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爾布讀完信,發現母親眼中充滿了熱淚。
於是,母子倆湊足了上馬賽的路費,找到了鄧蒂斯父親生前住過的那所老房子,在院中取出了三千元。就這樣,母子兩人接受了伯爵的心願。
基度山伯爵還特意在那棟老房子裏建造了一幢小房間,讓母子倆暫時住在那兒。
不久,阿爾布終於下了決心,改姓了母親的姓去阿爾及利亞參軍了。母親緊緊地摟著兒子不放,哪怕是多摟一分鍾。船載著阿爾布,載著母親梅瑟迪絲的思念離開了馬賽碼頭,向著阿爾及利亞前進。
“啊!阿爾布要走了。他是一個勇敢、正直的青年,他一定可以出人頭地的。但願他永遠健康。”
一位衣著整齊的紳士,眼睛中充滿淚水望著遠去的船隻說道。這位紳士就是化了裝的基度山伯爵。
瑪西米蘭按照基度山伯爵所說的,二十天後果然來到故鄉的馬賽港口。賈可布用船把他載到了基度山島。
基度山伯爵和瑪西米蘭如約見麵了。
“伯爵,沒有弗蘭蒂是我今生最大的痛苦,我決心去墓地陪她。”
“唔?真的嗎?我有一種東方神藥可以讓你沒有痛苦地死去。”
在這神秘的基度山島洞窟中,基度山伯爵打開了那金色藥盒,用小匙舀了一點兒綠色液體給瑪西米蘭。
“伯爵!我死之前要告訴您,我這輩子都非常感激您!”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喝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瑪西米蘭的視覺漸漸模糊了起來,腦袋裏感覺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似的。
這時,瑪西米蘭感覺忽然有一道光射進腦海。緊跟著兩個天仙似的美女親熱地手挽著手向他走來,其中一個像是弗蘭蒂,另一個像是海蒂。
“這是幻覺吧!”瑪西米蘭模模糊糊地意識著,然後真的完全喪失了意誌。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瑪西米蘭又蘇醒了過來,原來他被伯爵騙了,其實那瓶藥水並不是毒藥。突然在他的麵前,弗蘭蒂出現了。
“看看我吧!瑪西米蘭,我還活著呢!”
這不是自己的未婚妻麼?她真的還活著?
瑪西米蘭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但這確實是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他激動地跳了起來,緊緊地抱住了她,生怕她要飛走似的。
弗蘭蒂為什麼還活著呢?
原來,基度山伯爵怕弗蘭蒂康複後再次遭毒手,所以讓她喝下一種藥假死,使人們受到迷惑,然後,再把她從墳墓中救出來。這樣就一舉兩得:殺人凶手露餡;弗蘭蒂免遭毒手。
天色漸漸發亮,悲喜交加的一夜過去了。這時,賈可布遞了一封信給瑪西米蘭。他迫不及待地拆開了信。忠實的朋友基度山伯爵愛德蒙·鄧蒂斯
“啊!伯爵令我們十分感激。他在哪兒呢?帶我們去找他吧!”瑪西米蘭感動地說。
賈可布指著遙遠的天邊。
賈可布帶著瑪西米蘭和弗蘭蒂坐上了船。在那海天一色的藍色世界裏,船揚帆起航了。
迎著溫柔的海風,望著水平線上如海鷗翅膀一般的白帆,瑪西米蘭和弗蘭蒂不禁大聲呼喊:
“啊!別了!再會吧,我們的朋友!我們的恩人!我們一定能夠再見麵——‘等待,希望!’”
