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入浸(1 / 3)

大海入浸

[法]儒勒·凡爾納/著張之星/改寫

加貝斯綠洲

“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是在港口親耳聽到的。”

“那條船真的是為他而來?他們會帶走阿迪亞爾嗎?”

“應該是這樣的,聽說他們會把阿迪亞爾帶到突尼斯,並審判他。”

“他們會判阿迪亞爾有罪嗎?”

“會的,一定會的。”

“可惡!這幫可惡的家夥定會受到懲處,我……索阿爾!”

“停!”索阿爾止住他,並傾身聽了聽,他似乎察覺外麵有腳步聲。

為了安全起見,索阿爾匍匐到一個廢棄已久的墓地入口,低聲回答著。此時天還沒完全黑,太陽還在靠近海濱的沙丘上方懸吊著,遲遲不肯落下,但這不會持續太久,因為三月初,在北緯34度,黃昏是很短暫的。

索阿爾稍停留了一下,接著又跨過已經曬得發熱的門檻,環顧四周。

在北麵山峰下有一大片環形綠洲,鬱鬱蔥蔥,延伸開去,南麵是泛著金光的廣袤沙灘,而在西邊又是一望無際的數不勝數的丘包,東邊則由加貝斯灣和突尼斯海濱構成了更廣闊的空間。

海風徐徐吹來,涼爽宜人。索阿爾又仔細聽了聽動靜,悄寂無聲,他開始懷疑是自己疑神疑鬼,可剛才他確實聽見了腳步聲。索阿爾圍著這座孤寂的小建築物走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甚至他母親留在墓地入口的那些腳印也奇跡般地不見了。

當傑瑪來到墓地入口處發現兒子索阿爾不在時,非常焦急,這時索阿爾發現了母親,忙舉起手示意她到墓地背側來。

傑瑪是一位身材高大的非洲人,她雖年過半百,但身體看上去依然很強健,渾身上下絲毫沒露出老態的樣子。她有著一雙藍色的眼睛,充滿了活力和熱情。身上還披著一件寬鬆的羊皮毯,神情安然,幾縷白發從帽沿下露了出來,在微風中來回擺動。

傑瑪呆呆地站在原地沒動,靜靜地等著兒子回轉過來。四周一片寂靜,隻是偶而傳來幾聲羊的“咩咩”叫聲,也可見到幾隻瘦小的麻雀在墓地旁邊飛來飛去。

天黑了下來,傑瑪和索阿爾隱藏在墓地旁邊,這是再安全不過的了。

黑暗中,傑瑪問索阿爾:

“船離開了嗎?”

“離開了,媽媽,是一艘叫‘尚茲’的巡洋艦,它已於今天早晨駛離了好望角。”

“今天晚間會到達加貝斯灣嗎?”

“有這個可能,但它也有可能在到達這裏之前就停止前進,在那裏,一幫可惡的家夥也許會對我的兄弟,您的親生兒子下毒手!”

“啊!我的兒子,我的阿迪亞爾!”老媽媽無助地叫道。

繼而,老媽媽又氣憤起來。

“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就要被這夥基督信徒給殺了,怎麼辦啊!他再也不能回到他從前聖戰的地方了,圖阿雷格人再也見不到他了。”

老媽媽說完這些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倚著墓壁一言不發。

索阿爾也目露悲光,神情淒切,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像雕塑的一樣。好像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再能他一毫一分,他完全與世隔絕了。夜越來越深了,月亮也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夜空,沙丘的影子拖得老長老長。四周寂靜無聲,世上萬物在這一時刻似乎都停滯不前了,隻有時間還在孜孜不倦地走著。

7點鍾一過,索阿爾忽而恢複過來,他低下頭小聲對母親耳語著:

“媽媽,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傑瑪無神的目光又充滿了自信,“阿迪亞爾一定會在天明之前成功地從加貝斯監獄逃脫出來,否則一切都完了。”

“放心吧!媽媽,會成功的!”索阿爾說,“我們的同胞正在期待著我們,他們都已準備好……傑裏德的那些人將保障阿迪亞爾的安全……”

“我要親自去,”傑瑪神情堅毅地說道,“我不能棄我的兒子於不顧。”

“我也一樣,”索阿爾接著說道,“無論從哪方麵說,我也是非去不可!”

傑瑪一把將索阿爾摟在懷裏,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毫不遲疑地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加貝斯方向走去。索阿爾走在前麵,距母親幾步之遙。為了腳印不被人發現,他們選擇了有海草淤積的護坡。遠處綠洲那邊,樹木模糊不清,隻見一片黝黑,無絲毫光亮。透過這些沒有窗戶的阿拉伯房子,燈光隻能投向院內,而不能露到外麵。

這時,有個亮光突然出現在城市上空,且亮度很強,看樣子是從加貝斯的高處射出來的,很有可能是從城中清真寺的塔上或教堂上射下來的。

索阿爾見狀,忙回身對母親解釋道:

“媽媽,就是這座城,……”

“哦,就是這座城,阿迪亞爾就被……”

“是的,媽媽,您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兄弟就被關在這裏。”

傑瑪停在那兒不動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亮光,似乎那亮光能把她帶到她兒子那兒去。退一步講,即使亮光不能把她帶去,但至少亮光是從她兒子那邊射過來的。自從兒子被法國士兵抓走之後,她再也沒見到兒子,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除非他能逃離監獄。

傑瑪沉浸在遐想之中,索阿爾不得不對她再說一遍:

“媽媽,快過來!”

二人在沙丘邊緣小心地行走,這沙丘直通加貝斯綠洲,加貝斯綠洲是這兒房屋最密集的地方。索阿爾朝著一個被稱作“壞蛋城”的地方走去,這地方之所以被稱作“壞蛋城”,是因為這裏的居民全部為市集商販。小鎮距離河穀入口很近,在那裏新建了一些城堡和要塞,阿迪亞爾今晚有可能就被關押在那裏,並且可能從那裏轉移到突尼斯監獄。

阿迪亞爾的同夥已為他越獄做好了一切準備,準備在今晚行動,現在他們隻等著傑瑪和索阿爾的到來。此行危險萬分,所以他們行動十分謹慎。

他們神情緊張卻滿懷期待地關注著海岸,他們希望晚上巡洋艦到達以後,把阿迪亞爾押解到這裏,他們才好劫獄。他們焦急地傾聽著是否有汽笛聲傳來,及白光的閃現。要是有的話,就預示著巡洋艦來到了,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出現。

傑瑪和索阿爾趕到這裏的時候是7點50分,距離約定時間還有10分鍾。

就在索阿爾要登上護坡堤之際,岸邊不遠處一棵仙人掌後麵傳來一聲詢問:

“來人可是索阿爾嗎?”

“是的,你是艾赫邁特嗎?你們……”

“對,我是艾赫邁特,不知你母親來了沒有?”

“來了,在我後麵。”

說話的時間傑瑪跟了上來。

“船到了嗎?”索阿爾問道。

“還沒呢,不知什麼原因。”艾赫邁特說。

“其他人呢?”索阿爾又問道。

“其他的人聚在一起正等著你和你的母親呢。”

“要塞那邊知道消息了嗎?”

