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現代家庭情感劇(3 / 3)

王小天的老子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養了十八年的兒子,一直引以為傲的“大學生”兒子為什麼就這樣毅然的背叛了他。那些心血真的就敗白流了嗎?

王小天的大腦嗡嗡直響,淚水在眼眶裏打轉。他努力的噙了回去,還衝他的老子笑了笑,他不恨他。他心裏難受,但他知道他老子心裏更難受。

飯做好了,他的母親叫了幾遍王小天的父親。他父親還是沒有吃,隻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院子裏接連不斷的抽悶煙。王小天還是叫上他母親一起吃飯。她一直慘白著臉忙裏忙外,讓他看了都心疼。或許就為了她苦苦的活了這大半輩子,從來都沒有享過一天平常人的福,他都不應該在給她任何打擊了。可他還是說了那句喪盡天良的話,媽,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們了,你別難過好嗎?

王小天低頭吃了幾口飯,什麼滋味也沒有。當他抬起頭時,他看見他母親坐在那裏呆呆的望著他。他母親的眼神告訴他,她真的要崩潰了,他母親的眼神在乞求他,不要連她活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都摧毀了。那是一個母親向自己兒子妥協的底線。

半晌,他母親眼中噙的淚水一滴一滴砸落在飯桌上,接著就控製不住的湧了出來。他的母親大哭著喊他,孩子,你到底是想幹啥呀?你是怎麼啦?好好的別在嚇我了行嗎?我已經老了。

王小天的母親說著,他難過得要死,連自己的母親也要這樣傷害,他還算是人嗎?他的母親泣不成聲了,他急忙放下筷子,扭頭到院子裏抽起了煙。不知道走的決心為何那樣堅定,他怕自己的淚水會背叛他。

王小天的老子跟前全是散落一地的煙頭。他猛吸了一口,劇烈的咳了一陣說,你走吧,以後再也別回來了。就當我從來都沒有養過你!那一刻王小天仿佛看到那個堅強的男人一刻間憔悴了幾十年。天哪!那還是他那個整日喝酒不愁生活的父親嗎!

王小天轉身回屋收拾行李,他的母親像是瘋了一樣從外屋衝進屋裏,一下子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媽你別這樣,王小天抓住他母親的手用力把它掰開,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了,心痛還能到什麼限度呢?他一下子跪在地上對他母親說,媽,我給你磕個頭吧。他母親用手捂著嘴渾身劇烈的抽動著。

王小天知道他這樣做無非是把他們逼上絕路。他不懂他們為什麼要生養他這樣的一個人,就像村裏人說得那樣,養了這樣的逆子真的都不如養一條狗,一頭豬。

兒子,你翅膀長硬了是吧?你走,你走媽就死給你看!王小天的母親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到外屋就拿起了菜板子上的菜刀。他老子坐在院子裏繼續抽煙,什麼都不理。

王小天恍然覺醒了一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慌亂的去奪他母親手中的刀,不要,媽不要,我不走了,我哪兒也不去了還不行嗎?

他母親緩緩的問他,你真的不走了嗎?

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我悶得慌,出去透透氣,你別著急。王小天把手塞嘴裏,狠狠的咬著。當他跑到大街上去時,號啕大哭起來,終於知道那句“男兒有淚不輕談是騙人”的。

夜更黑了,家家戶戶都關上了大門,他自己一個人哭了好一陣。他的母親不了解他的痛苦,她隻知道一位的去疼愛她的兒子,在她的眼裏他永遠都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痛苦,她會比他痛苦一百倍,這樣的母親注定是活的最累的。

王小天獨自向村前的小樹林走去。月亮循著恒古不變的路途將冰冷的月光灑向大地。樹上投下一叢叢影子,在那樣沉靜的夜中,一個人更容易思索人生。

王小天忽地跌倒在一個樹坑中,也不站起來,躺在那裏專心致誌的想著。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過什麼快樂的日子,為什麼要讓他出生在這個世上,有安排了那一段感情,曾經許下海枯石爛的誓言無法兌現,為什麼他我真正感覺到幸福時又忽地將它奪去。老天對他好不公平。

王小天似睡非睡的躺在那兒想著,許久都沒有想通。恍惚聽到他母親在喊他,孩子,天黑了,回家吧。那聲音漸漸清晰,他站起來看到樹林中的一個人影循著微弱的手電光步履茫然又急迫,孩子,你在這兒嗎?

王小天看見那個人身影突然栽倒又站起來蹣跚的找尋著,心酸的喊了一聲,媽,我在這兒呢。

他母親聞聲快步趕過來。回家吧,天黑了,凍感冒就麻煩了。他母親輕聲地說。那是一個母親毫不張揚的愛。王小天跟在他母親後麵往家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是無語。

……

第二天早上,王小天的老子拿出了幾張嶄新的百元人民幣放在炕上,自己麵對著電視機不再看他。拿著吧,回學校去。他母親推了推他,小聲說。

那裏是500元,這個月的生活費,早就給你準備出來了。爸承認自己無能,或許再吃穿上沒有讓你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竟吃好的穿好的。委屈你了,可是在念書上從來都沒有少過你一分錢。你就當是給我念吧。王小天的老子啞著嗓子說。

兩眼一閉的瞬間,有兩行淚水躺下。在王小天的思想意識裏,家的安逸他沒有過,親情的踏實,他沒有過,平靜的心態,他沒有過,他有的隻是他老子整日喝酒沒有上進心給他帶來的不安全感和總有一天會流離失所的恐懼,一個少年就那樣迷茫空虛掙紮的生活著,他感受不到一點愛,可是那一刻王小天才恍然明白,原來那個一直被他看作是無能怯懦的男人,他一直在努力著,摸爬滾打堅強的與他與生俱來的貧苦命運抗爭著。

他無奈痛苦從來都不說,一直傾盡自己的一生。這個家在風雨之中是怎樣的支撐著他的全部啊?

爸,我念!我一定好好念!王小天使勁的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光,第一次真正的知道自己錯了。他拿起錢死死地攥在手裏,真的好後悔。

那一刻,王小天心中已經被一種勇氣充滿,感覺到的已不再是對生活不平的委屈。縱使有再大的風浪他都能夠克服。父親的愛呀!為什麼他才深徹的參透到呢?

王小天背上包,狠狠地扭過頭走出院子,邁向一個不歸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