馬丁·帕茲
(法)儒勒·凡爾納/著王秀銘/改寫
利馬城的混血兒
太陽慢慢地隱入了科迪勒拉雪山的懷抱中。在秘魯這樣極好的晴空中,夜幕都變得透明了,不時會有零亂的光線劃破夜空,在這清爽濕潤的空氣中射向遠方。
這的確是炎熱的低緯度一天中最好的時刻,人們可以盡情地輕鬆一下了,到陽台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高大的金屬屋頂遮住了陽光的輻射,人們可以在下麵充分地休息一下。
教堂的鍾聲悠揚地響起來,人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當地平線上升起最早的星星時,利馬的大街上已經有許多出來散步的人了,他們一邊溜達著,一邊海闊天空地閑侃著。
在馬約爾舊王都廣場上,更是人山人海,笑語喧天:跑江湖的趁著這人流的高峰期施展著渾身的絕藝;小商販們賣力氣地兜售自己的“優質”產品;穿著入時的利馬婦女們,把披風上的風帽低垂在額頭上,並不時地羞怯地向周圍的人投去驚慌的一瞥;當她們走在那群吸煙的人中間時,真像飄行在雲霧中的仙女一般;另外還有些身穿節日盛裝的西班牙婦人,稍微整理了一下長而密的頭發,甚至還找了幾朵鮮花插在上麵,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往馬車上一躺,並不時地打量著過往的先生、紳士們。
不過,她們更多是把目光投向那些年輕、瀟灑的騎士們;這些自視清高的貴婦人,眼睛裏隻有那些高雅而且不俗的人物。印第安人因為自慚形穢,所以不敢招攬這些高傲的目光,他們一聲不吭地從她們眼皮下麵溜過去。
但與他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那些混血兒,雖然也和他們一樣被人瞧不起。但他們憤怒時,就會爆發出火山一般的激情。
這些驕傲的皮紮爾的後裔,走路時也顯得趾高氣揚,他們因他們的祖先創建了這座王朝而有著明顯的優越感。隨著印第安人的屈服、歸順,在和他們通婚時創造了大量的混血兒,這些人的清高愈來愈盛;反觀印第安人則不同了,他們隻能淪為奴仆,並被殘酷地戴上鐐銬;但他們不停地反抗,並對這印加舊帝國的統治者恨之入骨。
所以,這裏既有壓迫侮蔑印第安人的西班牙混血兒,又有憎恨西班牙人的印第安人,仇恨在彼此的敵視中日漸高漲。
從馬約爾廣場美麗的噴泉邊,走來一群踉踉蹌蹌的年輕人,他們穿著用長方形的毛毯或棉布裁成的“捧首”,從那些布上鑽出大小不一的腦袋,下身穿的格子褲顏色各異,寬沿瓜亞基爾帽壓在頭的前方,他們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我讚同你的說法,安德烈。”一個小夥子奉承道,他的外號叫馬屁精。
被他奉承的年輕人名叫安德烈·塞爾塔,是一個富商的兒子,富商在一次拉夫昂特發動的暴亂中被人殺害了。安德烈繼承了大批的巨額遺產。
安德烈是個喜歡招搖的闊少,他很快就結識了一幫狐朋狗友,當然也可以說是他豢養的一群食客。例如剛才這個黑小子馬屁精,就是這群向他卑躬屈膝者之中最傑出的代表。
“為了滿足個別人的欲望,而去做這種權錢交易甚至顛覆秘魯的事,對他們又有什麼益處?”安德烈叫囂道,“即使是甘巴拉或桑塔-克魯茲統治,隻要它是公平的,我們管這麼多幹什麼?”
“有理!對極了!”馬屁精立即附和道,“處在共和政體這種激進的統治下,還有什麼精神平等可言!”
“那當然!”安德烈接著說,“我作為一個統治者的後裔,當我在這廣場上散步時,難道我隻配乘坐這種騾子拉的大篷車嗎?難道這個國家的財富中沒有我們的船所作的貢獻嗎?作為一個富貴者不值得那些西班牙人尊敬嗎?”
“這簡直就是侮蔑,”年輕的混血兒怒不可遏,“看到那個乘坐雙馬拉馬車的人了嗎?他就是堂·費爾南德……達吉羅……他剛剛能夠把車夫和他的馬喂飽,就跑到廣場上來耀武揚威!嗨!這邊又過來一個,那就是堂維加爾侯爵!一群寄生蟲!”
四匹純種馬拉著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從馬約爾廣場上緩緩地駛了出來;車上下來一個氣宇軒昂的人,他神情憂鬱地慢慢向前踱著;他的眼光從乘涼的人群頭頂上掠過,一副超凡脫俗的樣子。
他就是阿爾康塔拉、馬爾特和查爾勒的三世侯爵——堂維加爾侯爵。他有特權可以乘坐豪華的馬車外出,並且地位僅次於總督和大主教。
但這位爵爺卻並非為了招搖,他是偶爾出來解悶的,他的臉上寫滿了憂愁和煩悶,而且眉頭從未舒展過。當他的馬車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時,他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對這些自命不凡的混血兒的議論也聽而不聞。
“我討厭他這副德性!”安德烈撇著嘴說。
“他也兔子尾巴長不了了!”
“那還用說!這群寄生蟲已揮霍到頭了;我知道他們把那萬貫家財都用到什麼地方了!”
“我勸您最好還是不要隨便到薩米埃爾這個猶太人家裏去!”
“我知道!……所有貴族的債權清楚地記載在他的賬本上;他剩餘的巨額財產的登記簿就鎖在他的保險櫃裏;我會等到那一天,等所有這些西班牙人,都變得像愷撒·德·巴占那樣恬不知恥!”
“對!到時候,親愛的安德烈,你就會輕易地變成百萬富翁,穿金戴銀!而且你將有比現在多兩倍的財產!你要到何時才能把猶太老頭的仙女般的女兒娶過來?她可是個純粹的利馬姑娘,卻被猶太人取了個薩拉的名字。”
“再過一個月,”安德烈自豪地回答,“我的財富在秘魯就首屈一指了!”
“不過,你為什麼不選一位尊貴的西班牙姑娘為妻呢?”
“我根本瞧不起她們,我討厭那種人!”
