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桂林:山水縈夢,詩意天堂(2 / 3)

女生包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她連忙神色慌張地蹲下身子,迅速把東西裝進包裏。

李茂也蹲下身子幫忙,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啊,我真沒看到前邊有人。都怪我自己沒看路,你沒事吧?”

他見女生並沒反應,反而頭也沒抬,隻是繼續撿著地上的東西。

李茂又叫了一聲:“喂,你聽到我說話嗎?”

女生還是沒抬頭。

李茂又問道:“難道你聽不見?”

對方依舊沒抬頭,東西裝好之後,沒做任何停留就大步往前走。

李茂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自己把聾啞人撞到了,而且對方還那麼瘦小,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撞壞了哪裏。他就連忙跑上去,對那個女生繼續說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聽不見我說話。好吧,就算我現在說的話你也聽不到,但是我跟你道歉啊!”

女生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繼續往前跑了起來。

李茂停在原地,看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他覺得似曾相識。

那種故作堅強地往前跑的姿勢。

李茂是那種看起來臉上總是掛著微笑,對任何不好的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男孩子。

他積極向上,一直都抱著正麵而積極的心態麵對這個世界。就像是一棵向日葵,總是麵向陽光。他也從來不去抱怨自己所遇到的很多不公平的事情。

但是,這樣的他說到底也還是個孩子。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到一家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有時候是在燈火通明的餐廳,有時候是在學校門口,有時候是在前邊的公園,有時候則是在大街上……

其實,他有一顆非常非常敏感的內心。

因為敏感,所以會分外關注周圍人的情緒、表情和話語。

他不是不知道,隻是因為沒有人聽他會說什麼。

回到嬸嬸家的時候,嬸嬸剛剛做好了飯。四菜一湯,擺放在玻璃餐桌上。

嬸嬸笑容滿麵:“回來得真是時候,正好去叫嘉瑞吃飯。”

李茂應了一下,然後跑到嘉瑞房間門口敲門,和他想的一樣沒人應答。

所以,他補充道:“嘉瑞,我是李茂。”

他必須要這樣說,對方才會有所反應。因為前一陣,李茂這個正在讀初二的堂妹和她父母冷戰,原因是她想留劉海遮蓋住她自己覺得過寬的額頭,但是她爸爸卻不同意。

那時叔叔冰冷著臉說:“一定要弄得像小太妹一樣嗎?”

嘉瑞剛剛發育的小身板中卻藏著所有獨生子女都有的巨大的脾氣。

她在客廳大吼:“留個劉海就是小太妹了嗎?同學笑我是大額頭!你怎麼不考慮下我的感受!”

叔叔怒不可遏的樣子像是發威了的雄獅,他伸手指著她:“告訴你李嘉瑞,我就是不允許你留劉海!”

“憑什麼?!你憑什麼不讓我留劉海?”嘉瑞站在原地,臉色氣得漲紅,像是一隻發怒的小獅子。

“憑什麼?”叔叔瞪大了眼睛,說道,“就憑我是你爸爸!”

於是,嘉瑞就開始和父母冷戰到現在,一個星期都沒說過一句話。

嬸嬸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對於自己丈夫哥哥的兒子寄養在自己家裏沒有一句怨言,而且一點都不像是那些苦情小說裏寫的那樣,對他不好。同時,她也有一個很溫和的脾氣,從無論嘉瑞怎麼和她說話,她都不會打嘉瑞一下,就能看出來。

果然,房間裏有了聲音,隻不過是冷冷的:“不要打擾我,我在寫作業,今天不吃飯了。”

李茂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叔叔從書房走出來,嗬斥李茂:“不要管她,愛吃不吃。”

這時候,他就聽見房間裏傳出摔東西的聲音。

人呢,就是這樣。有時候自己覺得不值錢的東西,殊不知別人卻想分外珍惜,比如父母的壓製,貌似囉唆的關愛。

李茂也沒再多說,因為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她也不喜歡自己這個哥哥,所以她從來都是直呼李茂的名字。

理由就是:因為你讓我在同學麵前丟臉!

這是嘉瑞的原話。

日子就這樣平緩地從指間流過去,很多東西都沒什麼改變。比如李茂的人際關係,比如嘉瑞和父母之間不太和諧的關係。

於是,到了暑假的時候,嘉瑞就去興安縣外婆家了。

閑來無事,李茂就跑到經常去的那個操場的單杠上坐著。

濃重的夜色在秋蟬的鳴叫聲中暈染開來,整個操場空曠、巨大,微風撫在臉上分外舒爽。

這時候,忽然傳來籃球落地的聲音。借著遠處的路燈,李茂看到一個人正在操場的另外一塊上打球。

對方跳起來,手腕向上一送,籃球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哐”的一聲,球進了籃筐。

李茂眼睛一亮。想不到這個晚了還有人在玩球。

他再次不死心,幾步跑過去:“喂喂!一起玩吧。”他希望無論這個人是誰,千萬不要認識自己。

走近了的時候,對方停了下來,李茂看到對方穿著很大的T恤,短短的頭發。但是對方一回頭,他卻發現是個女生。

李茂覺得對方眼熟,愣了幾秒之後忽然笑起來:“是你啊,哈哈,好巧好巧啊!女孩子也玩籃球的嗎?”

女生沒什麼表情,隻是看著他。

他忽然想到對方應該聽不見,於是手腳並用比畫著。

“哦,對不起,我忘記了你聽不見。那個上次,對不起,我撞到你,記得嗎?我上次撞到你來著。”說著,他就自己演起來,然後坐到地上,“我跟你道歉!”說著他雙手合十,在女生麵前比畫著,“我們……”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女生,“一起打球吧!”說著,指了一下她抱著的籃球。

女生還是沒表情。

李茂擺擺手:“你,懂我的、意思嗎?”

