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彈頭不斷飛出槍膛,帶著複仇的火焰戟指對手。已經逐漸冷靜下來的2207迫近已是垂死掙紮的對手,先是以一記長點射拉開反擊對手的序幕,96陸攻尾炮塔頓時成了金屬肆虐的恐怖修羅場,無論是已死的尾炮射擊手還是匆忙前來補槍的投彈手頓時被大威力機槍彈打得四分五裂血肉橫飛,再無生理——麵對原本為了擊穿飛機裝甲設計的子彈,血肉之軀真是脆弱之極。
失去了護尾火力的轟炸機早已是後方戰機的砧上魚肉,更何況是本以靈動見長,幾乎沒什麼防護能力的九六陸攻。沒有了敵方火力的騷擾,稚嫩的李瀚藻得以完全放下心來,對照平時訓練的過程向著九六陸攻不斷投射火力。麵對著重傷的敵機,全然沒有後顧之憂的2207命中率高得驚人,連續不斷地點射、長連射招招見血,很快把拖著淺色煙霧的九六陸攻打得滿是孔洞。原本閃著耀眼銀光的垂尾平尾,更是如同被白蟻啃食的梁木般千瘡百孔,伴隨著劇烈的機動在風雨中飄搖。
前方的鬼子機長此刻已是滿頭大汗,方才的鎮靜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表的慌亂。左翼油箱的漏油汨汨不斷,燃起的火苗正沿著這透明液體向著機身擴散;後方的殺手不斷尾隨,也決計不會放過自己,熾熱的彈頭如同憤怒的馬蜂直穿蒙皮,在機艙中劈劈啪啪撞出一連串細碎火光。自鹿屋基地騰空而起的輕靈已經不再,滿身槍眼的飛行鉛筆此刻已是苟延殘喘,拖著殘破的機身上演亡命狂奔的好戲。儀表盤上的警示燈伴著刺耳的告警音紅光大作,看看油壓表與左發轉速表上飛速回旋的指針,機長唯一能做的便是緊緊抓牢操縱杆的同時微微向前推推節流閥,祈禱著脆弱的左發動機不要在火焰的****下,猝然爆成一團絢爛的火光。
不錯,著實厲害。李瀚藻心中暗讚,盛名之下無虛士,敵情通報所言不假,敵方木更津航空隊確實有本事,能如此情況下穩住飛機,機組成員在麵對多架戰機突然夾擊時仍能組織火力有效還擊,倒也真算得上是訓練有素之輩。隻是可惜,此等精銳,偏偏要追隨侵略者的腳步,不遠萬裏,侵我泱泱中華!
兩支熾熱的老槍在短暫停歇後再度開火,淒風冷雨不僅讓衝上額頭的熱血回歸血管,也讓滾燙的槍管在聲嘶力竭的吼叫之後得到更好的冷靜。雨滴蒸發的水汽伴著白色的身影隨風四散,這一刻,身為軍人的驕傲又讓李瀚藻戰意沸騰:唯有親手將對手送進地獄,才不負對手身上的精銳名號!
大感棘手的鬼子機長無暇考慮追兵的緊逼,眼下座駕的情況已經讓他頭痛不已。尾炮射手、投彈手、導航員紛紛殞命,左發動機功率不斷下降以致於飛機開始偏航,方向舵頁麵早已被對方打成碎片。而自己當前唯一能做的,隻有緊緊抓著操縱杆,使盡全身力氣拉拽著牽引升降舵的鋼索,拚著一口氣與不斷下壓的機頭和越來越沉的身體作殊死抗爭。
一度凝結的傷口突然傳來鑽心的疼痛,伸手一摸,發現有液體從大腿上汨汨而下,再看看被火焰燒黑的艙壁,鬼子機長這才發現自己好像被一發跳彈狠狠咬了一口。剛才麵對追擊的極度興奮掩蓋了這些,不過現在他也沒有辦法確認這是不是真的,過大的俯衝過載讓他的視野一片血紅,看什麼都仿佛血染過一般。
突然操縱杆的猛地一鬆,即使是固執無比、不斷執著與勝負的鬼子機長,在經驗的驅使下也不得不認了命。擺脫了最後一點牽製的九六陸攻挾著勁風撲向大地,仿佛對天空再也沒有留戀一般。人又怎麼是地球引力的對手,哪怕是自己拚命對抗著沉重的地球引力,平時聽話的戰機依舊不管不顧地低下頭向著大地猛衝,角度越來越大,甚至他自己都被迫離開原位,被安全帶高高地吊了起來。
不到一千米的中低空,全速俯衝的九六陸攻幾秒鍾就能夠轟然墜地。最後的時刻來的很快,也很突然。當那一秒來臨的時候,機艙中鬼子機長也隻能徒勞地抬起頭,隨即便是淹沒在紅色的所在中,大片的土地迎麵撲來......
身為入侵者,其實在侵略戰爭的最初死去又有什麼不好?最起碼,不必承受戰爭的麻木,痛苦,悲傷,死亡以及戰敗的仇恨。老實講,比起那些葬身南中國海、亡命特魯克島甚至在絕望中充當“****”的同僚與後輩,這架九六陸攻的全體成員的命運,既可以稱之為幸運,也可以稱之為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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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的結果居然是這樣?”吳光泰微微有些驚奇,“這麼說,最後的五秒長射,你居然生生打斷了對方的升降舵鋼索?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運氣啊!”拎起沉重的扳手放在一旁,沾滿汙黑機油的雙手相互摩擦幾下,蓬頭垢麵、滿臉硝煙的吳光泰仿佛全身都寫滿了“羨慕”二字,疲憊的眼神中射出一縷興奮的神采。
“得了吧兄台,說到底我還是太緊張了,在打啞了機槍塔之後我隻是對著機尾一通亂打,根本就沒注意到它的機翼還在冒火!”正在查看右上翼斷口的李瀚藻聞言頓時憤懣不已,雖說初次擊落敵機的感覺令人心花怒放,不過事後回想起來卻更多的是遺憾與後怕。頭腦中思緒紛繁的少尉飛行員幹脆跳下機翼,將心中的煩惱與身體的疲倦化作語言向著無影無蹤的地勤和機械士們發泄出去:“真是奇怪,我們的地勤哪裏去了?那些本該繞著飛機轉的家夥們哪裏去了?!在空中我們拚命殺敵,結果到了地麵上還是需要我們親自給各自的飛機加油裝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