安德烈當然不會說他曾被人家拒絕過好多次了。
聽到他說這番話的人臉上都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正在這時,他們與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擦肩而過,安德烈不由捏了捏鼻子,討厭地看著這個長著50公分長的灰色頭發的家夥。但他也承認,這是一個力大無比的人,他有著強健的肌肉和堅毅的表情。
此人身穿一件棕色衣衫,內穿一件寬領粗布襯衣,敞胸露懷,胸前長滿了濃密的護心毛,下身一條綠格馬褲,腰係一條紅腰帶,足蹬一雙牛皮便靴;再往臉上看,黑燦燦的一張臉龐,頭戴一頂又高又尖的絲帽,雙耳上各有一隻閃閃發光的大耳環。
他與安德烈四目相對。
“印第安人,可憐的家夥!”安德烈點指著對方叫道。
馬屁精在一旁臉都嚇白了。其他的同伴趕緊把安德烈拉住。
“安德烈,別惹禍!”
“你們沒看到這個下賤貨竟敢頂撞我嗎?”
“這是個白癡!一個黑混血兒!”
大家用這個名字恰如其分地表明了桑伯——一個山區印第安人的身份,他冷冷地打量著被他衝撞的混血兒。安德烈氣昏了頭,一把上前扯住了對方的紅腰帶,但對方輕輕一甩就把他扔進了人群中。圍觀眾人“噢噢”起著哄,但等安德烈再爬起來,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混蛋!無賴!”安德烈氣憤填膺地吼叫著。
“好漢不吃眼前虧,”馬屁精勸道,“忍一忍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馬屁精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看到周圍有幾個印第安人在不安分地向他們靠攏,他連忙擁著安德烈衝出包圍圈。
“我一小時後非到薩米埃爾那個猶太人家不可。”安德烈撒著潑說。
“一小時還長著呢!我們還是先到玻利格羅大廳去吧,找那些漂亮的踢撻舞女們散散心,玩痛快了再去吧。”
兩個人於是一路說笑著走向廣場深處,到了丹瑞大街的時候,馬屁精很想讓人給他算一卦,不過天黑了,沒找到相麵算卦的人。利馬的女人們懂得如何掩飾自己,她們用披風把臉嚴密地包裹了起來。臨危援手
馬約爾廣場上熱鬧非凡,歡呼與叫賣齊飛,彩燈共月光一色;就連廣場北麵總督府門前那些嚴肅的騎馬的哨兵也無法在這騷亂的人群中保持鎮定。
在這裏,所有的商販都能找到買主,而所有想買的東西也應有盡有。這兒簡直成了一個大的勸業場、百商會,或者是商品博覽會;既可用作遊樂場,也可當作集市或廟會;反正隻要想玩,到馬約爾廣場準沒錯兒,小商販的攤子都擠占了總督門前的便道,而台階下方則是可供人們散步的大走廊。
廣場東側,威嚴的教堂俯瞰著廣場,幾個小鍾樓和塔樓恭順地站立在兩側,露出驕傲的神態;它的地基高達十多英尺,一些熱帶產品的專賣店從街的兩側一直延伸到教堂的縱深處。
總督薩爾瓦特裏嚴伯爵勵精圖治。在1653年,他又下令在廣場的中央修建了一個美麗的噴泉。噴泉的中心是美麗的信息女神,從她的高高的圓柱上湧出富有節律的水柱,向四外噴射到水池中,水池的中央臥著一具栩栩如生的石獅子;有些人會用騾子馱兩個大桶來這兒汲水,然後再把清爽的泉水兜售給前來納涼的人們。
廣場上夜以繼日地喧嘩著,就算一些附庸風雅的利馬人在晚間湧入廣場觀看科迪勒拉雪峰上的燦爛的星光時,依然用商販叫賣的口吻交談著。
不過,每當教堂敲響三鍾經的鍾聲時,廣場上就會驟然安靜下來;人們隻能用更小的“嗡嗡聲”交頭接耳;婦女們也不敢到處亂走了,她們手拿念珠向瑪利亞祈禱。
這麼一來,商販們再也不敢高聲叫賣了,而且買主們也都沒有興趣了。一轉眼的工夫,偌大的廣場就變得冷冷清清的了。
正當利馬人都虔誠地佇立著並默念三鍾經時,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卻力圖擠出人群,她身上裹著一件紫色鬥篷,身後還帶著一個混血婦女,那是負責照顧她的奶媽,奶媽並不在意響亮的提醒鍾,她隻是寸步不離地盯著小主人;當她們從虔誠的人群中穿過時,人們有點騷亂了,並且有的竟口出不遜。
“一個小騷貨。”有人輕聲罵道。
“王八蛋,從哪兒鑽出這麼個討厭的尤物?”
“八成還是個加加曼婦女!”
