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賭上這一生的戀情(2 / 3)

“在想什麼?”注意到她神遊,他習慣性地眯起眼看她。

她略微慌亂地別過頭,“在、在想優澤,那家夥今晚要開始第一堂音樂訓練,我怕……”她眼前閃過他清晨的那個狡猾笑容,“怕他並不是真的肯妥協上課,可能他會耍些鬼主意。”

許寞非目光深諳,落在琳琅滿目的菜肴上,“那樣的事,根本不必擔心。”

對啊,他的確不用擔心啊,因為真正要擔心人——是她!

想到昨天湖邊那一幕,湛晴頓時頭痛欲裂。

走出川菜館,天還是亮著的。天邊,橘色餘暉柔和,流金般色澤鋪灑在他們肩頭。正好是下班時間,步行街兩側來往著周末約會的朋友或戀人,空氣裏彌漫著歡愉的氣息,有提著花籃的兒童穿行在人群間兜售一枝枝獨立包裝的粉色玫瑰。

看到年齡相差無多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大家似乎就覺得那應該是一對戀人,尤其是這些賣花的孩童,訓練時被灌輸的思想便是看到衣著整潔華麗的年輕男女就要上前死纏爛打。

湛晴看著麵前的男孩,心中湧起尷尬與苦澀。如果換作別人,可能就算是象征性質的也會買一枝。但許寞非不會,他從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隻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就在她打算繞開糾纏不休的男孩時,他卻停步掏出了皮夾。

“多買一些吧,姐姐這麼漂亮,多買幾枝送給他吧!”男孩見生意上門,立刻即興發揮。

“一枝就好。”他口氣冷漠地遞過錢,從籃子裏抽走一枝粉色的花骨朵。那種眼神與口吻,即便是一心想多賣花朵的男孩也不敢再開口糾纏,匆匆跑開尋找下一個主顧。

看到他捏著花朝自己走來,湛晴的心髒突然加快跳動,頭腦一片鼓漲。

這不可能會是真的!她告訴自己這絕對不可能是許寞非會做的事,即便他買了花,也不可能是送給自己的。可是,他卻朝著她遞過了花——優雅的修長手指,陪著暗銀搭扣的襯衣袖口,就在她的麵前。

“這枝花是為那夜之後對你說的話——道歉。其實,我並不是一定要吃川菜不可,我想,我可以去嚐試一下其他的。湛晴,你懂不懂?”那個男人,那個她愛了六年多的男人,那個眼底從來都看不見她的男人這樣和她說。

她想,她這一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天!

都市的步行街喧鬧繁華,有淡淡夕陽,有微微清風,有粉色的玫瑰,還有麵前的人。

許寞非,他那雙淺灰色眼眸,清晰無比地映出了她。

粉紅色的玫瑰在她手中,有隱約香氣,隨呼吸而入,隻是這清淡無比的氣息,卻仿佛令她融化其中。

“我懂,可是我不敢。如果你要我懂,可不可以清楚地再說一次?”半個小時前,她這樣回答他。她感覺到自己聲音的顫抖,隻怕這一切又是另一個美麗的夢。

他握起她的手,將那枝玫瑰放入,“我想,也許以後我們可以試著相處。”

“為、為什麼?”

“很簡單。”他頓了頓,再度開口:“我想感受,你所說的愛我的方式。”他凝視她,目光深邃,“那天你在醫院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雖然,現在我還不能跟你保證任何事。可是,我現在想和你在一起,也許在我們之間會出現很多問題,也許這個戀愛的時間不會太長久,但我是認真的。你願不願意?”

她捂住唇,眼中的淚水崩潰而出,隻是片刻,她已毫不猶豫地摟住他,“我願意!我願意!不管以後會出現什麼問題,不管這個戀愛是一年一個月還是一天,我都願意!隻要你能在我身邊,隻要你說認真,我怎麼可能說不願意!”她激動到語無倫次,大街上的行人也一定在好奇地朝他們看吧,可是她無所謂!為了這一刻,她甘願用她的一生來換!

她專注著手裏的玫瑰,絲毫沒注意車子已在別墅前停下。

許寞非熄了火,看著暮色中她的側臉。

許久,他開口:“明天做什麼?”

“嗯,睡個懶覺,然後可能看看書,沒什麼特別的事。”

“那好,明天上午等我電話,我們一起出去。”

“就我們兩個嗎?”她發現自己問得很蠢。

果然,他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那目光令她臉上一陣發燒。

“好啦,我知道我這個問題很白。走吧!優澤上課的時間快到了!”她在心裏抱怨著自己的白癡,匆匆下了車。

別墅三樓整個平麵空間沒有任何分隔,走上樓梯拉開移門,裏麵是寬敞整潔鋪著原木色地板的訓練室,南北兩麵皆開著幾扇拱形的玻璃窗,深紫色落地窗簾高高挽起。東麵擺放著鋼琴、譜架、音箱設備以及其他一些樂器,西麵則是整牆的落地鏡。整個房間的牆壁都適當做了隔音處理。這個訓練室的設計相當專業,但之前房門總是鎖著,所以湛晴並不知道在別墅裏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她和許寞非一前一後踏入訓練室,七點尚未到,那個少年卻已經等在裏麵。他坐在角落的架子鼓前,拿著鼓棒有一下沒一下地擊著鼓。看到她和他一起出現,他霍然停止了動作。

那雙明亮的淺棕色眼瞳,定在她身上,瞬間令她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張力。她皺皺眉,對於這種無法控製的失衡感並不喜歡。

“怎麼才回來?難道現在的大學也有晚自習?”她和許寞非走在一起的畫麵,對他來說很是礙眼。

“優——”她才開口,許寞非已經蹙起眉頭道,“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態度?”優澤插著口袋晃到兩人麵前,“這裏不是學校,是我家,所以我不覺得我的態度有絲毫不妥!在你沒出現之前,我都是用這個態度和湛晴說話的!如果你不滿意,可以離開!”

