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十五章:記憶複蘇(1 / 2)

一扇柴門,一棟傾斜的泥壞房,屋簷已經掉了一個腳,屋頂到處是破洞,雨天時屋子裏到處擺著鍋碗瓢盆,雨水不一會兒就滴答滿了,雨水讓陰暗潮濕的屋子更顯得陰冷。

落蘇躲在柴門後麵,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院子裏兩個男人,那白皙的小臉上蹭著鍋底灰,鼻子上眼皮上都是,亂糟糟的頭發像很久沒收拾的被窩,她的頭發幹枯毛躁,一看就是營養不良而且很久沒清洗過,整個人除了眼睛異常明亮,怎麼看都覺得灰撲撲,貧窮和苦難裹挾著她,讓小小的她毫無招架之力。

院子裏的男人在談什麼,小落蘇大概知道一二,或許,這個家已經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了。這是第幾次被販賣了?三次還是四次?對於七歲的她來說,大多數記憶都是在被人販子轉來轉去地倒賣,還是在繈褓裏,她就被轉手了無數次,輾轉幾千公裏,從雲南到貴州,從安徽到四川,她如一顆生在亂石夾縫裏的蒼耳子,被人隨意地丟棄,以廉價的價格出售,在不同的人家裏,挨打受凍,小小的年紀,眼裏總是帶著驚慌,身上的傷痕舊的還未好,新的傷口又覆蓋了上來。

“求你不要把我賣了,我會聽你話,我會幹很多活,求你不要把我賣了。”待院子裏隻剩一個男人時,小落蘇跑了過去,拉著他的衣角哀求道。

男人姓陳,是個木匠,村裏人都叫他陳木匠,陳木匠有個半身不遂的老婆,倆人沒有孩子,眼看著倆人年紀越來越大,就尋思著養個孩子,等真動不了那一天,能有個端茶送水的人,於是,遇到落蘇時,陳木匠被那淒楚的眼神打動了,眉眼清秀,模樣端正,真是個好看的女娃子,陳木匠沒做多想就以兩千元價格從人販子手裏買下落蘇。

在陳木匠家裏,是落蘇幾年裏過得最愉快的,她不再時刻擔心被打,也不用擔心沒有飯吃。陳木匠兩口子對落蘇很好,不但讓她吃飽穿暖,還讓她去上學,七歲的落蘇第一次走進了學堂,認識了自己的名字。是的,她擁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陳小朵,養父陳木匠希望她能像一朵花那樣,有機會能綻放出自己的美麗。

是的,落蘇之前並不叫落蘇,在去聖佑孤兒院,她一直叫陳小朵。羅奕琛這些年之所以查找不到她的身世,大概也因為她從未告訴過關於她的過去,那些令人心痛的顛沛流離的淒苦人生。

落蘇,哦!不!陳小朵深得陳木匠夫婦的喜愛,然而好景不長,陳小朵享受了半年的溫暖後,陳木匠老婆因病去世後,陳木匠在做木匠活時一隻手被斧頭砍掉了,手藝人沒手還能叫手藝人嗎,沒有手就沒辦法做木匠了,一個殘疾人養自己都困難,再養個孩子,是何其的難。

思來想去,陳木匠決定把陳小朵賣了。在這個西南邊陲的封閉山窪裏,買賣孩子如同買賣一頭牛那麼理所當然,所以,盡管陳木匠很舍不得陳小朵,但是總是要想辦法生活下去吧,至少賣了這個孩子,他的日子還能過得輕鬆點。

“朵朵啊,阿爸也不想把你賣了,可是你看你阿爸現在都成了這樣,拿什麼來養活你啊,阿爸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養你,阿爸打聽好了,這回買你的人家在鎮上,我娃要是去了鎮上,說不定以後還能去大城市呢,咱們這裏太苦了,靠刨這點地,遲早有一天會餓死的。”陳木匠用那隻好手,摩挲著陳小朵的頭頂,一聲“唉”從喉嚨中竄了出來,像一根冰條子一樣抽打著小朵那惶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