年輕的姑娘窘得滿麵紅暈,幾乎都不敢邁步了。
這時,忽然衝過來一個高丘販馬商,他想按住姑娘的肩頭,強迫她跪下去。但他沒有成功,因為橫刺裏伸過一條粗壯的胳膊,輕輕一彈就將他扔了出去。人群中頓時一陣大亂。
“趕快離開這兒,小姐。”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附在姑娘耳邊溫柔地說。
臉色蒼白的姑娘猛地回過頭來,眼前站著一個高大的印第安小夥子,他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著暴跳如雷的對手。
“我們快逃吧!”奶媽叫道,“妮娜,我求求你了,我們還是走吧!”
她上前拉著年輕姑娘,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高丘販馬商已經被摔得頭破血流了。他一邊牽著馬離開,一邊拋下諸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之類的話。利馬大街的夜晚
熱帶的黃昏很短,白天和黑夜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過渡。現在天早就黑了。
兩個婦女匆匆地向前趕路。一路上奶媽不停地求上帝保佑,而年輕的姑娘則已顯得很鎮定了。她們現在正走在通向馬約爾廣場的一條斜斜的大街上。
馬約爾廣場大概位於海拔400多英尺高的位置,而比裏馬克河卻足足高出於450英尺,利馬城如果被看作一個半圓的話,它正好可當作直徑。
利馬城在距裏馬克河入海口36公裏處的沙穀中,東、北兩麵都是安第斯山那起伏不定的山巒;而城後麵則是由聖-克裏斯托巴爾山和阿芒卡埃斯山組成的智利高丘山穀。
城市在河的一側,倚山傍河而建,而河的另一側是聖·拉紮羅城,兩座城之間有一座五孔橋,在橋的上遊修築了一座三角形的防洪堤,用來減小水流對橋的衝擊;而在下遊的堤岸上則設置了很多方便凳,專供一些有閑情逸致的人在夏夜來此散步、遊玩,觀賞夜景。
城市的東西跨度大約有2000米,而城牆到橋則有1250米遠;城牆高隻有12米,卻有10米多厚,用模具製成磚形,然後經太陽曬幹即成。
在城牆的中間有七個明門和三個暗門,城牆一直向東南延伸到聖·卡特林納小城堡。
這本來是一個舊王都,是埃皮法尼時代的皮紮爾於1534年建造的,它自古至今都是複興革命最惹人注目的焦點。
利馬距海岸隻有5公裏,它下屬的卡亞俄港是1779年在特殊情況下建立起來的,所以它一直被用作貨輪從太平洋到美洲的中轉站。至今海灘上還保留著一隻過去最先進的輪船,不過它已經被石頭、沙子和無數的碎片填滿了,並在其周圍打下了來自瓜亞基爾的、能在水中不腐壞的紅木樁。而以此為地基,風格獨特的卡亞俄港碼頭就形成了。
相對於巴伊亞和卡塔赫納而言,這裏的氣候明顯要溫和得多了,利馬之所以被譽為新大陸最宜人的城市,原因也在於此。風在一年中隻向兩個方向吹,從太平洋吹來的西南風會帶來絲絲涼意,而從科迪勒拉冰峰再經過森林而吹來的東南風則是暖濕溫和的。
利馬正好處在南回歸線附近,所以它有著優美純淨的夜色;白天在晴朗的天空中烈日暴曬下的土地,正好需要夜晚的露水來滋潤;因此,利馬的夜市可以招攬很多納涼的人,他們久久不肯散去。
每當夜幕降臨,忙完了一天的活計後,市民們都會到廣場上談天說地。偶爾遇到陰天的時候,利馬的夜晚才會顯得冷清起來。
此時,市內的活計靜靜地結束了,除了廣場之外,大街小巷都已變得蕭條了,僅有幾個雜貨店還在出售咀嚼茶葉或糖果。
剛從擁擠的人群中逃脫出來的那位年輕姑娘,她繞過雜貨店,穿過街道兩旁的一串串長椅,順利地到達了裏馬克橋,她遲疑而緊張地聆聽著周圍的聲音,但她隻能聽到有趕車人或年輕的印第安人趕著的牲口脖子上發出的鈴聲。
現在我們有必要交代一下,這位姑娘名叫薩拉,她是猶太商人薩米埃爾的女兒;她穿著一種緊裹在身上的“一步根”,這種裙隻允許她輕柔地向前邁著小步移動,但這使她更富有了利馬女人所特有的優美和嬌媚。裙子上繡著花朵,襯著花邊,絲製的披風在頭上翻著,並向下搭在裙子上,披風的上沿是風帽;在漂亮的長筒襪外麵是一雙緞子小鞋,在裙子下麵靈活地交替邁出,手腕上戴著一對價值連城的手鐲,令她更具有一股高貴典雅的氣質。總之,她的身上集中了所有西班牙人應該具有的魅力。
正如馬屁精所言,安德烈的未婚妻雖然在名義上是猶太人,但她卻的確是一個美得讓人無法形容的現代小姐的代表。
老奶媽也是個猶太老婦女,你在她的臉上可以看到四個字,左臉上寫著“吝嗇”,右臉上寫著“貪婪”;她一生忠於薩米埃爾,確切地說是忠於她的主人付給她的工錢。
正當薩拉和她的奶媽走進聖-拉紮羅市郊時,迎麵碰到一個身穿黑袍、頭戴風帽的高大男人。
當她們和他擦肩而過時,這個男人和她們相互對視了一下,他長得很好看,神態安詳,這是若阿希姆·德·卡馬羅納神父,他神秘地向薩拉笑了一下,薩拉卻回過頭看了看奶媽。
奶媽一邊低聲咒罵著,一邊連忙跑到薩拉麵前擋住她,當薩拉回頭再去看善良的神父時,神父和藹地向她點了一下頭。
“行了,小姐,”奶媽挖苦道,“您這不是自找著要受那些基督的乖孫子的恥笑嗎?您就不會不看那個教士嗎?”