“不知道。”

“通知阿迪亞爾了嗎?”

“通知過了。”

“如何聯係上的?”

“是哈裏克聯係的,他今天早晨獲得了自由,現正與我們在一起。”

“那麼,我們現在出發。”傑瑪說道。

三人又重新回到岸邊。

他們穿過一片茂密的棕櫚林,走在加貝斯的綠洲上,距離加貝斯城堡愈來愈近。

艾赫邁特在前邊領著路,他們首先來到一個叫傑亞拉的地方,這裏曾經被迦太基人、羅馬人、拜占庭人和阿拉伯人占據過。但是現今卻成了加貝斯的主要市場。雖然加貝斯居民不會回來,但傑瑪三人仍須小心行事,在這片綠洲上,在這座城鎮裏,既沒有電燈,也沒有煤氣燈,有的隻是一片濃重得令人壓抑的黑暗。

艾赫邁特顯然也萬分緊張,但還沒有忘了對傑瑪勸慰,告訴她不要過於緊張。傑瑪作為囚犯的母親有被認出的可能,這件事事關重大,要塞戒備森嚴,越獄困難重重。但所幸的是要塞對此一無所知,這給了艾赫邁特極大的方便。

與此相反,綠洲的中心地段今晚卻異常熱鬧。因為這兒有一個風俗習慣,就是一星期的最後一天,人們都要上街歡慶一下,特別是在有法軍駐紮的地方,這種情況更習以為常,甚至士兵也可持外出許可證到街市上喝咖啡、喝酒,盡興三天才晃晃蕩蕩地回到軍營。

傑瑪重新來到了這個地段,她是冒著失去自由、失去生命的危險來的。事實上,自從兒子被法國士兵抓走以後,她不止一次地來過這裏。她對阿迪亞爾有著深沉的母愛,除了這可敬的母愛之外,還有一種更偉大的情感,這對於圖阿雷格人來說,太正常不過了。為了這些,她完全可以發動一場新的起義,她屬於那種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人物,甚至會掀起一場動蕩的政治變動。當局就是害怕出現這種情況,才千方百計地追捕她。抓捕的公告貼滿了這兒的鹹水湖和鹽水湖地區,但都是徒勞無功,她受到了群眾的衷心保護。

傑瑪環顧四周,她在找尋起義的同伴,希望早一點與他們聯係上。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阿迪亞爾就能夠避過獄卒的監視,能夠越過要塞的高牆,那時他就會和他母親會合在一起,在那片大棕櫚林裏找到同伴為他準備好的一匹駿馬,這將是他重生的機會。他要繼續進行反抗法國的行動。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一群群的法國人及阿拉伯人陸續走過,他們沒有認出這個穿白袍的老婦女就是囚犯的母親。艾赫邁特拉著傑瑪和索阿爾躲到一座茅屋後麵黑暗的角落裏,待路人已走遠,他們才重新出來向約會地點走去。突然一個圖阿雷格人快步走到他們麵前,此時,艾赫邁特等人距約會地已不太遠了。艾赫邁特等跟著這個人走上了一條幽靜的羊腸小路,這條小路直抵其他同伴原先聚集的茅草屋。

這個圖阿雷格人忽然間止住了腳步,回身打著手勢,示意三人停下,並說:

“好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怎麼?出事了嗎?其他的人呢?奧來伯?”艾赫邁特對著他剛結識不久的領路的圖阿雷格人奧來伯一連串地問道。

“是這樣,咱們的同伴現在已不在茅草屋裏了。”

傑瑪一聽,又氣又急,她問奧來伯:

“事情難道泄露出去了?”

“沒有,傑瑪,”奧來伯說道,“事情沒有敗露出去。”

“那咱們的人呢?”

“別擔心,傑瑪,是這樣,一群法國士兵來草屋討酒喝,他們不得不避了出去。對了,他們之中有個名叫尼科爾的北非騎兵副官,他認識你。”

“對,他見過我,就在村鎮裏,他的上尉抓我兒子時,他也在。這個可惡的上尉,總有一天……”

這是從一個壓抑已久的母親的心中發出的憤怒呼聲。

“那現在我們到哪兒與我們的同伴會合呢?”艾赫邁特問道。

“跟我來。”

奧來伯說完,領頭鑽進一片通往要塞的小棕櫚林裏。

此時,這片小棕櫚林裏靜悄悄的,隻有在加貝斯大集市的日子,這裏才會熱鬧起來,所以不必擔心在到達要塞之前,會碰到什麼麻煩。但在這個禮拜的最後一天,不知還有沒有崗哨把守,特別是當反叛首領阿迪亞爾將要被押在這裏的時候,也許會更加森嚴。

他們一行四人,鑽出了棕櫚林,來到一片綠蔭下。

小棕櫚林旁邊,有二十餘間茅草房,此時昏暗的燈光正從這些茅草屋裏透射出來。這裏距會合地點還有一段距離。

就在奧來伯等人剛剛拐進一條狹窄的小街時,一幫10餘人的北非騎兵唱唱咧咧地向這邊走來,看樣子他們像是剛從一個小酒館裏喝完酒出來。

艾赫邁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與傑瑪忙向後退,隱藏起來。而索阿爾與奧來伯則隱身於一座法國-阿拉伯學校附近的一處僻靜處。

在那兒有一口井,井上有座木架支撐著一部絞車。

不久,四人都聚集在這口井的後麵,井欄非常高大,把他們的身子完全擋住了。

這幫北非騎兵來到近前,其中一個士兵突然叫道:

“唉呀!怎麼這麼熱,渴死我了。”

“嚷什麼?這裏有一口井,喝吧!”尼科爾中士長說道。

“哪?哪有井?……”皮斯塔什下士叫嚷道。

“可惜是水,要是能把水變成酒就好了。”

“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怎麼?你改信伊斯蘭教了?”

“啊,不,我沒有,伊斯蘭教不允許飲酒,也不允許為教外人施行魔法……”

“對,你說得很對,皮斯塔什。”副官讚同道。然後又命令道:

“向哨所前進。”

就在他們剛要走的時候,副官又命令他們停止前進。

原因是他看見大街上有兩個軍官,一個是團中的上尉,一個是團中的中尉。

“站住!”上尉命令他麵前戴著伊斯蘭教徒小帽的中士長。

“你好!”上尉召呼著,“你就是為人正直的尼科爾?”

“我是尼科爾,您是阿爾迪岡上尉嗎?”

“不錯,我是阿爾迪岡。”

“我們一會兒有可能會去突尼斯。”中尉維埃特插了一句。

“但在出發前有一次檢查,尼科爾你也得去。”

“好的,上尉,我願意聽您的吩咐,而且會一直在您的後麵……”

“好的!好的!”阿爾迪岡回應道,接著又問尼科爾,“你的‘老兄弟’現在狀況如何?”

“哦!不錯,尼科爾……對了,‘切紅心’如何?它和你的‘爭光’一直很友好嗎?”

