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戴罪之身,不敢領座。”這句是隨身的宮女菊纓交代過的,說完菱歌覺得好累,一層層的枷鎖壓得人喘不過氣。
杜皇後不過吩咐幾句話,好好學習禮儀,日後侍奉皇帝之類,除了跪得腿疼,並未見為難。隻是菱歌一直分神,一句也沒聽進。接著又暈乎乎的行禮,再出去,不知所以。
好吧,最終還是悲慘的迷路,還惹上大禍。
菱歌醉酒一般在禦花園裏亂竄,當然沒碰到總也見不到皇帝的真麵,興許好皇帝一般不往禦花園溜達。
最後不知怎麼進了一座荒涼的宮殿,牌匾也被蟲蛀壞,歪斜著三個模糊的字:奉宣宮,宮門落了顏色,宮中亭台如入暮年,一切都頹敗。枯枝堆出荒蕪,就好像等著她闖入,等著她來揭開其中朽腐、落寞。
往裏走,穿過亭台,走過遊廊,寒風刺骨,這裏的風格外冷。空靈寂寥的簫聲中斷,隱隱的一聲不成聲的咳嗽,菱歌發了瘋的跑進去,去見那個人,他在吹《月影渡江》。沒有宮人攔她,沒有宮人譏笑她,沒有宮人非議她,往裏,他就在那裏,她拋卻一切愁怨憤恨。
一個衣裳單薄的身影向窗站著,她叫了他的名字,他沒有回身。菱歌從後溫柔的環住他的腰,懷中人輕輕顫了一下,她忙解下披風為他披上,他手中持了一支精致的紫竹簫一直未放下。
菱歌轉到前麵係帶子,不禁一陣愕然,不是他。眼前男子二十五、六年紀,波瀾不驚的精致麵容,左眼角下一寸的位置一顆淚痣,平添一股高貴憂鬱的神色,從後看身形的確很像景和。
白璃不是說景和被囚禁在奉宣宮麼,這麼會是這麼個人?她臉上的欣喜消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情急之下認錯了人,終歸還是憐他處境清寒,平靜的係好帶子才收回了手。
他一點不惱怒她的冒昧失儀,溫和的拉過她的手,平攤開,眉目清朗的笑了,寫下三個字。菱歌隻覺掌心一陣蘇蘇麻麻,卻是三字:你是誰。
菱歌知他不能言語,剛才叫他沒回應,看來是又聾又啞,反手也在他手上寫了三字:柳菱歌,而後又寫:你呢。
他寫道:宇文葭麟。又是一個宇文,菱歌不禁一愣,葭麟,好複雜的名字,和隸帝宇文嘉銘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了?
我病了。
他透過窗子看到外麵人影晃動,忙做手勢催她快走,情急之下竟躲進了寢殿。隻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太監放肆的翻找,宮女抱怨著,似乎在找人。
有人私闖禁宮!
菱歌屏住呼吸,看來私闖禁宮的是她,為何禁宮卻無半個守衛,再不敢弄出一點響動,眼看要被搜到,若是以前很容易能脫險,可如今不行,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酸楚。
她正懊悔自己唐突,一人在她耳邊小聲道:“跟我來。”三個字已是令人心安。
他總是適時的出現,然後救人於水火,傳說中的爾羽候就是這個樣子,溫文爾雅,白璧無瑕。
臨別,陸清然告誡她,離宇文葭麟遠些,他是二皇子,當今聖上的哥哥。大皇子早夭,而這一個也已廢了,因犯了錯軟禁在春宴宮;皇帝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梨昔公主。
原來是春宴宮,卻不是奉宣宮,匾額字跡模糊,是她自己想成到了奉宣宮,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葭麟犯了錯,一個又聾又啞的皇子在宮中能犯什麼錯?既聽不見爾虞我詐的談話,也不會禍從口出,瞧他的性子又是與世無爭、純良無害。
菱歌本以為此事就此平息了,畢竟沒人在那裏見過她,可有人抓著沒完。晚間她正準備歇下,有人急急的敲門,來人是白璃囑托照顧她的宮女菊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