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然,自從我懂事以來,或者說從我有自己的意識開始,我就是一個人的。我隻知道我的名字,那也僅僅是幼時一個模糊的記憶,至於那名字,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總歸有個名字,就夠了。
孤兒院裏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孤兒,但是我卻無法和他們成為朋友,因為我不喜歡說話,這也許同我的名字有關:莫然,漠然。
原本以為我的一生都會如此平凡地過,直到那一天,孤兒院裏來了新的小孩。那是一對姐妹,但她們並非是親姐妹。高一點的女孩叫水悠然,另一個叫玉瀟泠。她們兩個人不但名字美,而且人也很美。然而我第一眼就被她們兩個所吸引的並非是她們的美,而是她們臉上的笑。自從我能看清楚人的表情以後,我就從沒有見過有誰第一次來孤兒院是笑著的。
那一日的陽光似乎很燦爛,而我的心情也特別好。我想,也許接下來的日子並不會那麼無聊了,或者說不會像以前一樣,那麼一成不變,那麼平淡無味。
那個叫悠然的女孩很大膽,也很愛笑,而那個瀟泠雖然也愛笑,膽子卻沒有悠然大,喜歡跟在悠然的後麵。
那一天,悠然突然跑到我麵前,笑著對我說:“你叫莫然,我叫悠然,搞不好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喜歡上了那個悠然的笑容。
那一年,我十歲,她六歲。
後來我知道為什麼她那麼喜歡笑了,因為她的腦袋裏裝了無數的笑話,大多數都是我沒聽說過的。因為我不愛笑,所以她每天都要講上好幾個笑話來逗我笑。那些笑話真的很好笑,可是我卻不能笑出來。一是我想看看她的腦袋裏到底還藏著多少笑話,二是想讓她每天都能講笑話來逗我笑。但同時,我心裏也有種恐慌。我擔心眼前這個臉上總是帶著笑意的女孩會突然對我感到厭了,倦了,就不再給我講笑話了。
於是,在聽她講第一百個笑話的時候,我笑了,真的發自內心地笑了。沒想到她卻笑得比我更歡。她激動地抓著我的手。笑道:“莫然哥哥,你終於笑了。我就說莫然哥哥你會笑的,瀟泠還說你不會呢!嘻嘻……”
在她緊緊握住我手的刹那,我決定,我要保護眼前這個女孩,我要讓她的臉上永遠帶著笑。這是我當時希望的。
有了悠然和瀟泠的孤兒院變得熱鬧了,時間也變得飛快了。我看著她們慢慢長大,慢慢出落成標致的少女。我也始終在阿然的臉上看到她的笑容。
那個時候,我二十一歲,阿然十七歲。
我叫她阿然,她卻依舊像小時候一樣,喚我莫然哥哥。
我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我和阿然的日子還是會一如既往,平凡卻開心地過。也許再過幾年,我們會結婚生子。瀟泠那個丫頭也整天嚷著要喝我們的喜酒。
那一天是阿然媽媽的忌日,我第一次陪阿然一起去祭拜。那墓碑也是孤兒院的福伯幫忙造的。第一次去見阿然的媽媽,我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因為我要在她的麵前許下承諾:照顧阿然一生。
然而當我看到墓碑上刻著水夏月三個字時,我幼小的印象裏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印象。似乎……我曾經也有這樣一位媽媽。
我頓時恐慌了,可是轉念又一想,那隻是幼小一個模糊的記憶而已,我自己都不確定那記憶是否是真的,又怎麼能確定我跟阿然的關係。
這件事情,我便這樣忘卻了。
然而有一次,瀟泠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被摩托車撞到,小腿大量出血,需要緊急輸血。我們想要給瀟泠輸血,可是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於是當場驗血。結果,驗血的結果,讓我異常吃驚,之前的恐慌再一次襲擊我。
我的血型竟然跟阿然是一樣的!都是RH陰B型,那是一種極少的血型,萬人中才有一個。而那麼巧合,我恰恰同阿然的一樣。那時,我心中便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在躁動,可是我所擔心的,我沒有告訴阿然。
這件事情,必須要確定,於是我偷偷拿了阿然和我自己的頭發去做DNA檢驗。醫生說讓我七天後去拿檢驗結果。
我想接下來的七天對我而言,肯定會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而七天以後,我的結果要麼是上天堂,要麼是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