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日後,除了宋意天和上官想,大家早早就出發了。

宋意天在客棧裏無所事事,上官想倒也靜得下心,在房間裏坐著寫字畫畫兒什麼的,隻是她右肩受傷,行動不是很方便,她便用左手作畫。

上官想作畫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宋意天也跑來看她畫畫。他不知道她在畫什麼,就在一旁指手畫腳,後來把上官想惹毛了。她用力把筆往架子上一扔,幾滴濺起的墨水飛到臉上。

“你別鬧我了,本來我左手就不好使,你還瞎鬧。”

“好無聊啊……”宋意天見她臉上的墨漬,本來想笑,但轉念一想,打了個哈欠,“上官想,你不覺得很無聊嗎,我們出去走走吧?”

宋意天的哈欠傳染了上官想,上官想也張大嘴打了個哈欠:“但是他們叫我們不要出去!”

宋意天斜睨了她一眼:“哎,我們就在附近走走,應該沒什麼事的,再說不是有我保護你嗎?走吧,走吧,出去逛逛,也不嫌悶得慌。”

宋意天越是這樣慫恿她,她就越是懷疑他的目的,兩個人什麼時候好得能一起去逛街了?

“那你自己出去吧,我就待在房間裏。”她想了想,重新拾起了筆,饒有興致地繼續作畫。

“上官想,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求你,你才肯點頭呢?”宋意天突然湊過身子來,“啪”的一聲把上官想的臉合在掌心中揉搓,上官想的小圓臉立刻變成嘟嘟的屁股臉,嘴巴也擠得翹起來,“你想你不跟我在一起,他們豈不是又要說我扔下你不管,一會兒又來找我麻煩了。”

上官想經不住他軟磨硬泡,心想:出去走走也不錯,再待下去我也挺無聊的。所以最後還是答應了。

然而,宋意天揉她臉時,把那些筆墨星子在臉上揉開了。他也不提醒她收拾一下,便讓她頂著一張花貓臉跟著自己一起出了門。

渝州雖然不及益州繁華,卻也是一座大城。渝州的市集也繁華得很,十裏春風長街,商品琳琅滿目。商販堆堵在街道兩旁,賣的多是些精致的飾品小玩意兒,上官想左右斟酌著買了幾件。

一路上宋意天眉開眼笑,每每望著她的臉時,更是笑得跟撿到錢似的。上官想滿腹狐疑,總擔憂他在暗自盤算著什麼,不過她的顧慮在見到層出不窮的新鮮玩意兒後,就被拋到了腦後。

走到一家布莊,上官想看到裏麵擠擠挨挨搶購打折布料的全是男人,歪頭呆了許久,問他:“宋意天,為什麼渝州城內,男子都特別妖裏妖氣?女子都特別霸氣?”

“因為渝州城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男人是重點保護動物,慣於女主外男主內的風俗,很快男人們都被養成了娘娘腔。”

話音剛落,一個男子抱著布身姿妖嬈的從布莊裏出來,見這二人擋了自己的路,嗔怒地甩了個蘭花指,從嗓子裏擠出一個軟綿綿的“哼”。

上官想莫名打了個哆嗦。

宋意天朝那男子頷首致歉,拎著衣領把上官想提開,那男子步態扭捏地走遠了。

“但是長得很漂亮!”上官想歎了一句。

“嗯。”宋意天點點頭,然後又附身下來凝視著她,“再漂亮,也沒你漂亮。”

說完,手指還在她下巴上捏了下,然後搖著扇子揚長而去。上官想羞得麵紅耳赤,心跳狂亂,半晌都靜不下來。

又有兩個肩上扛著一米長的竹棒、衣著襤褸的粗漢與他們二人擦肩而過,上官想微愣。

宋意天以為上官想不知道,給她解說:“那是渝州特有的挑夫,當地的叫法叫棒棒。”

“哦,我知道。”

宋意天難以置信的口氣:“咦,你知道?不愧是無雙才女,博聞強識,什麼都知道。”

上官想沒聽他不冷不熱的話,徑直朝前麵跑去了。

“哎喲,老板,不要放蔥,不要放豆芽。”

“好叻,一碗酸辣粉,不放蔥不要豆圓兒!來,小相公小心燙,端穩鬥哦,一個銅板放那個盒子裏頭!”

上官想又聽到有方言的吆喝聲,踮著腳張望。宋意天指著那熱氣蒸騰的鋪子說:“那是渝州有名吃食,叫酸辣粉的玩意兒,你餓不餓,要不要試試看?”

“餓。”

“……”宋意天低頭看一眼“花貓想”,“那好吧,我們過去。”

因為是街邊攤販,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找人伺候滾大酒家去,所以從放蔥花醬料到把熱騰騰的碗端上桌,都是宋意天親手做的。

上官想愣愣地看著這個平日裏飄逸驕奢的王公,宋意天心下有鬼地抹了一把臉:“臉上有東西?”

上官想眼珠子咕嚕一轉,低頭認真對付起那粉來。

“為什麼章莊主叫你小七?”之前在宋家也聽到人叫他宋小七,可上官想當時對他不在意,自然對別人怎麼叫他也不上心。

她的聲音很小,宋意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從筷桶裏抽出兩隻筷子,在熱水裏燙了一下:“這也和渝州有關嗎?”

“跟渝州沒關……”上官想低聲道。

宋意天沉默了一下,不以為意道:“小時候生下來隻有四斤七兩,所以乳名叫小七兩,家裏人私下都這麼叫。”

“所以,是特別親近的人,才會叫你小七?”上官想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他。

宋意天眼裏倒映著上官想那張糊得亂七八糟的臉,“噗”的一聲捂著嘴笑開了,一點吃東西的心思都沒有。上官想更是疑惑,麵上表情呆呆的,宋意天憋笑憋得腹痛,忙點頭道:“是的,隻有特別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叫。”

上官想很遲鈍的“哦”了一聲,繼續埋頭吃東西。她心裏有點高興,心情全都表現在臉上,可是宋意天並不知道她又在瞎高興個什麼勁兒。

吃完了東西,兩人繼續走,前麵正好有個寺廟,金簷紅牆,青煙嫋嫋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