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空落的夜,王小天想著他的言言迷失了,濃重的悲傷充斥了每一個角落將他貫穿,他開始無藥可救的,思緒裏除了混亂便是迷茫和空虛,他們相互糾葛,此消彼長,彼消此長。
他的大腦中不停地縈繞著賈玉所說的每一句話。
今天言言和她的對象去商場了,她的對象給她買了一件衣服花500塊,買一個手機花1000塊,言言不喜歡你,你死心吧。
你就是特地來告訴我這些的?那好,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保持著他的冷靜,像一個男人一樣裝出無所謂的樣子,然後帶著他可憐的自尊心,像個紳士一樣離開,絕對不給她嘲笑他軟弱無能的機會。
可是她卻突然從後麵抱住他,緊緊的抱著,他聽到她說,王小天,言言不是屬於你的,她不愛你,可是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以前言言在的時候,我隻能忍著,現在她離開你了,我終於可以向你訴說了,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此刻,我是開心的。但是這開心不是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我會讓你也開心起來,小天,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王小天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一切他都理不清頭緒,他掙開賈玉的手,突然露出一種輕蔑的樣子,他冷冷地笑了兩聲,他的氣勢依然是居高臨下沒有半點委曲求全,他用拳頭狠狠地砸在牆壁上,一手托起賈玉的下巴,把玩了一會眯起眼睛說,對於你這樣的女人,我一輩子都不會感興趣的。他看到她眼中閃著淚花,但還是瘋狂的笑著離開了。
王小天坐在鋪上,黑暗中,零星的煙火一閃一閃,大莖他們都罵他發什麼神經大半夜的不睡覺,抽煙。
他和言言在楊山高中朝夕相處的一幕幕往事像一部老舊的黑白電影在他的煙火中回放,這一切都開始於一片樹葉,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女孩送給他一片葉子,她渾身瑟縮著告訴他,那是她爬到校園裏的那棵大橡樹上摘的,在北方,在他們的校園裏能長出一棵那樣高大的橡樹令很多人不敢相信。
她擰著衣服上的水噘起嘴對他笑,他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她說不為什麼,好玩。如果說那也算是深度接觸一個女孩子,那麼那就是他是第一次。她沒有看到王小天內心激起的漣漪慢慢散向遠方。
他想起他第一次抱一個女孩子,恰巧這個女孩子也是她,一次,他正在寫作業,她跑過去一把搶過他的作業本,笑著跑開,她在前麵跑,他在後麵追,他想著這就是他的百分百女孩,於是他衝上去抱住她,他聽到他的胸口發出轟鳴聲,就像電影《遇上百分百女孩》一樣,他的嗓子如沙漠沙沙作響,他們的青春沒有半點經驗半點任性就這樣交彙了,從此以後他不會在他的寂寞的漲潮的岸邊獨自躑躅。但是她被嚇到了,她渾身顫抖,尖叫著把作業本拋向天空。他驀地呆住了,他們都站在原地不動,四目對視。然後她噘起嘴笑了,就是這個笑容,讓他覺得他為此情此景已經等待很長久了。
那是他的所有幸福,他爸媽給不了的幸福,然而這幸福隻是他命跡中稍縱即逝的海市蜃樓。是不是所有的誓言都經不起風雨?在物質的享樂與柏拉圖式的純粹戀情的選擇中,左右搖擺的天平還是趨向了前者,感情也要用金錢來衡量。
王小天意識到,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救世主,誰能以上帝之名拯救他自己於欲海輪回中?誰也不能。
他倒下去,黑暗水一樣浸透他的身子,死寂的空氣中的塵埃與黑暗為虎作倀,他聽見遠方呼喊他的聲音,這聲音一點一點逼近放肆地撫摸他的靈魂,然後像一張單薄的金屬片,從門縫中擠進來,試圖將他淩遲,一整夜他不知疲倦地掙紮呼喊,他呼喊大莖他們,但是他們在它的淫威下發出淒涼的呻吟,它狠狠地撕扯著他,一整夜都是,直到黎明將近它才像一個將村落洗劫一空的強盜,趁著黑暗逃離了。
……
日記五:男人最大的痛苦就是他是一個男人,男人要有自以為是的堅強,即使被傷害了,也要裝作麵無表情,當他的美好的憧憬失去以後,他的希望失去以後,他像一具行屍走肉,他感覺他是這個世界的累贅,但是他仍然要不要臉的活下去。
上學是王小天已經重複了十幾度春秋而又不得不再去重複的事情,這使他感覺那個無聊的上帝編排了一套這樣無聊的程序讓無聊的人們反複演繹真是無聊至極。
即便有些傷心,或者是很傷心他還是要去上課,在那些日子,他痛苦的沉淪著,他生命裏的分分秒秒都像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被釘死在永恒的世界裏,他想不通自己還要承受多久這樣的折磨,一個周?一個月?一年?時間會衝淡一個人的記憶,但是如果無論如何也衝淡不了他對她的記憶呢?他該怎麼辦?
一天早晨,王小天下樓去食堂吃飯,他看到言言笑著向他招手,心裏好像凍實的小湖上突然吹來了一陣小風,然而他剛想上去說點什麼,就發現那日他看到的男生站在她的身旁,那個男生順勢把手放到她的腰上。一把無形的刀愣愣地插在他的心上,王小天不由得心疼了一下,他冷漠地看了一眼言言,什麼都沒說,把雙手插進褲兜走了,他聽到言言在背後罵他,死王小天你發什麼瘋啊!
王小天的眼圈一點一點熱了起來,一種蒙羞感衝上他的心頭,他穿過人流快步走到食堂,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裏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突然他又恐懼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好像都在嘲笑他,王小天,你真是個窩囊廢,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子了,她跟別人上床了!
他飛快的跑回班級。
晨讀過後班主任來上課。王小天的嘴角口水滔滔,他硬著頭皮沒有趴下,這幾天他總是,早上照鏡子時看見自己的兩隻眼睛都腫著。
這一節班主任講動詞的時態,她突發奇想地問大莖,劉晶你說說,love的將來時態是什麼?傻X大莖也別出心裁地回答,love的將來時態是baby。
為什麼這樣說呢?班主任不解地問。
沒聽過有情人終成父母嗎?成了父母當然要有baby了?大莖說完全班哄堂大笑。
下課王小天飛快向廁所跑去,大莖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刺激,他總是意淫言言和那個男的在床上翻滾的畫麵,一想到這樣,他就會難過。
一個抽煙的家夥剛想占一個蹲位,被王小天搶著擠了進去,王小天關上門什麼都不管。他蹲了一會,外麵的人開始急不可待地咚咚敲門,這時正是廁裏所人群流動高峰時期,蹲位很少,人很多。王小天感覺在奔湧中屁為他開路,尿為他開門,分分秒秒尺尺寸寸,它正無限延伸而來延伸而去,他瞪著被咚咚敲打的門,大便自由落體,他想到一種解脫的辦法,就是這樣一動不動的蹲著,也不說話,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人們開開門發現一灘大便上麵有一顆舍利子,他就變成了那顆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