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九章 讚賞(1 / 3)

跑進院落的時候,沈鬱放輕腳步,院子裏很靜。彧文喜歡安靜,所以傭人從來不輕易進來。院子中飄蕩著古箏聲,沈鬱輕輕走進房間,看見女兒正在床上睡覺,彧文正在練毛筆字,看來他已經對中國古典文化走火入魔了。不自覺地走到他身後,彧文忽然轉身,看見是沈鬱,笑道:“今天怎麼會那麼早回來?”

沈鬱看著他練的字,竟有絲羨慕——她還是對寫的字好的人沒有抵抗力。“你竟然不是中國人,真的可惜了。我這麼個中國人也寫不好這麼好的字。”

“那要不要試試?”彧文把毛筆遞給她。沈鬱接過,蘸了一下墨,想了想寫下幾個字“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雲長長長長長長長消。”

彧文輕輕念出聲,麵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什麼意思?”

沈鬱放下毛筆,問:“你知道孟薑女的故事嗎?”

“聽說過。”

“你遊過長城吧?這副對聯就是在山海關名勝古跡孟薑女廟前簷柱上,你聽我念,

海水潮,朝朝潮,朝朝潮落,浮雲漲,長長漲,長漲長消,聽出點什麼了嗎?”

“朝,潮?長,長?果然妙!”彧文看著對聯,豁然開朗,如醍醐灌頂,他忽然眼睛一亮,拿起毛筆,在宣紙上大氣磅礴地寫下:“海水朝潮,朝朝潮,朝朝落,浮雲長漲,長長漲,長長消。”

“你消化得也太快了吧!”沈鬱搖搖頭,碰上一個中國通,想要顯擺一下還真不可能。“有點‘夕陽無限情,隻是近黃昏’的意境。”

彧文點點頭,看著她的眼光很是。

一絲好勝心湧上來,沈鬱想了一下,拿起毛筆,寫下:“海水朝潮,朝潮朝潮,朝落,浮雲長漲,長漲長漲,長消。”

彧文支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沈鬱正有點小得意,彧文卻又拿起筆,如行雲流水般寫下“海水朝朝潮,朝朝潮,朝落,浮雲長長漲,長長漲,長消。”

他還真是崇信自然,無論寫什麼說什麼都是都是那種意味,可是她偏偏著迷那種意味。不會吧,她竟然還不如一個老外?想當年她的語文成績可是有目共睹,大學時文學社的台柱子。她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拿起毛筆,“海水潮,潮!潮!潮!朝潮朝落,浮雲漲,漲!漲!漲!長漲長消。”

“好!”彧文很反常地鼓掌,他的眼睛發出強熱的光來,抓住沈鬱的手笑道:“我真的要敗在你的手下了,真是幸運,上天安排我見到了你。”

沈鬱靠在他的懷中,輕笑,幸福卻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原來幸福如此簡單,滿足如此容易獲得。“啊!”彧文忽然一把抱起她,沈鬱輕呼一聲,摟住他的脖子。

彧文“噓!”了一聲,沈鬱轉頭看見寶影正在熟睡,小小慚愧了一把。

“你的鞋子呢?”彧文抱著沈鬱走進裏麵的房間,靠在躺椅上,沈鬱趴在他的身上。懶懶地問:“你喜歡孩子嗎?”

“喜歡。”彧文忽然一頓,手不自覺地摸向她的肚子,不置信地說:“你是說……”

沈鬱吻了他一下,點點頭。

亦翔看著小曼,懷疑地問:“你是認真的嗎?”

“你我都知道,我們之間沒有愛情,隻有你對我的責任。以前我總是把你想象成心中的神,神怎麼會戀愛呢?後來我終於明白,我對你的根本不是愛,直到林寬的出現我更確定了這一點,愛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而變質。雖然他隻是我們家中的園丁,但是他就是讓我產生了那種感覺。他讓我不再為失去雙腿而痛苦自卑,他讓我感到快樂,就是那種純粹的安靜的快樂,你明白的。”

“你真的真麼想?”亦翔屏住呼吸。

小曼輕鬆地一笑,“你是個完美的丈夫,可是他卻能夠讓我從心底產生需要的感覺,他讓我明白了真愛。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但是,你不愛我,也許永遠都不會愛上別的人,不隻是我。現在我終於有了自己的所愛,你照顧了我那麼多年,已經夠了,讓我們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們應該都釋懷了。年前我曾聽姐姐說,沈鬱其實一直單身,你不是知道她在哪兒嗎?”她知道的還是有限!亦翔苦笑,“她已經結婚了,差不多快一年了。”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小曼驚訝。

亦翔苦笑不語,“你確定現在還要跟我離婚嗎?”

“當然啊,我愛的是林寬。所以我們沒有必要再綁在一起了。”小曼臉上閃著幸福的光,亦翔心中忽然很內疚,他抓住小曼的手,“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對不起,跟你結婚,卻沒有讓你幸福。”

“這不是你的錯,這麼多年來,你做的已經夠好了,你還是那個完美的王亦翔,我還是迷戀你,但是迷戀不是愛。所以不要道歉。”小曼溫柔地安慰。“你覺得沈鬱真的忘了你了嗎?”

“你什麼意思?”

“她若是真的忘了你,早就結婚了,何必等到現在?何不去試試?”

“可以嗎?”在他徹底傷透了她的心之後?在他徹底羞辱她之後?在他徹底將她推向別人的懷抱之後?還有可能嗎?

“這可真的不像你。”小曼笑,搖著輪椅出去了,外麵還有人等著她。

去找她嗎?這些年他一直想這樣,但是,現在自由了,心卻猶豫了。她現在過得很好,從各種通道都知道她過得很好,而且他們的女兒也很好。他曾經想過,如果不是那天他在衝動之下跟她上了床,她會不會嫁給彧文,也許不會。他自戀地想也許沈鬱是對他徹底絕望了,所以才想成家。他跟鞠永帥通電話,模糊地告訴他現在的狀況。鞠永帥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亦翔,你遠遠的看著也好,讓自己死心。”

“你真的認為她現在很幸福?”

“至少種種跡象表明,她比任何時候都快樂。她已經放下了,比何必再執著其中?如果你再去打擾她的生活,不是愛她,是傷害她。她現在並不需要你的愛。這麼多年了,你也該嚐試著放手了,好好開始自己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