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斯垂德(2 / 3)

“我想提出這樣一個要求,能否讓你的一個警士去提兩桶水來好嗎?把麥秸放著挨著牆,現在一切就續了。”

雷斯垂德有些生氣了,他的臉色開始變紅。“我搞不懂你是不是在開我們的玩笑,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他說道,“假如你明白了什麼,你完全可以講出來,用不著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舉動。”

“我向你保證,親愛的雷斯垂德,我想我所做的事情完全是有道理的,你是否記得,就在幾小時前,你好像已經占上風了。你和我開了點玩笑,那你就不讓我來點排場嗎?華生,先打開窗戶,劃根火柴,把麥秸點燃,好嗎?”我按照他的命令辦了,那燒著的幹麥秸啪啪直響,冒出火來,有一股白煙因在走廊裏,被過堂風吹得飄飄忽忽。

“現在再看看能不能給你找那證人來,雷斯垂德,請各位同我一起叫‘著火了’好嗎?來一、二、三——”

“哦,著火啦!”我們一起高聲的喊起來。

“太謝謝了,請再來一次。”

“著火啦!”

“先生們,再來一次,一齊來!”

“著火啦!”這樣一喊,大概全諾伍德都能聽到。

喊叫聲剛剛停息,就發生了令人驚訝的事情。在走廊盡頭那邊看起來很完整的牆上,突然開了一扇門,有一個短小、幹瘦的人從門中衝出來,好像有一隻兔子從它的洞中蹦出。

“實在太好了,”福爾摩斯很沉靜地說道,“親愛的華生,一切都明白了,現在你應該明白我所做的事情是多麼的有道理,我是個多麼聰明的人嗬!你應該完全相信我。現在要做的是往麥秸上澆桶水。好了!雷斯垂德,現在請允許我為你做介紹,這就是你那位失蹤已久的最主要的證人約納斯·奧德克先生。”

雷斯垂德眼中充滿驚訝地望著這個陌生人,走廊的光映得他不停地眨眼,他盯著我們看,又看看還在冒煙的火堆。

那是一張極其可惡的臉:奸滑、邪惡、凶狠,長著一雙充滿疑問的淺灰色的眼睛。

雷斯垂德終於一臉茫然地發問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這些時間在幹什麼?”

奧德克瞧著偵探憤怒的樣子感到很害怕,很不自然地笑了一聲。

“我又沒有害過人。”奧德克說。

“沒有嗎?你絞盡腦汁想要把一個無罪的人送上斷頭台,假如沒有這位先生,沒準你就成功了。”

這個壞家夥開始哭泣起來。

“先生,你實在是不了解情況,我隻是想開個玩笑而已。”

“啊!開玩笑?我保證你笑不出來,帶他下去,在起居室等我去。”

在三個警士把奧德克帶走之後,雷斯垂德繼續說道:“福爾摩斯先生,剛才在警士麵前,我無法啟齒,但在華生醫生麵前,我勇於承認這是你做的最出色的一件事,雖然我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出正確結論的。你救了一個無辜者的性命,而且避免了會毀掉我在警界聲譽的一場醜聞。”

福爾摩斯微笑著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

“這不但對你的聲譽無損,我的好先生,相信你還會發現你的名聲大振呢。隻要稍加改動你寫的報告,他們會發覺妄想騙警官雷斯垂德的雙眼有多麼大的困難!”

“你不想讓你的名字出現在報告裏嗎?”

