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煩躁。
江緒煩悶地狠抽煙,那些殘忍的話語,竟一個字也說不出。
過分燃燒的煙,很快燃至根部,燙傷他的手指。江緒把煙丟在地上,猛地坐起來。“甩過那麼多女人,沒一個像你這麼煩的!”
紀筱微微一顫,仍是低頭不動。
“你還想聽什麼?我要說什麼你才肯滾蛋不來煩我?”江緒站起來,去窗台拿煙,又點起來。
“你說……喜歡我……”喜歡的,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變心?
“你該不會當真了吧?”江緒嗤笑一聲,“喜歡這兩個字,我一天可以對一百個人說,要是每個人都跑來纏我,我還用不用活?”
說喜歡她……是假的?紀筱捂住發疼的胸口,困難地呼吸。
“為什麼……如果不是真心喜歡我……為什麼對我做那些事……”紀筱恨自己的執拗,在愛情麵前,她的這種追根究底的執著,簡直可笑至極!
“那些事?”江緒訕笑,“抱你,吻你,還是從壞人手中救你?”
紀筱緩緩轉頭,茫然地望著他。
江緒低眸,紛亂思緒在眼底飛躥……直到,閃過一抹殘忍決意!江緒大步走向她,擒住她的胳膊帶到懷裏,低頭吻住她的唇。
狂亂地,不顧一切地深吻……
心虛。那樣純然的目光讓他無法直視!江緒輕閉上眼,毫不憐惜地掠奪她口中的香甜。懷中的人,柔柔的,軟軟的,靜靜的,任他予取予求。縱然他傷了她,也不曾發出聲音。如柔軟的棉絮,將他施予的傷害如數吸收。
綿綿的針,紮在心上。江緒的吻變得溫柔,輕吻,垂憐……似在撫平她的傷痛,更似……道別。
晶瑩的淚滑落眼角。
放肆的傷害,不能逼出她的淚水,但他的溫柔卻令她心酸不已。不喜歡嗎?如果不喜歡,為什麼能像這樣吻她?那樣溫柔……溫柔地撕裂了她的心。
一定,有什麼理由吧?轉眼之間對她殘酷,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不能告訴她嗎?隻能逼她走嗎?
怎麼可以這樣!
紀筱的手環上他的肩,江緒猛地一震,用力推開她。紀筱撞倒了椅子,摔在地上。
他在做什麼?!江緒轉過身,卻拂不去眉間的心煩。
“就算不喜歡,一樣可以擁抱,一樣可以親吻!”江緒粗魯地低吼。他本來就是沒節操的男人,就算迷失在她的吻中,也是因為本性的衝動!
“不要再騙我了!”紀筱含淚大喊,“你是喜歡我的!是喜歡我的!”
紀筱的話語,直刺入那片不容人侵犯的禁區。江緒怒然轉身,魔魅的紫眸殘光縱橫,“我喜歡你?你到現在還這樣以為嗎?”
狂縱的邪氣四溢,惡魔微笑的臉孔,美麗妖異。
紀筱心底升起一股懼意,身體不自覺發顫。
江緒彎下腰,逼視著她,冷笑,“丫頭,那是偷心的遊戲啊……沒人教你玩過,是嗎?”
什麼……是遊戲?紀筱惶惑地看著他。
“讓你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我深表遺憾。”江緒語氣滿懷歉意,笑容卻邪惡無情,“不過,遊戲已經結束了。十二點已過,王子消失,灰姑娘也該傷心的回家了。”
“我不相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信!”紀筱捂住耳朵,用力搖頭。
江緒溫柔地拉住她的手,目光輕柔如水,“我喜歡你。”
紀筱怔住,眼中重燃希望。
“切!真容易。”江緒放肆一笑,邪惡如魔,“看吧,就是這樣,你不是又上當了嗎?”