“對,您猜得對極了,我的上尉,它們好似親生兄弟。”

“啊?真是有趣極了,一隻狗和一匹馬居然……”上尉笑著說道,“尼科爾,放心好了,我們不會扔下它們不管的!”

“不能丟下它們,那樣它們會死去的。”

突然,一聲巨響從海上傳來。

“什麼聲音?”中尉維埃特問道。

“也許是巡洋艦來到了吧!”上尉回答道。

“它是為叛首阿迪亞爾而來的。”副官說道,繼而又恭維道,“是您,我的上尉,才把這個赫赫有名的壞蛋抓到的,要是沒有您……”

“這裏麵也有您一份功勞。”上尉謙虛地回答道。

“也對,除此之外,還有‘爭光’及‘切紅心’”。

說完上述話,上尉和中尉往要塞方向走去,而副官他們又回到加貝斯低地。

阿迪亞爾

伊克斯漢姆是撒哈拉沙漠中的一塊綠洲,位於摩洛哥東南500公裏的地方。東、南、西分別與費讚、通布圖、尼日爾接壤。圖阿雷格人就生活在這裏。但是在那時,由於曆史原因,他們向撒哈拉東部遷移,他們並不完全是遊牧民族,其中有一些部落過著定居生活,主要活動地是這個地區的平原中部蘇丹直至阿爾及利亞沙漠與突尼斯交壤的地區。

後來,由於在加貝斯西部阿拉德地區準備建立內海工程的計劃取消,圖阿雷格人就在駐突尼斯總代表貝伊的帶領下開進了這塊綠洲,並在這裏安了家落了戶。由於圖阿雷格人勇猛好戰,所以一些人認為他們會充當起“沙漠憲兵”的角色。但與此恰恰相反,圖阿雷格人仍然頂著“夜裏的強盜”的綽號,他們令蘇丹人膽戰心驚,並堅決反對撒哈拉海洋工程計劃。

值得一提的是圖阿雷格人公開的身份是以在沙漠裏駝隊販運為生,然而,他們私下卻是以保鏢、搶劫為謀生手段,這是由他們的天性決定的。他們做得很隱密,沒有引起別人絲毫注意。1881年福拉特少校和他的戰友在遠征途中路過比爾-埃爾-加拉馬時喪命,當班少校也在這塊黑色地區中丟了性命。阿爾及利亞及突尼斯軍事當局采取果斷措施,決定對這些日益強大的民族進行驅逐。

在所有圖阿雷格好戰的部落中,阿哈加爾部落是最強悍的一個。它參與沙漠地區法國勢力難以到達的每一次局部暴亂,並在運動中擔當領導者的角色。對此,阿爾及利亞與突尼斯當局憂心忡忡,他們實施了大海入侵計劃,這次入侵計劃的目的就是要消滅圖阿雷格人的部落。即使不這樣,至少也要削弱他們的力量,使他們不敢也不能為所欲為。

阿哈加爾部落中有一個家族勢力影響非常巨大,這就是阿迪亞爾家族。阿迪亞爾膽氣過人,凶狠異常,他是奧來斯山以南整個地區眾多匪首中最出名的一個。這些年以來,他指揮部隊發動了不計其數對駝隊或單獨小分隊的襲擊。他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名氣越來越大,而且神出鬼沒。軍事當局得到消息說他在這塊綠洲出現,然而,他卻在另一塊綠洲活動。他帶領同他一樣凶狠殘暴的圖阿雷格人活躍在阿爾及利亞鹽水湖及鹹水湖的所有地區。卡非拉人隻有在眾多的護衛隊的護衛下才敢穿越沙漠,的黎波裏地區的貿易也因他們的存在而不得不中止。

雖然在內夫塔、加弗薩和托澤爾的軍事哨所眾多,但他們組織的每一次對阿迪亞爾一夥人的討伐都是無功而返,而喜歡冒險的軍人能夠僥幸地逃脫出來。直到阿迪亞爾被法國分遣隊抓住以後,這種局麵才得以改觀。

這片土地充滿了不幸與災難,是黑非洲眾多災難場所中的一個。許多年以前,眾多探險家來過這片廣袤的原野,他們來自四麵八方,他們是布爾東、斯貝克、利文斯通、斯坦利等家族的後人。他們勇敢、熱情、無畏,為後人做出了榜樣,後人也義無反顧地加入他們行列去完成他們未曾完成的探險任務。

最後一次遠征是以失敗而告終的,是一位比利時的探險家深入圖瓦特的行動。這位勇敢的比利時人叫卡爾·斯太因克斯,他在君士坦丁組織了一個十餘人的駝隊。這些人多數是當地的阿拉伯人,他們以馬和單峰駝為坐騎,並帶了眾多的探險物資。

他們從君士坦丁城出發,路過比斯克拉、圖古爾特、內古西亞,最終到達瓦爾格拉。在那裏,卡爾·斯太因克斯得到了許多來自法國方麵的援助。

瓦爾格拉位於與北緯32度平行的地區,是撒哈拉的中心。

此時,這支小型探險隊還沒有遭受什麼困難,至少沒受到什麼大的打擊。因為在這一地區,法國人的勢力已根深蒂固,圖阿雷格人也臣服於法國人的統治之下,所以駝隊的物資供給還算順利。在瓦爾格拉的幾日中,一些阿拉伯人不願意繼續前行,他們提出了極其苛刻的的要求。卡爾·斯太因克斯開始企圖說服他們,然而後來他發現這些阿拉伯人心懷叵測,便放棄了勸說的打算,決定把他們清除出隊伍。

這樣,這支小探險隊因缺少必備的人員而無法上路,人們都認為卡爾·斯太因克斯沒有出路了。然而,卡爾·斯太因克斯本人卻充滿了自信,他相信可以得到圖阿雷格人的幫助,圖阿雷格人也表示願意加入他的探險隊,但惟一的條件是要報酬豐厚。

卡爾·斯太因克斯雖然有些懷疑這些圖阿雷格人的誠意,但他萬萬沒料到他的駝隊裏已混進了奸細,致使他們從比斯克拉出發,就受到了阿迪亞爾一夥的嚴密監視。這個奸細作為這支駝隊的向導,領著這位勇敢的比利時探險者向阿迪亞爾約定的地方開去。於是,探險隊從瓦爾格拉一直向南走,他們越過了北回歸線進入了阿哈加爾地區,繼爾又轉向東南方向,向著乍得湖走。然而探險隊離開15日之後,卡爾·斯太因克斯及其他的同夥杳無音信,究竟是什麼事發生在他們身上呢?

