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
“惠迎懷,你還記得嗎?他最近出了一套與我們公司完全一樣的‘風韻’係列服裝,這套設計圖是你設計的,我們發量也是很有限的,根本沒有可能在我還沒有上市時他的就已經先於我們上市了。我想知道的是——”
“等一下,我想起來了。”她想起韓映旭不久前曾要求她設計一套設計回報他的衣服,他的那一套衣服完全沒有麵過世,所以她把當時設計的圖發給他了。她沒有想很多,覺得隻要是自己設計的就行,不一定要獨有,難道是他——但是他們怎麼會認識?如果公司內部沒有內奸的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韓映旭與惠迎懷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鬱簡短地說了一下情況,安慰鞠永帥:“是我的疏忽,這季服裝秀暫時延後吧。”
“你不要再回避了,麵對吧。韓映旭跟惠迎懷絕對有聯係,難道你真的沒有任何想法嗎?他現在利用這種方法就是為了告訴我們一件事。”
“我知道,那麼考驗你的時候到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雖然一直在躲避,但是身陷在藍奇家族她想不知道都難。從藍奇有意無意的話中,她逐漸了解到韓映旭的真實身份是彧文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是一個私生子。英國是一個最注重名聲的地方,藍奇家是英國的名門望族,藍奇又怎麼可能讓他認祖歸宗?他隻是在韓映旭看不見的地方幫助他,比如讓他成為服裝界的老大。
“你不在乎我們的公司會被他們吞噬嗎?”
“無論結果怎樣,我都能夠接受。”什麼樣的事情她沒有經曆過,又怎麼可能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呢?
“你真的變了。”鞠永帥似乎在歎息。
“是嗎?”
“那你知道韓映旭為什麼選擇現在動手嗎?”
“知道,因為彧文危在旦夕,因為他還沒有獲得藍奇家族的承認,因為老爺子直接把家族事業全部交給了我。”沈鬱仍是一副不在乎的語氣。
“危在旦夕?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病,但是外界的媒體可不是這麼報道的。”
外界媒體怎麼可能會知道真相?有哪個媒體敢得罪藍奇家族?沈鬱苦笑。“你隻要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事情就好了,至於韓映旭要做什麼,布諾應該不會坐以待斃的。而且他的一切本來就掌握在布諾手中。”
“所以你才會這麼放心?”
“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是因為,因為彧文,我愛上了他。你以為現在除了他,我還能夠再多想什麼嗎?我沒有辦法,我回不到過去了,你明白嗎?那些事情,那些我曾經為之奮鬥的東西,現在竟然在我的心中全沒有意義了。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放棄。”
“什麼都願意放棄?沈鬱——”鞠永帥似乎在考慮,“你可從來不會放棄自己的堅持,甚至當年——甚至當年結婚在即,你也沒有說過放棄你的一點點——哪怕一點點事業,現在你卻說,你不在乎了。沈鬱,我——”他是在替王亦翔打抱不平嗎?他為什麼不想想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心境早就變了,她已經沒有年輕時的狂野、氣盛。自從有了寶影之後,她隻想要個穩定的家,所謂的事業隻是為了家庭服務的。王亦翔?似乎很久了,很久都沒有想起過他了。而且剛才,她竟然毫不猶豫地說自己愛的是彧文!難道愛情真的會隨著時間而變化嗎?
“為什麼不說話?”
“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難道你希望我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嗎?”沈鬱疲憊地站起來,走動一下身體。身體越來越笨重,又加上彧文寶影的事情,沈鬱懶得去想別的事情。
“他離婚了。”
沈鬱的身體僵了一下,手機差點落在地上,原來內心還是有震撼的。
“小曼愛上了別人,所以他恢複了自由身。”
“是嗎?我有點累了,先掛了。”
放下手機,沈鬱立刻向衣櫥走去,那些韓映旭送來的衣服,她隻看過一次,雖然對他的手藝很欣賞,但是後來她再也沒有看過,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何況。對他這個人,她並不了解,也不想再了解。
她一件件仔細地翻看,沒有,還是什麼都沒有。怎麼可能?他不會什麼都不留下的,既然他有這麼一步行動,不可能什麼都不留下!沈鬱把所有的衣服都攤在地板上,最後目光鎖在一件披肩上。她拿起那件披肩,細細地看,披肩上有一些奇怪的刺繡。好像有字?她用剪刀剪開,披肩是雙層的,她攤開,細細地看,半晌,她吐出一口氣。困難地坐在地上,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他為什麼還要告訴她幾年前已經發生的事情?告訴她跟王亦翔的那場車禍是藍奇有意的安排?告訴她他對她一見鍾情卻隻能守著她把她留給彧文,告訴她寶影在跟彧文接觸的一刹那就注定會失明,告訴她為了改變著一切他不得不動手了……
他動手了?也許藍奇早就知道這一點,他是覺得有內疚虧欠吧?所以才會放任韓映旭在他的眼皮底下動手……
“媽咪!”寶影跑進屋子就看見沈鬱倒在地上,忙上前,還沒有到跟前就看到地上的血。沈鬱早就昏迷過去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媽咪出現問題了。“媽咪!媽咪!你怎麼了?快來人……爹地……”
“流產!流產?!流產!你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生平第一次布諾。藍奇如此失控狂吼,他用拐杖指著醫生護士:“養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能讓她流產……”
寶影站在旁邊看著這個讓她完全陌生的爺爺,她扶了扶眼鏡——她視力已經越來越模糊了。她頭頭轉身溜進病房,彧文正跪在床邊握著沈鬱的手。沈鬱並沒有醒,或者她根本不想醒。
“爹地……”彧文緩緩轉頭,他的眼中竟然噙著淚!
