空氣裏似乎藏著令人躁動的怪獸。
顧皇後慢慢的摩挲著發髻上的花鈿，心思一點點冷下來，那些華美的頭飾沒有半點溫度，從指尖一點點透到人心底。
“我真是老了。”顧皇後淡淡的長歎了一聲。
“娘娘，您別說這話。”花嬤嬤是顧家的老人了，在她還是顧大小姐時就貼身伺候，深宮寂寞，兩人彼此扶持，一晃已經這麼多年了。
顧皇後微微扯了扯嘴角，帶了一絲慘淡的意味。花嬤嬤細心的將一根白發藏好，動作緩慢而慈愛，“娘娘就是思慮太過，您呐，就該放寬心些，有顧家在，誰也欺不到您頭上。”
“好了，”顧皇後慢慢站了起來，仔細將裙子上褶皺一一撫平，“走吧，咱們去瞧瞧。”
世人都知道當今皇上對顧皇後情深意重，還是二皇子時就迎娶她為王妃，登基後更是寵冠後宮，即便中宮多年無嗣，他也力排眾議，始終不曾廢後。
整個白氏王朝都知道，顧皇後的地位無可動搖，胡貴妃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然也比任何人都嫉恨。借著尚書之女的身份，她如今位居貴妃，大皇子白璧更是她膝下所出，風頭無兩。但女人的嫉妒是不需要理由的，在胡貴妃眼裏，顧皇後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就暴斃了呢？皇上，這可要查清楚了。”皇上歇在她的宮殿，胡貴妃自然第一時間也聽到了風聲。
皇上意外的平靜，就如同深不可測的湖，沒有任何的喜怒。胡貴妃心裏犯怵，伴君多年，她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隻是好不容易抓住顧皇後的小辮子，機會難得，她不免有些心急。
胡貴妃攥著帕子，悄悄朝在一邊伺候的王公公丟了個眼神。王公公心知肚明，他可不願沾這趟渾水，眼觀鼻鼻觀心，杵在那一動不動。
“公主這麼個大美人，說沒就沒了，真叫人惋惜呢，”胡貴妃暗罵王公公這老東西圓滑，臉上卻掛著嬌笑，喝退了伺候的宮人，拿起案上的梳子，親自給皇上束發，“別說臣妾了，這南疆的藩王要是知道女兒沒了，怕是心裏不痛快呢。”
皇上那雙劍眉剛皺起來，一道清亮的聲音傳近了，“他不過區區一個藩王，心裏不痛快又能如何？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說一個公主，就算皇上要他整個藩國，他焉敢不從？”
顧皇後施施然的走過來，一襲大紅色錦衣，容色華美，風度無雙。皇上微微一挑眉，笑著迎了上去，“皇後怎麼過來了？”
“臣妾也聽聞了公主暴斃一事，恐皇上憂心，所以不請自來了。”顧皇後順勢握住了皇上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胡貴妃暗暗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皇後的消息可真靈通，臣妾剛才還在為秦世子擔心呢，皇後立刻就趕過來了。”
顧皇後微微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冷意，“貴妃真是愛說笑，公主暴斃，本宮也感到惋惜，不過，這和秦世子有什麼關係呢？”
“娘娘忘了，這公主大庭廣眾之下主動求旨，要嫁給秦世子，”胡貴妃覷了一眼皇上，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可惜呐，紅顏薄命。”
顧皇後的臉微微僵了一下，“貴妃真是好口才，這麼纏綿悱惻的故事，連本宮都忍不住都掬一把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