薩拉並沒有回答她。
“有朝一日,我會看到您手持念珠舉行天主教儀式的!”
利馬女人把舉行天主教的儀式看得很重。
“您這隻是一廂情願罷了。”薩拉忍不住反駁道。
“誰讓您做出了這種事呢!假如今天晚上的事讓我的主人薩米埃爾老爺知道了,天知道他會說些什麼?”
“不就是有個野蠻的販馬商侮蔑我,有罪嗎?”
“您心裏明白,小姐,”老奶媽歎息道,“那個高丘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照你這麼說,那個男人保護了我反而有錯了?”
“我不說了,您難道真是和這個印第安人第一次見麵嗎?”
“我的事你也有權過問?”
“那我可不敢,小姐。但老爺讓我跟隨你,我也隻能這樣了。否則,我不是和金錢過意不去嗎?”
“不會什麼都裝作看不見嗎?”
“那麼你是有點喜歡那個印第安青年了!”
多虧薩拉的臉藏在披風後麵了,否則奶媽肯定能發現她那窘迫的神情。
“您最好還是把那個印第安人忘了,”老婦人繼續嘮叨著,“我還要費心監視了,我不願意看到您在那些基督徒在那祈禱時,還要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您難道不能和他們一樣跪下虔誠祈禱嗎?您父親如果知道您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他肯定會怪罪我的!”逃命
不過,薩拉根本沒有聽進去這番話,當奶媽提到那個年輕的印第安人時,她不再那麼心慌意亂了,因為她認為能遇到他,這純粹是上天的安排,她甚至想回頭看看這個年輕人是否會暗中跟蹤她。
但薩拉可不是個膽怯的姑娘,她在熱帶的太陽和植物的刺激下,變得異常潑辣;她自己感覺像西班牙女人一樣漂亮,她敢於直視這些男人,是因為每當男人麵對她的高傲時,都會自慚形穢;盡管他那麼極力地保護她,她也懶得看他一眼。
薩拉既然肯定這個印第安青年注意她,她就大概不會搞錯。這個印第安青年名叫馬丁·帕茲,他在姑娘危難時挺身而出。危難過後,他估計姑娘肯定已經走了,所以他在暗中尾隨著她,因為四周一片漆黑,所以他也不必過分隱藏自己。
馬丁·帕茲是一個貴族的後裔,但這個英俊青年卻從不穿傳統的山地印第安人服裝,又黑又亮的頭發,暴露在寬沿草帽的外麵,富有磁性的嗓音充滿了男性的陽剛之氣。眼光明亮,永遠充滿著溫和與幸福,讓人頓生親善甜蜜之感;鼻梁高聳挺拔,嘴角蕩漾著笑意,這是與他的同一血統的男人截然不同的,他是芒戈-卡帕後裔中的美男子,他身上永遠流淌著澎湃的血液,能使其對前程充滿信心。
他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的“捧首”,腰上佩著一把馬來匕首,當他一旦把匕首握在手中時,就可能輕易地斬斷任何對手的手臂。馬丁·帕茲曾是北美洲安大略湖流域遊牧部落的一位領袖,曾領導族人多次英勇地反抗英國人的壓迫。
馬丁·帕茲也很清楚,這個利馬城最漂亮的姑娘——薩拉,是猶太富翁薩米埃爾的女兒,而且她已和混血兒安德烈·塞爾塔定了親;他也知道她的出身是多麼的高貴;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憑一時衝動產生的念頭隻是癡心妄想罷了。他隻是不顧一切地想看到她,照顧她,今生今世,就像森林眷顧著羊駝,天空包容著飛鷹一般。
馬丁·帕茲在迷戀中不能自拔,他緊趕了幾步,直到看到姑娘的裙子在門口消失;但是與此同時,薩拉卻又回過頭來,把麵紗拉開一點,向他露出感激的目光,讓他如醉如癡。
但這時,他身後來了兩個讚柏族印第安人,這是兩個強盜。他們靠近了馬丁·帕茲。
“馬丁·帕茲,”一個說,“我們的兄弟要見你,今晚你必須到山裏和他會麵!”