紀筱腦中一片空白,隻覺得身體特別沉,特別沉。
“記得,你被那幾個小子輕薄的事嗎?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請他們幫忙演一出戲……”江緒悠然一笑,不無得意,“信以為真,把我當成好人了吧?嗬,蠻成功的,不是嗎?後來,你還不聽季曉的勸告,直說相信我……哼,想想真是好笑。”
那是……演戲……一股寒意直襲心髒,血液,凍結了。紀筱隻覺身體發麻,冰涼冰涼……
“你被汐離關進倉庫的事呢?沒有忘吧。”江緒笑眯眯地回味,“你當時的表情,真是耐人尋味啊。若非如此,你怎麼會感動,怎麼會在舞台上掉入我布下的浪漫陷阱,乖乖喜歡上我呢?”
那……也是假的嗎……
不!他一定是在騙她!她不相信!
“現在,總該想明白了吧。”死心,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了……江緒直起腰,靜靜轉過身。
轉身之跡,一抹白影從他背後,奪門而出。
吱呀作響的門輕碰牆板。
霎時,淡紫的眼眸,光芒盡失。
鹹鹹的海風鑽進小屋,拂動金燦的發絲,吹散了一室煙霧。
他大概可以榮膺壞男人排行榜榜首,比歌手紅起來要容易得多。江緒自嘲地笑笑,背靠在牆上。
虛脫得像是跟十個人打了一架,渾身無力……
眸中,靜靜流動一抹幽然。
不要再騙我了!你是喜歡我的!是喜歡我的!
真的,太衝動了。
隻因她一句話,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也好……傷的沉重,就不會留有任何希望了吧?本來,他就是個不值得女人期待的男人……
“唉,這是第幾個了?”不知何時,隊員們聚到門口。
“數不清了,不過,緒甩的女人數她最單純。”
“哭著跑掉哦,好可憐。”
“我說江緒,你們還在合作中,就算是敷衍她一刻也好啊……”經紀人又開始頭痛,不停地念叨,不過,大家自動忽略他的聲音。
“喂,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她?”
“是啊,是啊,剛剛失戀,一定非常寂寞,嘿嘿,正是需要男人安慰的時候啊。”
“去就去,緒一手調教的妞,滋味一定不錯。”
四個男人低聲邪笑起來。
嘩啦……
屋內一聲脆響。
大家不約而同望向裏麵,發現江緒身側的木牆破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洞……江緒的一隻拳頭穿牆而過,上麵幾片木屑正簌簌掉落。
“呃……”他們不是瞎子,不會看不見江緒周身狂湧的殺氣。
江緒放下手,悠然地叼起一根煙,走出小屋。
走到隊員麵前,他停下來,從一個人口袋摸出打火機,一隻手掩住風,點燃香煙。
江緒呼出一口煙,輕慢揚聲:“你們剛剛,說什麼?”
“沒……”
“開玩笑的啦……”
“嗬嗬……”
邪魅的紫眸不疾不徐地掃過四張緊張的臉,散漫的光芒在一瞬凝聚,迸出驚心動魄的殺氣,“玩笑,也不行。”
“呃,是……”
江緒把打火機隨手一拋,獨自一人走向海邊。
等他走出老遠,四個男人才呼出一口氣,麵麵相覷,抹去頭上的冷汗。
一直喋喋不休的經紀人呆住。何曾見過他對哪個女人在意過?這小子,不是玩真的了吧?
季曉剛從EMAN回來,正準備洗澡,突然聽到關門聲,從臥室走出。兩人相視,均是一愣。
紀筱淚流滿麵,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季曉立刻想到了什麼,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季曉!”紀筱跑過來,撲進她懷中,放聲大哭。
季曉呆了一會兒,才輕輕摟住她。江緒,對她說了……紀筱撕心裂肺的哭聲,震顫她的靈魂,深深的負疚感攫住她的心……
季曉收緊手臂,隻能用力抱住她,再默默懺悔!
