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孤潔原本是要回學校拿東西的,關好車門她轉身,才發現視線裏多出的熟悉身影,也剛從車上走下來。
也不知怎麼回事,沈孤潔突然想起許多年前兩人的那次初見,她抬頭,就看到他的笑,那笑讓她放在心裏珍藏多年。而今,她再一次看到他衝她那般的笑。
這麼多年來,江沅顥一直沒有什麼變化,始終是那樣的俊朗和耀眼,不管是在哪裏、麵對誰都是一樣。有那麼一段時間,沈孤潔一直是靠著他散發的光在存活,一直到後來她才想明白,如同江沅顥和沈決明,他們都曾經把自己的光分給她,他們都曾經試圖照亮她,但是卻始終無法真正成為她的光和熱源。
唯有她生命中的太陽,能讓她呼吸到陽光和空氣,而不必再倚靠他人。她心裏清楚,她的太陽,並不是他們。
微微的發呆,江沅顥已走近她,笑得溫柔:“到你家找你,沒見到人,就想著來學校碰碰運氣,看來我的運氣不錯。”
沈孤潔也笑:“應該說我的運氣不錯。”她想著江沅顥比起楚雲馳好歹更“命中注定”一點,至少自己沒必要想著將來淪為“濫情”的危險。
江沅顥愈發溫柔看她:“一起喝杯咖啡?”
沈孤潔點頭,兩人隻到附近隨意尋了間咖啡廳。坐下,兩兩相望,卻突然相顧無言。
半晌,沈孤潔輕笑:“不要告訴我,你今天也是碰巧路過來看我。”
江沅顥奇:“也?”
“一個小時之前我才和楚雲馳分手。”沈孤潔啜一口咖啡,“看來今天運宜逢故人。”
“我是特地來見你。”江沅顥沉吟,“原本,是打算來尋你最後一次,了結我心裏這麼多年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一段感情,你別笑,我真是認為可以的。但是現在……”
沈孤潔笑容微凝。
良久江沅顥輕歎:“或許我應該再準備些時日再來見你。”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沈孤潔低下頭去,半晌淡淡道:“沅顥,你這樣對白微是不公平的。我沒必要也沒立場要求你喜歡誰忘掉誰,但是對白微有沒有感情。你心裏比我清楚。”
江沅顥無法否認,他總是沒法反駁她說的任意一句話,因為她總是最了解他。他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依然無法了結,見她一刻,他心中波瀾,不同任何其他。他明白,她也明白。
“如果沒有當初那件事,如果當年你隻是單純的負氣跑走,若幹年後我們再相遇,你會選擇沈青琅還是我?”他這麼問她。
沈孤潔搖頭:“發生過的事情無從改變,我不會做這種假設。”
“我想知道。”他固執的堅持。
半晌,她淡淡答:“我沒有資格選擇,他並不屬於我。”
終究是愛上了那個人啊。江沅顥笑,卻是滿腔苦澀,萬裏奔波,隻為這一句、能讓自己徹底死心的話。也罷,她對他說過的絕情的話,也並非一兩次,他卻沒有哪一次能在傷心過後真正死心,一次又一次,江沅顥,你怎麼就學不乖?
*
從咖啡廳出來之後,拒絕他送,沈孤潔回學校拿了東西,也不想開車了,便隨意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不是不難受,這樣對待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不知道除了這樣還可以做些什麼。
她討厭曖昧,討厭夾雜不清。既然已經不可能了,為什麼不幹脆一點?拖拖拉拉,難舍難分的算什麼意思?突然又想起另外一個人,沈孤潔不由苦笑,她貌似比沅顥還要拖拖拉拉夾雜不清了,自己不肯承認而已。
歎息著抬頭,她愣住。
那人也正好在同一時間抬頭,同一時間愣住。
他翩翩而立,精致麵容如琢如磨,眼中神采如夢中見,隨意的襯衫牛仔如十八九歲毛頭小子打扮,卻硬是被他穿出光華的氣度。
他愈發吸引得人移不開視線。
“今日一條路走到尾,必定會遇到命中注定之人。”
她願在此刻微笑歎息,原來是你。
兩人不覺靠近。她想起兩年來常聽的一首粵語老歌,那首歌唱:夢中見,對話會特別纏綿;夢中見,意念會自動浮現;夢中見,哪用理會目前,合上一雙眼總碰見。
她其實從來沒有夢到過他們相見的情形,她也沒有合眼,但是她現在見他,如此真實,真實得讓她總不敢相信?
伸手撫上他的臉,那樣熟悉的觸覺,一刻她潸然淚下。
沈青琅忙了整天,其實隻是隨處來走走。小時候他紐約芝加哥兩地跑,這邊的一所音樂學院,那時他總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