“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馬丁·帕茲傲然答道。
“‘天神報喜’”號縱帆船已經在卡亞俄港海麵出現了,不久它就會逆風而上,然後在當局武裝的護衛下離開,而且裏馬克河口是它向陸地靠近時的必經之處。到時我們會用小船來幫他們減輕負擔,你到時一定要在場!”
“這機會錯過了可就可惜了,而你們也就白費心機了,馬丁·帕茲的事不用你們操心,他知道該怎麼做。”
“這也是桑伯的意思,我們剛才見過他了。”
“我的意思已經對你們說得很明白了。”
“不用解釋,我愛到哪兒去完全是我自己的事。”
“難道你就是為了到這個猶太人的家門前來?”
“一直討厭他的兄弟們,我今夜會到山裏去的。”
三個人無言地對視了片刻,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讚柏人又返回裏馬克河口去了,他們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馬丁·帕茲也毫不猶豫地走近了薩拉的家,這是一座典型的利馬式住宅,隻有上下兩層,最下層是磚砌的地基,比那由木柱籬笆塗上石灰建成的牆還要高,而這種結構也無疑是為了抵抗地震,在粉刷過的牆麵上畫上磚砌的方格;爭奇鬥妍的鮮花長滿了方形屋頂,就如同一個布置巧妙的大陽台一般。
寬敞的大門兩旁各有一座別致的小亭,從這兒可以進到院子裏;不過在利馬的風俗中,亭子向街的一麵是不開窗子的。
馬丁·帕茲走到猶太人屋前時已經11點鍾了,周圍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但從宅內隱隱約約的燈光可以判斷,薩米埃爾還沒有睡。
馬丁·帕茲呆呆地站在牆前,他為什麼不在這幽香清涼的空氣中散步呢?他為什麼無暇去觀賞那燦爛的星空和遠方廣場上方那朦朧的月色呢?
夜色在晶瑩剔透的星星點綴下是如此的迷人,大地也溫柔地睡去了;但是,他和他的心上人,卻隻能用心靈來交流,而中間隔了這麼遠的距離。
後來,在陽台的花叢中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她在這百花叢中、在這朦朧的夜色襯托下是如此的迷人,花也因此而奉獻出它們的芬芳;隨著東風的輕輕吹送,大麗菊、薄荷、向日葵那沁人心脾的馨香撲麵襲來,而在這個大花籃中,站著那位年輕的漂亮的猶太姑娘,馬丁·帕茲的心上人——薩拉。
馬丁·帕茲不由自主地舉起雙手,膜拜似的伸向她。
突然,薩拉驚恐地一下子蹲了下來。
等馬丁·帕茲回過身來時,看到安德烈已站在了他的麵前。
“誰定的這規矩,黑印第安人深夜還要祈禱?”安德烈惡毒地說。
“印第安人在自己祖先的土地上必須如此。”
“那怎麼你的同胞姐妹這時在山那裏唱亞拉維歌、跳包列羅舞呢?”
“那是霍拉舞,”馬丁·帕茲回敬道,“這種舞必須由兩個彼此傾心的人來跳,而印第安人是最忠誠於心靈的。”
安德烈簡直要氣瘋了,他慢慢地逼近這個鎮定自若的對手。
“可憐的家夥!莫非給你們的自由太多了?”
“我看是把你們這群雜種慣壞了!”馬丁·帕茲怒吼道。
很快兩個對手都把匕首握在了手中。
兩人身材相當,實力好像也相差無幾,眼光在匕首的映襯下變得如此陰森可怖。
安德烈大吼一聲,舉手向馬丁·帕茲刺去。馬丁·帕茲不慌不忙,抬手前向一迎,兩柄匕首相碰,發出刺耳的聲音,迸出耀眼的火花。
馬丁·帕茲順勢回手向安德烈頭上刺來,安德烈無奈地滾開。但胳膊卻被劃了一道傷口。
“來人!……救命啊!”他高聲叫道。
院子裏一陣大亂,幾個人打開門衝了出來。其中幾個混血兒跑去救助安德烈,另外幾個去追馬丁·帕茲。但安德烈已經失去了知覺,而馬丁·帕茲也已經逃遠了,但仍有幾個人追了上去。
“這是個什麼人?”有人問道,“要是水手的話,最好送到斯皮利圖·桑托醫院去;要是印第安人,則要送到桑塔-安娜醫院去。”
這時有個老人走出了門外,他擠進了人群,看到了昏迷的安德烈,大吃了一驚:
“快把這個年輕人抬到屋裏去!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他就是薩米埃爾,因為他已經認出了自己的乘龍快婿,在未達目的之前,安德烈決不可以死去。
馬丁·帕茲在夜色中一路狂奔,他想盡快甩掉追趕自己的人;他也隻有拚命逃走,因為他已經成了一個謀殺犯!如果能逃到山裏去,可能還有活命的機會。但他更清楚,城門在11點已經關閉了,到第二天淩晨4點才會重新開放。
他飛快地穿過了石橋,但是,迎麵有幾個士兵,向他跑過來,而後麵追擊的人帶著巡邏隊也一邊叫喊一邊向橋上跑來,越來越近了,現在馬丁·帕茲已經進退兩難了,他容不得細想,一個箭步跨過欄杆,縱身跳進奔騰的河流中,河底的石頭碰痛了他。
兩隊人馬在河的兩岸追出了好遠,想在他上岸時捉住他。
但他們的搜尋是徒勞的,他們始終沒看到馬丁·帕茲再露出水麵。猶太商
安德烈被薩米埃爾的家人抬入宅內,大家手忙腳亂地給他設置了床鋪。當他蘇醒過來的時候,他激動地抓住了薩米埃爾的手。有人把醫生叫來了,給安德烈檢查了一下,發現隻是肩膀有一點兒皮外傷,傷得並不嚴重,估計用不了幾天就會康複。
屋裏最後隻剩下安德烈和薩米埃爾兩個人了,安德烈低聲說:
“您最好還是讓人把通往陽台的大門封死吧,尊敬的薩米埃爾。”
“有什麼問題麼,安德烈?”
