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和風不敵夏日晴(3 / 3)

嘖嘖,後麵的劇情,就太顯而易見囉。

周一的大清早,她一趕到教室,勤奮的和風就已經端坐在課桌上開始聲音朗朗的早讀了。

她一邊摸著自己口袋裏的那管唇膏,一邊心虛地不停與他扯閑話,無非是些早晨吃什麼啦昨晚寫作業一定很累吧之類的,扯著扯著,她見和風並沒有很專心在聽,於是壯起膽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開了他的文具盒,把兩支一模一樣的唇膏就此掉了包。

她肆無忌憚地想,反正自己技術好,輕手輕腳的,而和風又看不見,沒事、沒事。

得償所願之後的齊小夏同學自然是心花怒放,那一整個下午她都哼著歌,等啊等,終於等到上體育課,全班同學都亂哄哄地下了樓,她這才故意在座位上低頭著,磨磨蹭蹭地,趁著教室裏無人,趕緊拿出剛剛得手的那支屬於他的薄荷唇膏,小心翼翼地聞了聞,這才放在自己唇上擦了一圈。

她匆匆閉上眼,想象著和風也曾好多次像這樣將唇膏擦在唇上,突然就覺得心跳漏掉了好多拍。直到聽到樓下女生催她趕緊去操場集合,她才像個慌亂的小賊似的收起唇膏,三步並作兩步,奔跑著離開了教學樓。

那一次體育課明明是在校園風景最蕭索的冬日,但在她的記憶裏,卻是高中整整三年裏,頭頂的日光最明亮最溫暖的一次。

青春期的我們,總是那麼容易滿足,一個小小的、卑微的、可笑的能讓我們和自己所瘋狂暗戀的人稍微接近一下的鬼把戲,就足以讓我們以為自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人。

而事實上,在那一瞬間,我們也的確當之無愧,就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人。

在那個四下昏暗的停車場牆角,聽完了她一五一十地回憶交代之後,他才望著她的經過了這些年艱難的海外生活,卻依舊清澈如初的眼睛,終於憋住嘴角那一絲深深的狡猾笑容,不動聲色地反問道:“親愛的許太太,我該說你天真,還是說你傻呢?你當時在我課桌上作案的時候,那麼明目張膽,就在我的麵前直接打開了我的文具盒,掉包了我的初吻,你當時肯定沒有想到我是統統都能看見的吧?”

對啊,一根筋的她直到此刻才突然地醒悟了過來,許和風這家夥當年可是假裝看不見的啊!她自己當年那副為了掩飾心虛,故意和早讀的他大扯閑話的猥瑣少女樣子全都被他盡收眼底啦!

她再細細一想,更是氣炸了。

怪不得今天錄製節目的時候,當她誠實地亮出紅色燈牌的時候,這家夥裝出一臉無辜的神色,出了節目還繼續扮可憐,扮憂傷,扮吃醋,原來都是他設計好了的,他就等著她把當年這段薄荷唇膏的糗事自己老老實實地招出來!

無奈之下,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假裝鎮定,笑眯眯地踮起腳尖,用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凶巴巴地試圖在氣勢上扳回一成:“我那……可不算作案!因為那年我就曉得,你許和風遲早是我的,所以你的吻遲早也是我的,既然我隻是提前拿走我自己的東西,當然合法啦!你說呢,我的許先生?”

“對,對,咱許太太說什麼都是對的……走啦,上車回家。”

他懶洋洋地點著頭,溫柔地俯身為她打開了副駕駛座位的車門。婚後七年了,他並沒有像許多男人那樣,因為日子平淡了而漸漸地鬆懈了對她的照顧。

在他心裏,她永遠都是那個一根筋的小女孩,她永遠都會落下鑰匙,永遠都會忘帶雨傘,永遠都是一打針就哭,永遠都不記得交水電寬帶費……而這些她永遠笨拙的地方,正是他最愛的地方,因為正因如此,她才永遠需要這個性子嚴謹而仔細的他。

從電視台去往南街家裏的路上,透過擋風玻璃,外麵明明是夏日,她卻忽然望見了那年冬天體育課上那一次最明亮最溫暖的日光,仿佛她一下子就回到了二〇〇四年,回到了那些瘋狂暗戀他的歲月。

她想,她終究是非常非常幸運的。

暗戀的人,最終成了她的枕邊人;夢想的生活,成了真實的生活。而至於明天、後天、未來,她一點都不貪心,隻願能和他在一起——

從南街到多倫多。

從香樟樹繁盛林立的盛夏,到茫茫大雪封城的深冬。

從許和風與齊小夏,到許先生與許太太。

還將從七年,到七十年。

從此處,到滾滾歲月長河的盡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