這引起了地理學會的極大關注,對於卡爾·斯太因克斯的這次探險活動。地理學會給予了極大的關注。他們知道探險隊出發前的所有情況,在探險隊頭幾天裏的旅程情況,他們也從一個沙漠牧人那裏得到了一些消息。他們及法國當局認為,再過幾個星期,卡爾·斯太因克斯會完好無損地抵達乍得湖。可惜的是,幾個月過去了,關於這支探險隊的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無論從南端還是從法國傳回來的消息都是一樣的。人們心中均認為卡爾·斯太因克斯及他的探險隊恐怕是凶多吉少,喪命於大沙漠之中了。

這雖然是個推斷,但地理學會對此卻深信不疑,他們開始絕望。三個月後,一個阿拉伯人到達了瓦爾格拉,他向人們述說了探險隊在沙漠中所遇到的情況。

原來,這個阿拉伯人也是探險隊中的一員。他說卡爾·斯太因克斯及他們在一個奸細的帶領下來到阿迪亞爾設計的包圍圈,並受到他們的襲擊。阿迪亞爾就是靠這樣的襲擊而出的名,許多卡非拉人做了這名聲的犧牲品。卡爾·斯太因克斯帶領他的探險隊奮起反抗,但終於寡不敵眾,被阿迪亞爾一夥人擊敗,阿迪亞爾帶領他手下的圖阿雷格人殘忍地把他們給殺害了。

卡爾·斯太因克斯被害一事引起了民眾的極大憤恨。他們發誓,一定要為這個勇敢的探險家討回公道。他們要抓住這個肇事者阿迪亞爾。從這件事看來,以前那些襲擊事件都有可能是阿迪亞爾幹的。法國當局決定組織一次遠征,不單是為了這件事,更主要的是為了消除阿迪亞爾的消極影響,因為阿迪亞爾一夥已嚴重地阻礙了突尼斯與的黎波裏之間的正常貿易,阿爾及利亞的總督千挑萬選組織了這支由阿爾迪岡上尉指揮的遠征軍,這是一支北非騎兵隊。總督還命令在鹽水湖及鹹水湖地區所有的軍事哨所給予這支遠征軍無條件的援助。

就這樣,這支由60餘人組成的遠征軍坐著“尚茲”號遠洋艦來到了斯法克斯港。他們下了船,把糧食、帳篷都放在駱駝背上,在阿拉伯人的帶領下,向西進發。由於所帶物資有限,遠征必須在內陸城市和鄉村取得供應,這些城鎮在傑裏德地區包括托澤爾、加夫薩及綠洲。同時為了管理方便和保持行動上的統一,阿爾迪岡上尉任命了一些副官,兩個中尉,這幾名副官之中就有一個是中士長尼科爾。尼科爾不但自己加入了遠征軍,還把他的‘爭光’及忠心的“切紅心”也一並帶進了遠征軍。遠征軍穿越了整個突尼斯的薩赫勒平原,又在昂馬拉地區的加夫薩休整了兩天。

加夫薩位於一塊平地上,四周環繞著起伏的山丘,這連綿的山丘又與一座綿延百裏的大山相連接。加夫薩是擁有最大居民量的南突尼斯城市中的一個,這些居民集中的地方多由房屋和窩棚構成。這裏的據高點拉卡斯巴由原來的突尼斯士兵警戒轉交給法國士兵看守。同時,加夫薩也是一個工業文化中心,這兒不僅有各類語言學校,更有機器的轟鳴聲,特別是紡織業尤其發達,這兒有用哈馬馬特綿羊毛製成的裹毯、蓋布。

在加夫薩,遠征軍得到阿迪亞爾一夥的消息:阿迪亞爾現就在離加夫薩以西130公裏一個叫費爾卡恩的地方。遠征軍沒考慮自身的疲勞,隻要求盡快捉到阿迪亞爾。他們催促著上司阿爾迪岡:兵貴神迅,要極早拿定主意。尼科爾更是急不可奈,他保證如有必要的話,他的“老兄弟”會加倍趕路的,“切紅心”更加如此。

裝備充足的遠征軍出發了,他們出了城市向西南方向行去,途中經過好大一片棕櫚林,棕櫚林裏麵還包含了一片略小的果樹林。

遠征軍又路經一個小鎮,加夫薩和阿爾及利亞——突尼斯邊界之間的路在這個小鎮彙合,並在這裏設了一個卡,叫切比卡。在這裏遠征軍又一次得到阿迪亞爾一夥人的消息,證實了,他們幾次運動的準確性,這兒也同樣遭受了阿迪亞爾的危害。

阿爾迪岡指揮遠征軍快速地離開了邊界,又急忙趕到離這不遠的一個位於索克納幹河穀畔的小鎮。沒想到的是,就在遠征軍來這兒的頭天夜裏,圖阿雷格人就在位於流向傑裏什幹河河畔的內格裏恩和費爾卡恩之間的地方得知了遠征軍來襲擊的消息。

從消息中得知,阿迪亞爾一夥匪徒共有一百多人,阿迪亞爾的母親也在他們中間。雖然遠征軍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但這絲毫沒影響到他們的鬥誌,他們每一個人都奮不顧身地殺敵,並且他們都是身經百戰,以一當十的能手。

就在遠征軍到達費爾卡恩的時候,意外的情況出現了。阿迪亞爾已經知道他們來襲擊的事情。阿迪亞爾想把騎兵隊引入有沼澤地的地區,然後采取襲擊騷擾的辦法消滅騎兵隊,再加上遊牧的圖阿雷格人的幫助,成功率一定很高。退一步講,隻要阿迪亞爾留下一些蛛絲馬跡,阿爾迪岡上尉一定會抓住不放,追蹤到底的。於是,阿迪亞爾決定就按這個計劃行事,由於掌握了主動權,再擴充一些兵力,他完全可以輕鬆消滅這支騎兵隊,這將是他繼消滅卡爾·斯太因克斯之後的又一勝利。

可惜,阿迪亞爾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匪徒們企圖沿索克納幹河去傑貝爾謝爾沙盆地的北部。但是尼科爾帶領他的小分隊快速穿過公路,截住了他們。雙方混戰起來,一時間,卡賓槍聲、步槍聲及左輪手槍聲響成一片,雙方各有傷亡。其中有一部分圖阿雷格人冒死衝了出去,但阿迪亞爾並沒有同他們在一起。

那時,阿迪亞爾正在奮力地催動戰馬,企圖趕上他的同夥。然而這時,阿爾迪岡上尉瞄準了他,並向他撲來。阿迪亞爾見狀急向上尉開了一槍,哪知,在慌亂之中沒有擊中對方,自己卻一腳蹬空,從馬上摔了下來。就在他爬起來的時候,一名中尉向他猛力一撲,又把他撲倒在地,眾多北非士兵擁了上來,生擒了他。

那邊,中士長尼科爾正在抓著企圖衝到這邊的傑瑪。就在這時又有幾個圖阿雷格人衝了過來,把傑瑪從尼科爾手中搶了回去,“切紅心”趕緊過來幫助主人,但仍無濟於事。

“我本來抓住了那個老婦女!”尼科爾嚷道,“可又被他們搶了回去!……‘切紅心’快過來,快!慶幸的是她的兒子,那個大惡魔沒有逃脫。”