“我不願意薩拉再到陽台上去和那個印第安人見麵!刺傷我的並不是盜賊,而是一個出乎我意料的強勁的情敵!”
“啊!難道真有人為了一個姑娘而甘願受上帝的懲罰嗎?”薩米埃爾叫道,“不過您太多心了,安德烈,薩拉和你的婚姻會很幸福的。因為我知道,她應該為能嫁給您而感到榮幸。”
安德烈強忍著痛坐了起來。
“您可能還沒忘記吧,尊敬的薩米埃爾,我和薩拉訂親的時候給了您10萬皮阿斯特。”
“小夥子,”薩米埃爾冷笑著說,“我一點都沒忘記,我隻要樂意,隨時都會把它撕得粉碎。”
說著,薩米埃爾打開錢包掏出一張紙,安德烈趕緊把他阻止住了。
“我們又不是做生意,在薩拉沒成為我的太太之前,現在出現了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那她可能永遠都不會嫁給我了。您也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尊敬的薩米埃爾,我想通過我們兩家的聯姻,使我們能夠讓那些趾高氣揚的貴族俯首稱臣。”
“你會成功的,安德烈,因為您將擁有西班牙人最值得羨慕的身份,你將成為真正的利馬明珠。”
“薩拉今天晚上去哪兒了?”
“跟老阿蒙到以色列廟去了。”
“何苦要讓薩拉加入你們的宗教呢?”
“因為我是猶太人,小夥子,”薩米埃爾冷冷地說,“如果薩拉不按照我們的宗教行事,我還能認她這個女兒嗎?……”
薩米埃爾好像一下子陷入了痛苦之中,他把頭深深地埋在幹枯的雙手中,原本紅潤的臉色突然有些蒼白,從那深色的禮帽下露出了花白了的頭發,顯得蒼老了很多,身上裹著一件寬袖長袍。
這個猶太老人生意很廣,跑遍了世界各地。但他的祖先猶大卻僅僅為了30塊錢就把他的主人出賣了!這令他受到很多羞辱,也學會了更多的厚顏無恥和無孔不入的投機。
他於10年前才在利馬定居下來;他通過精挑細選,最後在聖-拉紮羅近郊選中了這塊風水寶地。
他通過競爭把那些奸商逐出了利馬,因為那幫家夥也會不擇手段牟取暴利。而薩米埃爾漸漸成為了巨賈中的領袖;他的府邸裝飾得富麗堂皇,到處都顯示出其豪華氣派;他家有成群的奴仆,並都在他的滋養下變得高人一等。
薩拉8歲時起就已經名聲在外了。表麵上是混血兒安德烈迷上了美麗的薩拉,這其實也很正常;但暗地裏,他付給了薩米埃爾10萬皮阿斯特;不過這當然隻能他與薩米埃爾心照不宣了。
老薩米埃爾把女兒像商品一樣出賣了!……這也許是從他的祖先猶大那裏繼承的本事。他八麵玲瓏,能和各種類型的人打交道。那艘將要在裏馬克河口靠岸的“天神報喜號”縱帆船,正是薩米埃爾的。
在這次卑劣的感情買賣中,鑒於根深蒂固的傳統,他巧妙地利用了以色列人的信仰和風俗來欺騙自己的女兒,讓她參加了這種對他有利的宗教。
現在,當安德烈發現老薩米埃爾保持沉默並甚至心靈上有些不安時,就打算解除他心中的憂慮。
“那就請您不要為了讓薩拉嫁給我而強給她灌輸天主教的思想了,我不會讓您為難的,”他表現得很慷慨,“一切讓它順其自然吧!”
“這不是您的錯,”薩米埃爾若有所思地說,“不過依據《聖經》,她作為我的女兒,也應該是猶太人啊!”
房門這時被人打開了,管家走進來,恭順地站在一旁。
“抓到那個凶手了嗎?”老人問道。
“沒抓到,但是他已經活不成了!”
