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聽了亦說:“此話是極對。我如今亦悟過來了,這書原是要讀的,隻要善於變化,因時製宜。怎見得他們外國書是有用的,我們中國書便無用的?依我看來,必須將你所說的三件用法子禁的禁,改的改,然後害絕而利來。不但欲行洋務要去了這三件,就是周公、孔子在世的時候,鴉片是不必說,那時是沒有的。就說小腳,遍考詩書記載,說:‘婦人美貌不一而足。’從末見過說過腳,人家說:‘小腳起於潘妃。’據我看來亦不是,總是將僉蓮之典誤用,取其好看,娼妓家便學起來,男子見了,因教各人妻女個個皆纏小腳。故從前有一女子罵男人愛小腳,作七律詩一首,起句一時記不起,記得從第二句起是:‘觀音大士赤雙腳,不知裹腳從何起,起自人間賤丈夫。’這作詩的女子真罵得痛捷快爽。況今日要禁小腳亦須從男人立法,方好禁絕。”
正說間,外間家人報說:“又有一同鄉來見。”先生迎出去一看:原來,即是去年要到蘇州來的鄭芝芯。華如聽了心想:“雖寓處添了人口,須我破鈔,卻來的均是故人,且皆父執,談談心亦好。”彼此見禮,閑文不必贅述。華如便問鄭先生:“你為何來到此地?”
先生旁遂將芝芯前年所說,被朋友欺弄,生意折本細細的述了一遍。又恐芝芯見了華如,便要令其薦館地,恐要惹起華如心事來,亦將華如方才說候補苦楚,亦一一說了。芝芯亦聽了,開口不得。是日,華如便叫家人鋪了兩張床,請他二人住了。
原來,芝芯是與這孔先生平時常往來的,勞師母母子平時皆是認得芝芯的。這回芝芯從江西回來,路經過廣豐,遇著了先生兒子阿牛。芝芯問了,知他父親二年未回。芝芯早就打聽了,知他父親聽得華如在江蘇候補,要到江蘇去,便將此話告訴了阿牛,又說:“我亦要到蘇州去。”阿牛便托他帶了一封信來,芝芯便帶了信尋著華如公館直走進來,卻是華如正與先生談論。
這一日,至當日晚上,芝芯便將阿牛信取出來交與先生,先生見了,一麵驚喜,一麵說:“原來,他們猶是在世的。”眼中不覺流下淚來。又說:“我一別三年,何處不曾尋到,不料芝芯兄,你卻遇著了他們。”
急忙將信拆開一看,喜的大笑起來,便說:“亂定後,我總尋不著她們母子,即疑心在我嶽家,不料尋到嶽家亦不見一人,原來,她們母子果然與嶽家搬到山中去了。這如今叫我回去,我明日即要動身了。”芝芯問他:“難怪你三年未曾回去,今日為何這般大喜,可說我聽聽?”
未知先生說與不說,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