愛一個人沒有錯,但是,因為愛一個人,而傷害另一個人,也沒有錯嗎?她抱著攸攸,為她心痛的同時,也莫名地放鬆了心情。江緒是她一個人的,她可以放心跟他在一起了……
在攸攸最傷心的時候,她最關心的仍是自己!她對攸攸何其殘忍……會遭報應的吧,她這樣的壞人,一定逃不過上天的懲罰。
紀筱哭了很久。
至天黑,哭累了,才肯乖乖躺下。
季曉幫她蓋好被子,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痕,目光淒柔。
“季曉。”紀筱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喚,嘶啞的聲音,令人心疼。
“我在這裏。”季曉握住她的手。
“我好喜歡他……”
季曉一震,手指僵硬,眼中躥過驚恐的光芒。
“好喜歡……好愛,好愛……”紀筱呼吸輕盈,眼角卻凝出一滴淚,“怎麼才能讓他……也這樣愛我……”
季曉痛苦地別過臉。
紀筱幽幽一笑,似是進入夢鄉,做了甜美的夢,“隻要他愛我……我願意……用生命去交換……隻要……他愛……”
季曉猛地抽回手,驚懼地看著她。好可怕……她的愛好深,好濃……恐怖至極!
季曉跑出紀筱的房間,藏在牆後,心髒止不住驚慌的跳動。為什麼她這麼害怕?在她完整擁有江緒的一刻,她在恐懼什麼?
是了,她在怕她深沉如海的愛。她沒有那樣濃烈的感情,那樣孤注一擲的深愛!
輸了嗎?
即使她是擁有江緒的人,仍是輸給了她嗎?
季曉轉頭,望向床上熟睡的人。
“緒……”紀筱囈語。
季曉嚇了一跳,落荒而逃。
她會哭得很傷心吧……
明亮的落地窗,映出美麗的夜景,藍緞一般的天幕,無月,隻有星光閃爍。江緒靠窗坐在地板上,指尖夾著一支煙,一旁的煙灰缸,早已滿溢。
那個丫頭也隻剩自己一個人……沒有父母,會找誰哭訴呢?若她一直哭個不停,會不會生病,會不會……
江緒心煩地抽著煙。
他在後悔,後悔用了那種激烈的方式殘害她。應該有更好的方法,更仁慈的方法拒絕她。像季曉說的那樣,給她時間適應。
也許,任由那樣發展下去,也未嚐不可。愛,總有轉淡的時候,等到那時,再跟她分開,也就不會這樣傷心了吧……
若是瞞著季曉……
急促的門鈴,伴隨急促的拍門聲,打斷了江緒的思緒。
他熄了煙,起身,走去開門。
大門剛開啟一道縫,門外的人便急不可待地衝進來……
季曉一臉悲傷,無助地望著他。
她怎麼來了?紀筱呢?一個人在家?看著季曉悲傷的表情,江緒忽然生出不好的念頭。她三更半夜跑來,該不是……紀筱出事了?
“江緒!”季曉撲到他懷中。她不行了,快要崩潰了!對攸攸的愧疚,已經把她淹沒,再也支持不住……
她放棄江緒,成全他們!
她的愛,比不過她的,理應由她退出!
“我們不要在一起了……這樣太痛苦了……”季曉失聲痛哭。在攸攸哭泣的時候,她多麼想像她一樣大聲哭出來!她愛攸攸,把她當作另一個自己來愛,可是,卻是她令攸攸痛不欲生……
江緒回過神,季曉壓抑的哭聲,扯痛了他的心。
他到底在搞什麼……江緒抱住她,暗自歎息。他怎麼忘了?這個外表堅強的女孩,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她才是他應該用心嗬護的人,怎麼可以三心二意為別人擔心?
“已經結束了,就算你再做什麼,也挽救不及。”江緒臉頰緊輕蹭她柔軟的發,又憐又疼,“何況,做錯的人是我,與你無關。”
“我不要愛你了……”季曉揚起淚顏,“我可以很快忘了你……一定不會難過……”
江緒將她按回胸前,輕聲否決:“不可以。”
“江緒……求你……”
“不可以。”江緒低柔歎息。“因為,我愛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