“爹地!”寶影舉起腳尖為他擦淚,彧文抱住寶影:“寶影,恨爹地嗎?如果不是爹地,你的眼睛就不會一點點變模糊……”
“爹地,我喜歡你。媽咪也喜歡你,你不要再難過了,我們一起等媽咪醒來,好不好?爹地,爹地,你怎麼了?爺爺……”彧文忽然倒下,臉色蒼白的笑著,試圖安慰寶影。
“寶影,等媽咪醒來——告訴她,我對不起她……我愛她,讓她快樂地生活下去……寶影……我——”醫生護士聽到聲響馬上衝過來,寶影被擠到一邊,人群湧進又忽的湧出,隻剩下寶影和躺在床上的沈鬱,沒有一個護士守護著她們。寶影爬上床,摘掉眼鏡,握住沈鬱的手,躺在她旁邊。
尾聲
“寶影?”沈鬱微弱的聲音忽然響起,寶影猛地坐起來,喊:“媽咪!你醒了?!”
沈鬱輕輕搖頭,寶影立刻安靜下來,俯在沈鬱耳邊輕聲問:“媽咪,不要傷心。”
沈鬱搖搖頭,她現在不知道什麼叫痛。“寶影,外麵是不是沒有人了?”
“嗯。媽咪,你別傷心,爹地發病了,好像比以往都嚴重。他要我告訴你——”
“我聽見了。”
“那——有我在旁邊守著你,你睡一會兒,休息吧。”
“寶影,你還想留在這裏嗎?”
寶影似乎呆了一下,問:“媽咪不想呆在這裏嗎?”
沈鬱閉上眼睛,什麼愛情、幸福,在她的寶影麵前不值一提!寶影,過去是她的全部,現在更是她的全部。
“我不想離開,我不想現在就離開爹地,他需要我們。”
“寶影,你的眼睛還能看得清嗎?你不怕失明嗎?什麼都看不見,你不怕嗎?”
寶影想了想,“我怕,但是跟爹地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媽咪不是也很快樂嗎?所以比起失明,我更不想失去跟他在一起的機會。”
“寶影……”沈鬱的眼淚終於流下來,“謝謝你,你會恨媽咪嗎?媽咪好自私,害你失去了視力,害你的弟弟不見了,害你——”
“媽咪,根本不怪你,你不要傷心了,好不好?你再跟爹地給我個弟弟好不好?”
沈鬱緊緊抱住寶影,在她需要的時候竟然隻有寶影在她的身邊。寶影,寶影!
“媽咪,我想要你快樂,真正的快樂。”
“你知道媽咪最喜歡的一首歌是什麼嗎?媽咪上學的時候最喜歡的聽的一首歌是《路太遠》,想聽媽咪唱嗎……”
當我閉上雙眼
徘徊和真實之間
往事一幕幕一幕幕
像潮水般湧現
有些人有些事
有些恩有些怨
東流河水不回
悵然在午夜裏夢回
當我背起行囊
走在家和異鄉之間
你的一字字一句句
還飄蕩在耳邊
那些苦那些痛
那些傷那些悲
隻剩無限思念
冷冷的北風在吹
吹吧吹吧讓風吹吧
路太遠
迎著風
迎著漫長的歸途往前走
走吧走吧千山萬水
路還遠
山依舊水長流
是否你還在等候
……
沈鬱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寶影,媽咪就靠聽著這首歌等你的父親,心裏明知道不可能了,可是還是那麼固執地選擇等待。我以為隻要我肯等,哪怕守候的隻是一場空,也罷了……後來有了你,一切都不同了……”沈鬱向女兒說著她親生父親的事情,寶影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聽沈鬱說起過自己親生父親。沈鬱並不知道寶影能聽進去多少,但是現在她隻想告訴她的女兒,她的親生父親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也許是一種直覺在做崇——他們父女很快就要見麵了!寶影是他們的女兒,她本就不應該一個人霸占,而且就是因為她這個粗心的母親害得寶影的眼睛失明,他會怪她嗎?
“夫人?”有人在耳旁喊她?沈鬱睜開眼,見是老爺旁邊的人,虛弱地點點頭,急急地問:“彧文,彧文他怎麼樣了?”
“他……他讓我帶你過去。寶影小姐已經睡著了,能把她先放在這裏嗎?”
為什麼會有難言之隱的樣子?難道?沈鬱不敢多想,她轉頭看了一樣旁邊的熟睡的寶影,輕聲說:“送她回房間吧。”
話剛落,已經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寶影,走了。沈鬱也被抱進一架床上,被推進彧文的手術間。藍奇也在場,彧文緊閉的雙眼在聽到聲響後緩緩睜開,護士把他們兩個的床靠在一起。沈鬱艱難地翻過身,抓住彧文的手,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怎麼樣,還好嗎?”
彧文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拭去她的眼淚,卻不能夠,無力地反握住沈鬱的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