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蘇,你還記得這個嗎?”羅奕琛說著從衣兜裏掏出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
這不是他辦公桌抽屜裏那個盒子嗎?落蘇心想,她還記得幾個月前在他辦公室當特助時,打掃衛生時看到過,盒子裏麵裝著一顆褐色的蒼耳子。
果然,羅奕琛小心地打開盒子後,裏麵正安安靜靜躺著一枚失去光澤的蒼耳子。“落蘇,還記得這個嗎?這是當年我離開中國時你送給我的,你說你就是這枚蒼耳子,看到它就像看到你一樣。這些年,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從未離開過。”羅奕琛把手伸到落蘇眼前,攤開手,靜靜地看著她。
落蘇把目光從蒼耳子移到羅奕琛的臉上,短短的頭發下,那張總是毫無表情的臉,此刻柔情滿麵,濃黑的劍眉下那雙深邃的眼裏,浮動著淡淡的哀傷。
她一言不發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她慢慢地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抱住了他,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聞著那和著煙草味的男性氣息,眼淚無聲地流了出來。“對不起!奕琛,我……”
羅奕琛顯然是愣住了,好半天他終於反應過來,她在擁抱他,她竟然主動擁抱他,是不是她想起了什麼?他一陣狂喜,連忙伸出長長的手臂,激動地把她擁入懷裏,用力地抱住,深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她。
倆人就這樣相擁著站在荒原中,風從頭頂呼嘯而過,遠處有枯枝斷裂的聲音,新的枝椏正躲在暗處蓄勢待發。落蘇把頭深深地埋在羅奕琛的懷裏,腦子裏突然想起一句詩:“風知道他們來過,也曾相擁過。”
離開聖佑孤兒院遺址,羅奕琛帶著落蘇來到落蘇回到市裏,在城中左拐右拐後,他們來到一處老舊的居民樓,暗紅的磚牆表明年代已久遠,矮矮的五層小樓,急促地立在哪裏,遠遠看去,像一個日暮西垂的老人彎腰駝背地站在那裏喘息。
羅奕琛下車,拉著落蘇走進陰暗的樓梯,借著微弱的燈光,落蘇看到斑駁的樓道牆壁上,到處貼著廣告,開鎖的、治療性病的、送外賣的、治陽痿的,花花綠綠的廣告覆蓋住了牆壁本身的破敗和荒涼,倒像一個將死之人穿了一件新衣服。
樓道裏散發著廉價的香水味,嘩啦啦的流水聲打破了這個寂靜的午後,這聲音,仿佛是枯竭的生命中煥發出的一絲生機。落蘇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男子,他那英挺頎長的身材往樓道一站,顯得樓梯更加逼仄。
落蘇看著暗處的羅奕琛,身上散發著貴族氣息的他,好像黑暗中的一顆明星,照亮著自己前行的道路。突然心生感激,感激上天,讓他們相遇,未來是否能在一起,最起碼現在這一刻,他們緊緊牽著對方的手。
氣喘籲籲地爬到五樓,羅奕琛輕輕地敲了一下門,然後自顧推開了那扇嘎吱響的鐵門。落蘇看了他一眼,跟著他進了屋子,一個老人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眼神木訥地看著闖進門的二人,沒有驚訝也沒有責備,隻是定定地看著。
“桑媽媽,是我啊,小羅來看您啦!”羅奕琛柔聲地說道,並把手裏的袋子放在了茶幾上。
這人什麼時候去買的東西呢?落蘇疑惑地看著羅奕琛,他從哪裏弄出這麼大一個包?隨之她又暗自鄙視了下自己,肯定又在車裏睡得昏天暗地的。
一聽到羅奕琛自報家門,老太太那無神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呼”地一下站了起來,上前拉著他的手說:“小羅啊,這麼久都不來看桑媽媽了,小羅是嫌棄桑媽媽老了,不記得事了。”說著眼裏竟然泛起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