的確,阿迪亞爾沒有逃掉,他被遠征軍給活捉了,但隻有他被安全押到加貝斯後,傑裏德才算是除掉了這個禍害。

勿庸置疑,阿迪亞爾的同夥是不會善罷幹休的,如果遠征軍不趕緊增派兵力加強戒備的話,傑瑪她們是不會讓他們輕易把她兒子交給法國政府的。

遠征軍帶著被擒的阿迪亞爾回到加貝斯,並把他暫時押在加貝斯的要塞,準備把他移交突尼斯軍事法庭接受審判。

這就是阿迪亞爾被捕前後發生的事情的全部經過。阿爾迪岡上尉完成追捕任務之後,去突尼斯做了個短期旅行,又回到了加貝斯綠洲。

越獄

等上尉、中尉及中士長他們相繼離去之後,奧來伯從後麵閃身出來察看四周。

當確信北非士兵完全離去後,奧來伯才召呼傑瑪他們出來並跟著他。

傑瑪、索阿爾及艾赫邁特快步跟了上來,走上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路,這條小路直通要塞。從這個角度看綠洲是寧靜的,這似乎與市區的嘈雜毫無關連。夜更深了,濃重的烏雲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這裏一點兒也沒有海邊那種清爽宜人的空氣。

奧來伯一行四人大約前行了15分鍾就來到了新約會地點,這是一個類似於咖啡館或小酒館的地方,有一個不大的小廳,主人是一個長久經商的生意人。阿圖雷格人看中了他的忠誠,付給他一大筆金錢,把他的小酒館作為議事地點。

聯係人哈裏克就在這小廳中坐著,除他之外還有另外一些圖阿雷格人。哈裏克是阿迪亞爾最忠誠的支持者,他支持阿迪亞爾的一切行動。

在遠征軍圍捕阿迪亞爾的戰鬥中,哈裏克在傑瑪的配合下,逃脫出去。以後又按索阿爾等人的計劃,打架鬧事借此進了監獄又與阿迪亞爾取得聯係。他由於在大街上鬧事,幾天前被抓起來並關進要塞的監獄裏,在這幾天裏,他沒費多大周折就與阿迪亞爾取得了聯係,這絲毫沒引起法國士兵的懷疑,更沒有想到哈裏克也是阿迪亞爾手下匪徒之一。

這件事情的另一關鍵之處就是他必須在“尚茲”號巡洋艦到達之前,獲得自由之身。現在這艘遠洋艦已駛過好望角,馬上就要在加貝斯海灣靠岸了。哈裏克必須馬上脫身,錯過了今晚,阿迪亞爾就要被轉移到“尚茲”號上,那時再動手就來不及了。

在這關鍵時刻,這個酒館的老板出麵了。原因是他與監獄的看守長熟悉。本來,哈裏克的事隻是一件小事,在前一天對他進行了象征性的懲罰。但哈裏克沒有耐心,所以沒有得到釋放。在今晚天黑之前,哈裏克要想脫身,就必須想到打開要塞大門的辦法。店鋪老板準備從監獄看守那兒打開缺口,這個看守有空時就喜歡去他的酒館喝酒。太陽剛剛落下去,店鋪老板就向監獄走去。

利用看守這個辦法是不明智的,但是越獄成功之後,回頭再看看這個辦法覺得也並不是絕對不行。店鋪老板在要塞過道裏與一個人交錯而過。這個人就是剛剛從監獄中放出來的哈裏克,哈裏克認出了老板。他們既不怕被人看見,也不怕被人監視,因為哈裏克已受過了懲罰而被釋放了。

“通知阿迪亞爾了嗎?”店鋪老板直接問道。

“通知過了。”哈裏克回答道。

“何時行動?”

“今夜。還有,索阿爾、艾赫邁特、奧來伯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他們會準時配合你的行動。”

很快,哈裏克來到,與其他人會合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派了一個人在外麵放哨,哈裏克和其他圖阿雷格人就在這店鋪裏一直等到傑瑪和索阿爾來到,並向他們了解了一下情況。

哈裏克在監獄的幾天裏與阿迪亞爾取得了聯係,他們被關在了一起,阿迪亞爾得知近期將被帶到突尼斯受審,所幸的是哈裏克很快被釋放了。

傑瑪和索阿爾進入小店鋪,一看見哈裏克,索阿爾就問道:

“我哥哥現在情況如何?有危險嗎?”

“說,快說!我兒子到底怎麼樣了?”傑瑪也問道。

“我們把計劃已通知阿迪亞爾了,就在我剛從監獄裏出來的時候,‘尚茲’遠洋艦離這已不遠了,阿迪亞爾也已做好了準備,就在今夜行動……”

“這麼說我們隻有半夜的時間了。”

“過了半夜,他就逃不掉了。”傑瑪喪氣地說道。

“放心好了,有我們幫助,此事會成功的。”哈裏克充滿自信地說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呢?”索阿爾問哈裏克。

哈裏克向索阿爾等人解釋道:

“關押阿迪亞爾的牢房位於碉堡的一角,這個牢房與朝海的護牆緊著,護牆由於長年經受海水的衝刷,已變得疏鬆。牢房外還有一個天井,也與牢房緊挨著,天井的通道是可以隨便進出的。

“天井與護牆外的陰溝相聯通,陰溝處由一排金屬柵欄封鎖著,過了陰溝不遠,大約有幾米的距離就到了海平麵。

“阿迪亞爾無意中發現,陰溝的金屬柵欄已生滿鐵鏽,且晃動不已,不用費多大力氣就可以把它拆除,這樣牢房與外界就沒有什麼障礙了。

具體來說,就是阿迪亞爾要從牢房爬出,過陰溝,進大海,然後再上岸,再……,可是這麼多天的監獄生活,他還能有這精神與體力嗎?

阿迪亞爾現在正值中年,他高高的身材,古銅色的皮膚,身體健壯有力,且熟悉各種使身體保持長久耐力的方法。同時又有不同於土著人的禁欲習俗,平時吃一些天然野生食品,如耶棗、無花果等,這些均使他具有持久的戰鬥力。

阿迪亞爾對圖瓦特和撒哈拉及突尼斯鹽湖地區的遊牧民族——圖阿雷格人影響深遠。這其中包含了一定的道理,他先從母親那裏繼承了優良、堅韌的品性,又具備了所有圖阿雷格人的優點,使他智勇超人,性格堅毅。阿迪亞爾的母親傑瑪身上的一切能力在阿迪亞爾身上表現無遺。在圖阿雷格人那裏,一個做奴隸的父親和一個貴族的婦女所生的孩子,則被認為其具備了貴族血統。毫無疑問,假如現在阿迪亞爾振臂一呼,所有圖阿雷格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隨他參加聖戰,打遍傑裏德的廣大地區,甚至更遠。

就這樣一個渾身充滿力氣的圖阿雷格人,如果沒有外麵的配合,他也不能成功越獄。阿迪亞爾對大海非常熟悉,他了解大海裏有許多暗流,盡管這些暗流有時不是很強,但也絕不是一個遊泳者所能抵抗的,這些暗流會毫不留情地把他帶到外海,而他也別想在途中穩身。

這樣的情況下,必須有一隻救生艇,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哈裏克把所有的情況向眾人講述了一遍。

話音未落,那個店鋪主人興奮地說道:

“在那邊,我有一條船可以用。”

“你可以領路嗎?”索阿爾問。

“可以是可以,但……”

“放心好了,你隻要做到這些就足夠了,”哈裏克插道,“並且,我們會給你很多報酬的,假如事情順利的話……”

“會順利的!”店鋪主人說,由於他是個商人,他純粹是從一種經濟角度來祝願此事成功,那樣的話,他就會得到一大筆錢。這時,索阿爾又突然問道:

“你和阿迪亞爾定的時間是何時?”