“你認為你現在有囂張的資格?”許寞非眯起眼,眼神深不見底,“家庭條件、優越背景,這些全都是誰給你的?這些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嗎?不過是個被寵著慣著的小孩,有什麼資格對身邊的大人說這種話?如果不是你母親,你覺得你有機會得到我親自培訓?”

湛晴有些詫異,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話。雖然明白他說得沒錯,但這些話由他口中出來就是令她覺得怪異。

是她感覺錯誤嗎?總覺得,許寞非並不是很喜歡優澤。

“那可真好!你的意見也是我的意見,對你的親自培訓我根本沒興趣!那就這樣吧,記得把今天你這些話和我母親轉達一下。雖然我說也可以,不過看起來似乎是你和她的關係更親近些!”他嘲諷著說完,就往門口走去。

“優澤!”湛晴追上幾步叫住他,“你說過接受安排開始上課的,這個時候不要賭氣好不好?無論如何,大家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他回頭,瞳底的黑暗在蔓延,“如果真的為我好,就不該這樣隨意安排我的人生!如果為我好,她就不該找自己的情人來當我的老師!把我當成借口,其實隻是想和舊情人重新開始——這種滑稽透頂的事,就叫做為我好?”他不屑冷笑,“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虛偽無恥到這個地步!如果你選擇站在這種人身邊,那我隻能對你說——好自為之!”

優澤甩手離去,那硬冷的語調,那不恥的眼神,都如尖銳的刺,根根刺在她身上。無法阻止的生疼,明明之前才感覺到了希望,感覺到了幸福,為什麼此刻,隻是聽到優澤這些話,她整個人就如此疼痛呢?

胸前那股洶湧的不安,又是因何而來?

她不是神,無法預見未來,她所能做的,隻是伸出雙手,牢牢把握麵前的人。就像她說的,無論是一年還是一個月,哪怕隻是一天,她都願意!

第二日,許寞非果然應約而來,驅車帶她去了他在S城剛剛購置的雙層公寓。

通常,他不是個話很多的人,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思索一些她並不知道的事情。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她不會去過問他心裏的想法,哪怕在和他並肩坐在鋼琴前的此刻,她也不會去問,此刻彈著惆悵樂曲的他心裏想的究竟是誰?

她隻是看著他線條完美的側臉,看著他在鋼琴上輕盈舞動的修長手指,便已覺得幸福。

多少年前,聽他演唱的唯一一張CD,她就曾對著他的海報在腦海默默想象這個畫麵。牽動人心的樂曲,大多是抒情歌,透著輕淡憂愁,無奈感慨,一如他的人生,隻有寂寞,令她心疼。

“許寞非,你現在會不會有一點喜歡我?”忍了半天,她還是沒忍住。

他回頭,鋼琴聲在同一刻停止,“你覺得呢?”他的回答很高明。

“唉,你果然不喜歡撒謊!”湛晴無奈歎息,故作惆悵,“難道我真的這麼沒有魅力?好傷心……”

他猶豫片刻,緩緩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女人這樣純粹隻是相處,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她回視他,忽地朝他莞爾一笑,“我當然理解!隻要是你,不論什麼事我都會理解。不過,作為交換,你能不能為我唱首歌?”

他蹙眉不解。

“是很多年前的一首歌……當時某一個高中女生因為被媽媽狠罵而獨自跑出了家。她身上沒有錢,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更加不想回家,所以隻能在大街上遊蕩。然而,在她路過一家音像店的時候聽到一個非常優美動人的嗓音,她被那個歌聲吸引跑進了那家店,一個人傻傻站在那裏聽著那首悲傷的歌曲。聽著聽著,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巨大悲哀,喉嚨心髒都好像被什麼東西用力壓著,很不舒服,淚水也慢慢蓄滿眼眶。這是第一次,她感受到挨打受罵以外的其他悲傷和痛苦。後來,她從音像店老板口中知道了這首歌的名字,也看到了那個人的海報……那是個俊美到不可思議的男人,雖然距離遙遠,但當她凝視海報時,他仿佛就在那裏。眉角有輕淡的愁緒,眼底有絲絲寂寞,但唇邊依然帶著笑容。那個笑容,瞬間點亮了她眼前的一切。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直到很多年後的未來她依然還記著當時心中的悸動……是的,她愛上他了。就在那個瞬間,那個秋天的午後。”湛晴看著琴鍵,聲音幽淡,“那首歌,叫《寂寞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