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穿得花裏胡哨,幾乎把各國的服飾都試了一遍,在街上大搖大擺地晃蕩了七八天,每天夜裏都不敢睡沉,就差舉個牌子,上麵寫上“快來采我”幾個大字了,也沒等到有人來劫走我。
我都快要對自己的容貌和智慧失去信心了。
而就在幾日後,我竟無意間在潁邑看到了葉傾城的身影。
阿碧扯了扯我的袖子,道:“小姐,要不咱們放棄吧。我們跟蹤葉小姐的話,興許還能等到采花賊的蹤跡呢?”
我狠狠瞪了阿碧一眼,然後采納了她的建議。
未免被葉傾城發現我們的行跡,我們特意換了男裝打扮,還在唇邊貼了兩撇胡子,力求不被認出來。
月上中天,葉傾城拐入一條無人的小巷,我跟阿碧加快步伐跟了上去。然後就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套住了腦袋,無數棍棒砸在身上,我疼得抱住頭蹲在地上求饒。接著,我就聽見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響起:“哈哈,等了這麼多天,總算讓爺抓住你們了!”
我兩眼一閉,大喊:“別打了,是我,沈音音!”
我們頭上的麻袋被揭開,我就看見宋景逸黑著臉站在我麵前,身後是兩排舉著火把的官兵。
我“嘿嘿”幹笑兩聲,道:“誤會,誤會。自己人,自己人。”
宋景逸咆哮道:“你們倆大半夜的閑得發慌,還玩換裝是不是?是不是?”一麵說,一麵拿扇子拚命敲我的腦袋。
“啊——”一個淒厲的女聲在幽靜的夜裏響起。
“不好,傾城!”宋景逸趕忙順著巷子追了出去,他身後的官兵也跟著追了過去。
我揉著額角,正準備喊阿碧,一轉頭,就被一根棒子擊中額頭。然後,我就昏了過去。
靈台一片迷糊,我微微有些意識,就聽見有兩個男人的聲音,他們的對話大致如下:
“這小子細皮嫩肉的,嘖嘖,可惜了啊!”
“唉,就我們老大那脾性,肯定要把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我腿抖了抖,微微睜了睜眼,發現自己被扔在一堆稻草上,兩個長得真不怎麼樣的小夥子一人拿著一把刀站在我兩邊。
他們當中一個拿刀劃破了我的繩索,然後就聽見“嘎吱”一聲,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老大!”二人異口同聲。
“都下去吧!這裏交給我!”老大發話,手下聽話,立馬就撤了出去。
我想,這個老大抓了那麼多不分長相的女人來,必然是對女性的喜愛到了一定的程度。眼下我是男裝打扮,如果讓他知道我是女人,且有一定姿色,我是不是就可以免死了?
於是,在老大一步步靠近我的時候,我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從地上蹦起來,雙手亂揮,掀起無數幹草。我大聲喊道:“我是美女,不要殺我!我是美女,不要殺我!”
然後我就聽見一句怒吼:“為了沈傲然,老子犧牲了自己的愛好,綁了一堆沒用的女人回來。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個男人,他居然是個女人裝的?老子沒法活了!”
原來……是個斷袖。
作為一個女人,我沒有被抓;而當我變裝成一個男人的時候,我被采花了。
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而這個斷袖,在一天後,再次表示自己沒法活了。因為,宋景逸也進來了……
他被繩索捆縛著進來,扔進柴房時,我正在院子裏劈柴。稍過了一會兒,老大哼著小曲,踩著輕快的步伐走進了柴房。就在老大要挑開宋景逸的衣襟時,我抱著手裏的斧子衝了進去。
“老大!不要!他也是個女的!”話畢,我奔到宋景逸的身旁,將他的發冠一把拆了下來。曆史的經驗表明,隻要把頭發散下來,隨風肆意搖擺一下,就可以證明你是一個女人。這是我在宮裏跟著皇後看戲積累出來的生活常識。我看了看老大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忽然覺得這個常識果然挺好用。
老大咆哮著出去找他的小弟,道:“你們下次能不能看準了再抓回來!”