“11點至12點之間。”哈裏克回答道。

“那我們必須提前到達,哥哥上了船,我們把他帶回,準備好馬匹,讓他……”

“你們要小心,以防引起別人注意。”店鋪主人補充道,“還有,小船要弄到僻靜處。”

“小船如何處理?”這時,沉默了半天的奧來伯問道。

“把它放在海灘上就可以了,我會把它處理好的。”店主人說道。

最後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我們當中誰去接首領?”艾赫邁特問道。

“當然我去啦!”索阿爾說道。

“我也要去。”傑瑪緊跟著說。

“媽媽,您就不要去啦!”索阿爾趕緊說道,“您去會引起別人注意的……,您和奧來伯、艾赫邁特回去等著我們,我和哈裏克劃船去接哥哥,接著哥哥以後……”

傑瑪一聽言之有理,無奈地問道:

“那我們何時動身?……”

“即刻,”索阿爾說道,“半個小時後,你們回到那座廢棄的墓地那兒,我和哈裏克也到了牆外。假如過了12點不見哥哥露麵,我準備順著陰溝爬到裏麵……”

“好,好,我勇敢的孩子,如果今夜你哥哥逃不出來,那他就永遠也逃不出來了。”

就這樣,奧來伯、艾赫邁特和傑瑪三人上路了,在市場的小路上,他們與尼科爾中士長帶領的小分隊走了個對麵,傑瑪趕緊躲到牆的陰影處,等小分隊離去之後,才敢出來。

他們小心地穿過綠洲,然後才放心,徑直來到那座廢棄的墓地,竟沒有碰見一個人。

在他們走後不久,索阿爾和哈裏克也出發了,他們沒有讓店主人領著,而是自己去找那艘船。他們不願讓店主人跟著他們,那樣容易被人發覺。

9點鍾以後,索阿爾和哈裏克朝南沿著護城牆逆流而上。

這時,要塞裏裏外外平靜極了,一絲聲音都透不過來,任何一點響聲都可引起驚覺,天氣也壓抑得令人窒息。

索阿爾和哈裏克來到海灘,精神不由一振。這裏有來往的漁民,有的漁民已滿載而歸,有的則剛要拉出小船準備出海遠航。海麵上、沙灘上到處都有火光,約在半裏外有強烈的信號燈照亮了“尚茲”號遠洋艦的大略位置。

索阿爾與哈裏克不動聲色地繞過這些漁民,向港口走去。

他們在護堤坡的一個角落發現了店主人的那條小船。正像哈裏克所說的那樣,“尚茲”號遠洋艦就停泊在那裏。由於小船在沙灘上,所以不得不把雙槳抽回船上來。

就在哈裏克抽動雙槳的時候,索阿爾止住了他。有兩個海關人員巡視過來。有可能他們知道小船的主人是誰,所以對索阿爾和哈裏克的行為產生了懷疑。索阿爾和哈裏克心裏緊張極了,他們害怕兩個海關人員盤問他們,他們也不可能被看作兩個職業漁民。

於是,他們不敢停留,又沿海灘向前走去,並在護堤坡下麵躲了起來。

他們在護堤坡下麵躲了好久,足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甚至以為那兩個海關人員準備在那過夜呢。但可喜的是,那兩個海關人員離去了。

索阿爾先起步回到沙灘,待四周沒動靜之後,他才呼喚哈裏克出來。

小船被拖入海裏,哈裏克率先登上船,而後索阿爾拋下錨,也爬上了船。

小船在兩人的劃動下,緩緩繞過護堤坡的截頭處,沿著護城牆向要塞方向駛去。

時間不長,哈裏克和索阿爾就劃著小船來到了陰溝通海處,就在這裏等著阿迪亞爾。阿迪亞爾在單人牢房裏也在等待著,他也知道今夜是他能否獲得重生的關鍵的一夜。就在一小時前,一根粗重的門閂把單人牢房與對著的天井的大門隔離開來。阿迪亞爾正以他特有的忍耐力和強大的自信在控製調節著自己。他雖然聽到了“尚茲”號遠洋艦的炮聲,但卻不知道,這艘船是來接他的。他隻知道明天早晨,他將要被押走,他將再也看不到鹹水湖及傑裏德的廣大地區了。他確信自己能夠穿過這狹窄的天井通道。但是,他不知道他的同夥能否弄到一條小船,並把他帶到陰溝外。

一個小時在阿迪亞爾的等待中過去了。阿迪亞爾時不時地來到陰溝開口處仔細傾聽外麵的動靜,索阿爾和哈裏克劃船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但阿迪亞爾卻沒有聽到。阿迪亞爾還去天井的大門外察看了一番,他看到看守在來回走動,同時,看守也在擔心有人要把阿迪亞爾從獄中弄走,除這以外,隻聽得見碉堡平台上哨兵的腳步聲。

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與哈裏克約定在12點以前,他會拆除陰溝處的金屬柵欄,通過陰溝爬到外麵。如果順利的話,他會上船逃走,如果見不到船的話,他會等到天明,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冒著被海浪卷走的危險而入海逃生,要知道這是他惟一的機會。

時間到了,阿迪亞爾聽了聽四周沒有動靜,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鑽進了天井通道。這條通道不是很長,但寬度也隻能容下一個中等體格的人通過,阿迪亞爾在裏麵費力地爬行,衣服已有好幾處被磨破,好不容易鑽出了通道,來到陰溝口柵欄處。

這金屬柵欄因年久鏽蝕已不甚堅固,阿迪亞爾用手中的石頭猛敲了幾下,再用力一搖,柵欄就扭向一邊,陰溝口露了出來。

陰溝口不夠寬大,這對於阿迪亞爾來說的確很困難,但是阿迪亞爾隻有這一條通路,他已沒有時間再等待了。

就在與此同時,阿迪亞爾聽到外麵的召呼聲:

“快,快點,阿迪亞爾,我們在外麵。”

阿迪亞爾鑽了出去,哈裏克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身體,就在這時,他們三人同時聽到了腳步聲傳來,他們均想到:看守要去押解犯人,打開牢房一看……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是碉堡的哨兵在護城牆巡邏時發出的聲音。雖然哨兵總感覺今夜有些異樣,但如此黑的夜裏,如此小的船,他是不大會放在心上的。