“為什麼?”安德烈興奮地問。
“我們把他追到橋上,正好前麵又有士兵攔住他,他就跳到河裏去了。”
“跳河逃走了?”安德烈又驚問。
“難道他不可能潛到對岸嗎?”老人又追問。
“不會,水流得很急,而且我在兩岸都安排人去搜查了,但始終沒看到他再露出水麵。我最後還留人在河邊守候著。”
“幹得不錯,”老人說,“這麼說就好了!你認出凶手來了嗎?”
“是的,主人,他叫馬丁·帕茲,是讚柏族印第安人。”
“他糾纏薩拉多長時間了?”
“這不清楚,主人。”
“去請一下阿蒙老太太。”
管家出去了。
“可惡的印第安人,”薩米埃爾說,“有人跟蹤了小姐這麼久,竟沒有人知道,難道非等人家闖進去才知道嗎?”
奶媽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站好。
“薩拉知道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嗎?”薩拉埃爾問。
“當我被人吵醒時,我趕緊跑到小姐的臥室裏,我看到小姐都快被嚇死了,臉色蒼白,雙目失神……”
“好了,好了!”薩米埃爾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說點兒有用的。”
“我趕忙問她為什麼害怕,但小姐說什麼也不肯告訴我,後來還把我攆了出來。”
“你和小姐出去時經常遇到那個印第安人嗎?”
“這我沒注意,主人,不過我看到他經常出現在我們去聖-拉紮羅的路上。”
“那你為什麼一直沒告訴我?”
“對了,今天晚上在馬約爾廣場,這個人還救了小姐一命。”奶媽又說。
“為什麼要救她?”
老太太把廣場上的事講述了一遍。
“啊!我的女兒竟然跑到基督徒中間,並且還差點兒和他們跪在一起!”老猶太人怒吼道,“我竟然還被蒙在鼓裏!你成心想氣死我嗎?”
“寬恕我這一次吧,主人!”
“滾出去!”薩米埃爾罵道。
奶媽倉皇地退了出去。
“我想我們要盡早結婚了,”安德烈趁機說道,“我都聽到了,尊敬的薩米埃爾!不過我現在要睡了,也許我會在夢中計劃一下我們的婚禮。”
老人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但他並沒有馬上回自己的房間,他向薩拉的房間走去,他想親自探詢一下女兒的情況。猶太少女
薩拉雖然躺在天下最舒服的床上,但她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阿拉伯式的天花板上,大理石雕的吊燈發出柔和的光,使這張美麗的臉蛋更顯得嫵媚動人;軒窗微啟,窗簾低垂,寧靜的夜幕透進房內,帶進各種花的馨香;多麼會享受的克裏奧爾人,他們善於挖掘生活中的一切高雅情趣,並能從生活中發現藝術,夜色朦朧而恬靜。有人認為,少女的靈魂正在這些奇跡中嬉戲。
猶太商走到薩拉的床前,俯下身子,窺視她睡夢中的隱秘。漂亮的猶太少女輕皺黛眉,好似正受著某種煩惱的折磨;而且,不時地從她那惹人的口裏吐出馬丁·帕茲這個名字。
老人悄然地離開了,返回自己的房間,然後開始咬牙切齒地詛咒起來。
太陽剛剛爬出地平線,少女就起床了。她那忠誠的仆人——一個印第安黑人——裏貝爾塔就靠近她。然後按照她的囑咐,開始為女主人的騾子和他的馬備鞍。
早起散步是薩拉的習慣,而且,每次都是忠心耿耿的裏貝爾塔跟隨。
今早,薩拉穿著一件棕色的裙子,外罩大流蘇開司米鬥篷;她戴著一頂寬沿草帽,並沒戴平時的風帽,而她那長長的辮子在背上飄舞;她為了減小不必要的煩惱,還叼了上一支香煙。
裏貝爾塔穿著山裏的印第安人的服裝,準備時刻保護他的女主人。
“記住,裏貝爾塔,”少女對他說,“你不僅是個瞎子,而且還是個啞巴。”
然後,兩人策馬出城。依據往日的習慣,坐騎開始在鄉間的小路上奔跑,他們朝卡亞俄港奔出去。
現在,港口熱鬧非凡。海岸巡邏艇正和一艘縱帆船爭執不下,縱帆船上向來的勾當。都表現出欺詐性的投機。“天神報喜”號似正等著幾艘向裏馬克河口開去的可疑的小船,不過,在看到海岸巡邏艇之後,它們很快就轉頭逃走了。
在小船終點處,喧鬧不堪。
有人說,這艘滿載著哥倫比亞部隊的縱帆船,試圖搶劫卡亞俄港口的某些船隻;因為伯裏瓦爾認為有必要洗刷他留在秘魯的士兵所遭受的侮辱,他們是被野蠻地驅趕出來的。
而有的人卻說,縱帆船無非是在走私歐洲的奶製品。
對於猶太少女來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毫無用處。她隻關心裏馬克河岸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