“完全不,工作就等於獎勵,等將來我允許這位熱衷於曆史的學者再次拿起筆的時候,我也許會受到讚譽的——嗯,華生?好吧,現在就讓咱們來看看這隻老鼠隱藏的地方吧。”

離這過道的盡頭大約有六英尺的地方,曾經被抹著灰的板子隔了一小間,在隔牆上麵很精巧地安了一扇暗門,小屋裏完全靠屋簷上縫隙漏下的一點光來照明。裏麵有幾件家具,還存放了食品和飲水,和一些書報放在一起。

就在我們向外走的時候,福爾摩斯說:“建築師的有利條件幫助了他。他可以自己準備一間密室而不需要任何幫手——當然啦,他的女管家不算在內,我應該立即把她也放入你的獵物袋裏。”

“你的建議我完全接受,但是你怎麼知道有這樣一個處所呢?福爾摩斯先生。”

“首先,我判斷他就躲在房子內,就在我第一次經過這走廊時,我發現它比樓下那相同的回廊短了六英尺,那樣一來,他的藏身之地就很清楚了。我也預料到他沒那麼勇敢,能在火警時仍保持不動。當然,我們也可以衝進去抓他,但我認為把他逼出來更有意思。再者,雷斯垂德,你上午戲弄了我,也該由我來迷惑你一次作為回報了。”

“嗯,先生,你確實向我報複了。但你究竟是如何知道他是藏在屋裏的呢?”

“那個拇指印,雷斯垂德,你當時說它是決定性的,在完全相反的意義上,它果真是決定性的。我知道在前天,那裏還沒有這個指印,我非常注意細節,你也許知道這一點了,而且那天我檢查大廳,那牆上實在是什麼都沒有,因此,那指印是在夜裏印出的。”

“但是這是怎麼印上去的呢?”

“很容易,那晚他們把分成小包的字據用火漆封起來的時候,約納斯·奧德克讓麥克法倫在其中一個封套上的熱火漆上用大拇指按一下來粘牢它,那年輕人很自然地盡快那樣做了,我相信恐怕連他自己也給忘了,很可能這事是碰巧發生的,奧德克自己當時並沒想要利用這一點。後來在密室裏,他在思考這案子的時候,忽然想到可以利用這指印來造出一個可以證明麥克法倫有罪的憑證。他隻需從那個大漆印上取下指模,用針刺出足夠的血塗在上麵。在夜裏自己或讓女管家打印在牆上就好了。這是世上最簡易的事,如果將他的秘密文件檢查一下,也就是兩個帶入秘室的文件,你一定可以找到那有指印的火漆印。我可以打賭。”

“妙極了!”雷斯垂德讚歎道“實在妙極了,聽你這樣一說,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但是福爾摩斯先生,這個大騙局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我感到簡直太有趣了,這位態度輕慢的警探怎麼忽然變得像小學生問老師問題一樣。

福爾摩斯胸有成竹地說:“解釋這個問題實在很容易。那個在樓下等候的紳士是位狡猾、狠毒、記仇的人,你明白麥克法倫的母親曾拒絕過他的求婚嗎?你不知道?我早對你說過你應當先去布萊克斯希斯,再去諾伍德。到了後來,這種情感上的傷害在他邪惡狡詐的心中生成了怨恨,他一生致力於報複,但沒有找到機會,最近一兩年,情況變得不利於他——大概是暗中進行的投機失敗,他發覺自己處境不妙,決定要騙取他的大額支票,我想這個人就是他本人,隻是用了另一個名字而已。我還沒追究過這些支票,但我相信它們已全用那個名字存在了外地小鎮的銀行中,奧德克去那裏進行一種雙麵人的生活,他謀算著以後更名改姓,取出這筆錢,接著去另外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

“嗯,絕對有可能。”

“在他認為,如果他可以做出這樣一個假象,就是他被舊日情人的獨子謀殺,他就可以銷聲匿跡,同時又對舊情人進行了報複,這個毒辣的計劃真是傑作,他如一個大師般實現了它。那張遺囑是為了造成一個顯著的犯罪動機,要麥克法倫偷偷來見他而不告訴父母,故意藏起手杖,臥室外的血跡,木料場中的屍影和鈕扣——這一切都令人驚服。他布下天羅地網,仍很牢固,但他缺少藝術家所具備的那種適可而止的天賦,他畫蛇添足,想把已套在這不幸青年脖上的繩索拉得更緊些。最後他毀了一切,下樓去吧,雷斯垂德,我還要問他幾個問題。”

那個惡棍坐在自己的起居室裏,兩邊分別站著一個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