雖然如此,但還應小心行事,阿迪亞爾在索阿爾和哈裏克的幫助下,慢慢地把身體從通道口拔了出來,身體完全自由了。

三人迅速地上了小船,他們決定既不順護城牆走,也不沿海灘走,而是直接從海上逆流而上直抵彙合處。這樣需要避開許多來往船隻,但夜已深,船不是很多,這無形中幫了他們一個大忙。在路過“尚茲”號遠洋艦的時候,阿迪亞爾眼裏射出了仇恨的目光。船行了半個小時左右,來到沙灘,三人下得船來向約定地點走去。

傑瑪看見兒子終於回來了,激動得隻來得及呼喚一聲“過來”,就把兒子摟在懷裏。

隨後,又叫來艾赫邁特與奧來伯與他們相會。

旁邊有三匹駿馬,隨時可以出發。

阿迪亞爾翻身上了馬,哈裏克與奧來伯緊隨其後。

傑瑪隻是神情堅毅地說了句:

“去吧!我的孩子。”說完指向傑裏德黑暗的地區。

片刻,阿迪亞爾、奧來伯與哈裏克就在傑瑪的視野裏消失了。

傑瑪與兒子索阿爾在那個墓地一直沒離開,直至第二天清晨。她們在等待艾赫邁特的消息。她們在擔心,阿迪亞爾越獄一事是否已經暴露?遠征軍是否在四處追捕他們,這一次又將怎樣對付逃跑的阿迪亞爾?

這一切是傑瑪去鹽湖之前想要知道的。這對於在加貝斯活動的艾赫邁特來說也是一個謎,他還想到要塞內部去打探一下消息,那個店主人告訴艾赫邁特說越獄已經成功。店主人還沒有聽說越獄的事已經暴露,他可是十分關注這件事。就在天剛剛亮的時候,艾赫邁特也沒有猶豫,他知道傑瑪必須馬上離開墓地,因為她同她的兒子一樣,也是政府要追捕的對象。

就這樣,天還沒完全亮的時候,艾赫邁特找到了傑瑪,並把她帶上去沙丘的路。

天明以後,“尚茲”號遠洋艦派了一隻小船來押解阿迪亞爾回去。

看守人員打開牢門準備押阿迪亞爾出去,卻發現囚犯不見了。經過檢查才發現陰溝口的金屬柵欄已被破壞,很顯然囚犯是從這裏越獄的。可是到了海邊,他是入海逃生了呢?還是被海浪卷走了呢?亦或是被人用船救走了呢?還是……

這就不得而知了。

派去四處搜查的人回來報告說,傑裏德大大小小的平原、水域都找遍了,也不見阿迪亞爾的身影,阿迪亞爾是死還是生呢?

撒哈拉海

德沙雷對出席他的會議的法國、突尼斯政府軍官、各界富紳及地方名流表示感謝之後,講道:

“各位尊貴的客人,你們知道,科學的發展已把曆史和傳奇截然分開,傳奇應屬文學方麵的,屬於想象領域。曆史則不然,它屬於科學領域,屬於某一科學家及其擁護者。”

報告會是在新建成的加貝斯俱樂部裏舉行的,由於它不夠大,以至於不能讓更多的觀眾去領會報告的精髓。俱樂部裏的觀眾都是事先知會過的,所以報告會一開始,就得到他們的熱烈反響。其中也有幾個保持冷靜的,那就是為數極少的土著人,他們本來對德沙雷先生的曆史見解及計劃就不甚支持。

德沙雷頓了頓又接著講道:“不可否認,古代的人是很重視想象的,而曆史學家又把曆史解釋為傳統,他們均是生活在純粹的古代神話中。

“先生們,不知你們有沒有忘記埃羅多特、龐貝牛斯·梅拉、托勒密他們所講過的話。在《民族史》這部書中,埃羅多特談到有個地區一直延伸到特裏通河,這隻是個小河灣,又說到亞鬆的小船被風景推到利比亞,被拋到未發現其西部界線的特裏通小海灣以西……先生們,從這裏我們不難推斷出,那時的小海灣與大海相連,當時生活在現今的鹹水湖及鹽湖地帶的是利比亞的各個民族,而大湖與小海灣之間又被一條狹窄的運河隔開。

“龐貝牛斯·梅拉,遠在基督紀元之初,就發現了特裏通大湖,也就是帕拉斯湖,與現在的加貝斯灣相通,隻是後來由於湖水的蒸發而消失了。

“後來,托勒密又繼承了他們的觀點,說湖水在繼續減少,最後形成了四個湖,即特裏通、帕拉斯、利比亞、托爾圖湖,它們也就是阿爾及利亞的邁勒吉爾鹽湖、拉爾薩鹽沼、突尼斯的傑裏德與費傑迪鹽湖。

“先生們,即使我們能夠把這些鹽湖地帶和鹹水湖地區的原始化狀態所能達到的範圍還原為海,加貝斯灣的水也遠遠不夠造撒哈拉海的。

“各位,我剛才所說的實際上就是由幾位科學家提出的計劃,但可惜的是,這計劃偏又不能實施,這隻能是個方案,它的實施將會受到殘酷的挫敗。”

觀眾們頻頻地點著頭,這時德沙雷先生又把目光投向了掛在牆上的地圖,眾人也隨著他看去。這張地圖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突尼斯部分,另一部分是阿爾及利亞的南部。地圖上畫著比斯克拉東南的大片凹地,邁勒吉爾鹽湖、格蘭德鹽湖、阿斯魯傑鹽湖以及位於突尼斯邊緣的其他鹽湖,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連接小沙灣的運河。

從這張地圖上,觀眾們可以看到所有凹地的情況,也能看出拉爾薩和邁勒吉爾兩塊凹地有可能形成一個非洲的新海。

“各位尊貴的客人,”德沙雷先生接著講道,“我們應該還記得那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吧,就在那一天,我們對北起奧雷斯山脈、南至斯克拉南約30公裏的地區進行了科學考察,在1874年有個勇敢而執著的軍官對這個內海進行計劃。仔細研究,為此他付出了艱苦的努力和慘重的代價,我們應該把榮耀與尊敬讓給他,他當之無愧。”

這個計劃經過鄭重審查,最後通過了,工程部把勘測各項科學指標、數據的任務交給了魯代爾上尉,魯代爾上尉經過科學考察,最後把實施地定在傑裏德地區。

這樣,傳說中的一切都被推翻了,與小沙灣相通的海已不複存在。另外,從加貝斯脊狀隆起到阿爾及利亞鹽湖地帶端點也已大部分被淹沒,而隻留下極小的一部分。但撒哈拉海仍不夠形成條件規模,所以這一計劃應該舍棄。

德沙雷先生沒有忘記講計劃如實施成功會帶來哪些正麵效應。首先得益的是農業方麵,由於溫暖、濕潤的南風吹過來,會改變阿爾及利亞及突尼斯的氣候。這些地區會雨量充沛,這對莊稼來說無疑是十分有利的。另外,這也可以淨化突尼斯、傑裏德及阿爾及利亞等地的空氣。還有……這些物質條件的改善會極大地促進此地的貿易,致使這些地區興旺發達起來。正如魯代爾上尉所說的那樣:奧來斯山脈和阿特拉以南就會開辟新的道路,那裏過往的商隊也會有了安全保障。由於商隊的來往,使那些凹地地區的貿易得以發展,這同時也會擴大法國在非洲這一地區的影響。