女生看著他,李茂還想繼續說話的時候,女生忽然說道:“我叫小樂。”是帶著一些北方口音的普通話。

李茂愣了幾秒,然後一臉被雷劈了一下的表情:“原來你不是啞巴!!!”

那個叫小樂的女生沒說話,自顧自地運了下球,幾步上前,一個投籃,球又輕巧地進了。

“嘿!技術不錯嘛!”李茂驚訝女生竟然籃球也玩得這麼好。

“喂喂!那你不說話我們就開始了呀!”李茂不依不饒地問道。

但是對方並沒回應。

李茂脫了外邊的寬大連帽衫,開始上前攔截。

夜晚,空曠的球場上,是夏夜的蟬鳴聲,籃球與地麵相互接觸的聲響,李茂一個人聒噪地為自己呐喊的聲音。

“Hey!I’m James!”

李茂這個暑假過得很好,原因是認識了小樂。

本來他以為小樂應該比自己小,結果卻比自己大兩歲,現在已經十八歲了,可是就外貌來看的話完全看不出來。

她頭發短短的,又十分瘦小,看起來就像是個小男生。

兩個人經常去吃米粉,小樂非常喜歡這家的醋水米粉。

小樂是一個話很少的人,跟聒噪的李茂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樂平時不太愛說關於自己的事情,李茂問了她才會說幾句,但每次的話也不多。一般情況下都是李茂一個人在說。

他知道的關於小樂的情況並不多。隻知道她在前邊的配鑰匙的店子工作,很早很早就不再讀書了。至於原因,小樂說是家窮,但是李茂卻覺得不可能。因為在他十六年以來的認知當中,隻有不想上學的人,還沒接觸過上不起學的人,所以他覺得這一定是她在逗自己玩。

“真的。”小樂說道,“我們老家在西北,全村都是親戚,有親戚在外邊會門手藝,家裏邊的爹媽就會把小孩子送出去跟那個親戚混。”小樂喝了一口玻璃瓶的汽水,側麵的輪廓圓潤又有著女孩子特有的精致。

李茂繼續問了一些她家裏的情況,但是小樂似乎都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兩個人就聊起了別的,包括李茂的家庭,和他從小到大所遭受過的不公平的對待。說著說著他竟然開始掉眼淚,但是很快他就把眼淚擦幹。

“我是男人,不應該哭,出生我選擇不了,但是未來我能選擇。小樂你說對吧?”

“未來嗎?”小樂眼神裏閃過一絲寓意不明的憂傷,她把空了的汽水瓶放到旁邊,然後說道:“未來長什麼樣,我想都不敢想,因為我壓根就沒有那個。”

“怎麼可能,每個人都有的好嗎?”李茂說道,“那你喜歡什麼?應該有愛好吧?”

小樂真的認真地想了一下,她抬頭說道:“畫畫算嗎?”

“你會畫畫?”李茂很驚訝。

“嗯。算是吧,下次給你看我畫畫的本子。”

“好啊!期待期待!”李茂彎著眼睛對小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如果能把自己喜歡的事情變成目標,那也是很幸福的事。哈哈,未來的藝術大師就在我身邊,給我簽個名啦!”

小樂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就像是暗地裏不能見陽光的細菌,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去靠近陽光。

至少,在這一刻,是光明的,是溫暖的,是有希望的。

小樂似乎想了很久,她抬起頭,看著李茂,她說:

“你想說,我就把耳朵借給你。”

有個人可以在身邊聽你的喜怒,即便他不想說話,你都會覺得,有個眼神、有個溫度就可以了。

這次並不是隨時隨地都陪著他、不棄不離的空氣朋友,而是實實在在可以碰得到的人。

而這個時候,嘉瑞從外婆家回來了。

回到家裏的時候,她看起來似乎比之前好一些了,因為她和李茂的叔叔嬸嬸說話了。

她在外婆家的時候,嬸嬸經常打電話給她,但其實都是叔叔讓打的。得知嘉瑞要回來的時候,叔叔高興得早早就去市場買了她愛吃的菜。

回來之後,叔叔和嬸嬸對她的態度也是分外……嗯,怎麼說呢?就用諂媚這個詞語吧。

在和愛你的人的戰鬥中,你往往會是獲勝者。但其實,這並不光榮。因為他們愛你,所以才會認輸,這並不能說明你有多強大,而隻能說明他們有多愛你。

無論怎麼說,家裏的溫度開始回暖。

不過嘉瑞卻依舊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而最近,小區裏也不太太平,有好幾家都遭到入室盜竊,家裏邊值錢的東西被洗劫一空。盜竊者是在夜晚,自廚房潛進去的。因為這棟樓在設計上有些小問題,個子稍微矮一點的話,就能順著廚房外的隔斷爬上去。

警察來回在小區裏搜索過好久,又是偵查又是走訪,但似乎都沒什麼效果。

在和小樂打球的時候,李茂談起這件事情。

“你要是自己住的話就小心點。”說著,他似乎想起什麼,就停下來,然後小樂趁著這個間隙,一個完美的三分球投了進去。

小樂回過頭的時候,看見李茂手裏拿著一把折疊刀。

“這個留給你防身。現在真不太平,今天有小偷,搞不好以後會有搶劫什麼的。反正不管什麼,你還是拿著點好,至少要是有情況還可以對付兩下。”

小樂看著那把刀默不作聲。

見小樂在發愣,李茂也不太好意思:“我第一次送別人東西啊。不過,想想送給女孩子一把刀,也的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