我幫宋景逸撿了撿身上的幹草,問他道:“你怎麼也進來了?”
“我怎麼知道,大街上走得好好的被人敲了一棒槌。”他抬手揉了揉右肩。
“唉?你上次忙著揍我……葉傾城怎麼樣?沒出事吧?”
“沒事。”他輕描淡寫,“看到隻蟲子罷了。我再折回去的時候,就看見阿碧倒在地上。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想到我們倆誤打誤撞都被抓來了。”
話說完,他就往外走,像是丟了什麼東西一般。
“你幹嗎?”
“傾城送我的荷包,被綁進來的時候丟在外頭的荷花池裏了,我去找找。”他眉頭微蹙,腳步漸快。
晚間天色並不清明,我幫他提著一盞燈照著亮,沿著荷花池繞了一圈,卻什麼也沒能撈上來。
“明天白天再來找找吧?時候不早了,先回去歇著吧?”我寬慰宋景逸道。
宋景逸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答應了。
“你對這兒倒是挺熟悉。”宋景逸對著正在給他鋪被褥的我說道。
“那是!”我自豪地說道,“我花了一天的時間取得了這裏老大的信任,現在已成功成為他的狗腿,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居住條件?”
別的被抓來的姑娘根據家庭條件狀況分為二人間、四人間、大通鋪。隻有我一個人分到了豪華大單間。這個故事告訴我,關鍵時刻,身份可以讓你過得好,但智慧和一顆能屈能伸的強大內心,能讓你活得更好!
宋景逸走到我的身邊,對我說:“沈音音,你真機智!麻煩能不能幫我倒杯水來?”
受到表揚,我內心微微有些膨脹,於是走到桌邊。等我倒完那杯茶回來時,宋景逸已經扒光衣服,選擇了一個適宜睡覺的姿勢,睡在了床上。
我望了望鋪好的地鋪,果然……還是太輕敵了!
“你在這裏查出什麼了?”宋景逸枕著手臂問我道。
我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仰頭看他,道:“這裏的人很奇怪,抓了姑娘來分毫不傷,隻讓她們做些洗衣做飯的輕鬆活,完全沒有什麼生產力,分明是賠本的買賣。”
“這就奇怪了,男人綁架女人一為色二為財,他們一樣都不求,老大還是個斷袖。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感覺這是好大一個陰謀。”
宋景逸白了我一眼,道:“明日再瞧瞧,你呀,辦事就是不牢靠!”話畢,他便轉過身子去睡了。
我辦事不牢靠?我不牢靠,你能有大床房睡?蠢貨!
第二日我醒來,宋景逸還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走出去,到了荷花池邊。
夏日的池水帶著一股溫熱,隻是背陽的地方還是有些刺骨的涼。我彎下腰,趴在水裏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得摸過去。終於在兩塊石頭縫間找到了葉傾城送宋景逸的荷包。
誠然,那是葉傾城親手做的,可卻同街邊五文錢一個、十文錢三個的貨色並無兩樣。但宋景逸卻當作是塊寶一樣。我心裏微微有些難過,早前我也送了他不少值錢的古玩字畫,他倒是沒這麼在意的樣子。我想,興許我錯了。花瓶卷軸這些東西帶出來多不方便,以後我也換這些小物件送他。這樣想了忽然又不覺得有多難受了。
我將那荷包放在院子裏晾了晾便去做事,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荷包不見了。宋景逸笑得開心地朝我走來,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同我道:“居然在這裏找著了,昨天夜裏難道記錯了?沒有掉到荷花池裏?”
我覺得我難得做這樣一件感天動地的好事,居然就這麼被黑了,老天真是不讓我做好人啊!我心中有些微恙,同他說道:“是了,一定是你記憶力不牢靠。”
我將為宋景逸準備好的女裝端了出來,催促他道:“趕緊換上吧,你現在這麼穿著,待會兒被老大看到了,我怕他控製不住自己,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