“雖然如此,”德沙雷說道,“盡管這計劃包含這麼多科學成分,但依然有許多人懷疑甚至懷疑這項工程的可行性。”

接著德沙雷先生列舉了當時曾激烈爭論的關於魯代爾上尉及其計劃的各種觀點。

首先,有人對加貝斯灣引水到邁勒吉爾提出疑議,接著又有人提出凹地的容量不夠容納新海的蓄水量。

另有些保守人士這樣說,新海的鹹水會慢慢滲透到綠洲那兒,接著再上升到表麵,會使大麵積的種植園成為不毛之地,這無疑使當地人接受不了。

更有甚者,說海水不可能被引到凹地,原因是在引流的過程中,水會大量被蒸發掉,雖然埃及的炎熱程度與撒哈拉的差異不大,雖然運河的距離隻有百米左右。

另外一些人從另一個角度來否定造海的可行性。他們說引流要付出高昂的代價,不是能輕易付出的。但是他們可曾知道從加貝脊狀隆起至造海處的土質是多麼柔軟、疏鬆嗎?有的地方甚至不用借助於機械的幫忙。

“上述這些觀點,現在仍然存在,它們的存在將嚴重阻撓這項計劃,使這項工程遲遲不能實施。對我們撒哈拉海洋公司而言,也是不可挽回的損失。為了我們公司的利益,按照賠款的原則,我應該去考察一下這些工程的實際情況。我準備先帶一個工程考察隊去,但無論如何也須再派一個用以保護我們新建起的工程裝置的防護隊,他們要像保護我們一樣保護這些珍貴的工程裝置。先生們,不是我言過其實,你們不是也知道由於劃分土地的問題,圖阿雷格人中的幾個派別還曾經發生過糾紛嗎?雖然,他們現在表麵上似乎很安分,但在這安份之中他們又對我們持有極大的戒心。我們需要像阿爾迪岡那樣經驗豐富的將士,他及他指揮的人都很了解那地方的風俗習慣。先生們,別誤會,我們會不畏困難,知難而進的,放心吧,我們回來時會帶回精確的科學數據,我們還會拿出一份完好的工程預算報告。這裏麵也有你們一份功勞,我們應該為這一有利於祖國事業,有利於繁榮的偉大計劃而感到榮耀。

“好了,先生們,你們現在該知道我為這項工程付出了多大代價,無論從經濟上還是從智慧上,我都獻出了我的所有。我相信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它的前進,我們將為此激動不已。先生們,可以預見,許多年以後,阿爾及利亞的卡斯巴將會插上我們法蘭西的國旗,法國的艦隊將會在撒哈拉海上一展雄風,並能充分保證我們在沙漠中的哨所的給養供應。”

駝隊

德沙雷先生的預見是這樣的:在他和他的工程考察隊完成考察之後,這項工程將會被重新啟動,並最終取得成功。但是,這成功需要一些先決條件,首先,他必須檢查一下那些遺留下來的舊工程。這需要從最初運河的遺址走到拉爾薩鹽沼出口,從第二條運河遺址走到它在邁勒吉爾鹽沼中的出口,這樣就是說,他須走遍整個傑裏德地區,並詳細準確地記下撒哈拉海每個港口的位置。

為了開發這項具有25萬公頃土地的造海工程,撒哈拉海洋公司已為了這個工程搭進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公司董事會的領導人在巴黎建了一個債券公司,從民眾熱烈的購買股票的勢頭看,民眾還是看好這項史無前例的工程的。同時也證明了公司的領導者在金融方麵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由此可見,這項20世紀最偉大的工程得到了各方的認可。

這個公司的領導人,也就是召開此次會議的人,他已完成了對早期工程的調查了解,所以要想做進一步的考察也隻能在他的領導下來進行。

德沙雷先生雖已到中年,但身體異常的好。他思路敏捷,頭腦靈活,說話宏亮有力,目光炯炯有神,抿著薄薄的嘴唇,顯示出他有一種堅韌不拔的毅力。另外,他有一種務實的精神,從不幻想,他具有一流科學家身上所具有的嚴謹態度。他的思想更是超前,但不虛狂,他每做一件事都要親自調查、計算、論證,直到萬無一失的地步。他對撒哈拉海充滿了憧憬,也充滿了自信。他相信在他及關心這項工程的人的共同努力之下,此項工程一定會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

還有,德沙雷先生對魯代爾上尉所寫的報告進行了客觀仔細的研究,他基本上同意魯代爾上尉的行動計劃。做為一個科學家,他敢保證,無論是材料部分還是金融部分的計算都不會出錯的。另外,一些科學家及其他的人在德沙雷的帶動下,也加入了這項工作。德沙雷還親自去傑裏德地區實際調查了一番,他想看一看究竟有沒有什麼困難阻礙能第一、第二運河的開通,同時也想證實一下那凹地能否容納28億噸的水量。

為了他以後的合作者隨時能了解公司裏工程計劃的指標、數據等,同時也為了便於管理,更重要一點是為了他們之間免去不必要的職權衝突,德沙雷決定不帶走人員尚缺的公司任何成員。

但德沙雷先生還是要帶走一個人,這個人是服侍他多年的仆人,名叫弗良索瓦。他並不是法國人,他或許不比法國人強,但是一個一本正經、少言少語、小心謹慎的人,身體還算健康。他多年來不辭勞累地服侍著科學家,他沒有當過兵,但卻按兵的要求來要求自己。在德沙雷看來,弗朗索瓦先生是個正派、樸素、吃苦耐勞,且又非常重誠諾守信用的人。他還有一奇怪之處,就是他必須得天天刮胡子,而且從不間斷。

毫無疑問,這次由德沙雷先生組織的探險活動,如果沒有強有力的安全保衛措施,事情是不會成功的。他和仆人在沒有護衛隊的護衛下穿越傑裏德地區,也是一種冒險行為。撒哈拉海洋公司在傑裏德地區建立的設施,及一些人員已撤離許久的哨所,均程度不一地遭受過阿迪亞爾一夥人的襲擊。而阿迪亞爾自從在加貝斯監獄逃脫以後,就像在這個地區消失了似的。但所有的人都認為,阿迪亞爾是不可能放棄搶劫的。

另外,從實際情況看,現今在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南部居住的人群中,阿拉伯人很少,而遊牧和定居的居多。他們大多能接受魯代爾上尉的改造計劃。這項工程使拉爾撒和邁勒吉爾地區的許多綠洲將變為深海一片。盡管撒哈拉海洋公司對這些綠洲的所有者進行了適當的補償,但這些土地所有者總覺得失去了很多,他們對綠洲變成海洋產生了刻骨銘心的仇恨。同時,這項工程也勢必影響到一些部落的生活方式,當然也影響到以保鏢、搶劫為生的圖阿雷格人的生活。卡非拉人也不能組織駝隊前往比斯克拉、圖吉爾特或加貝斯等城市進行貿易交往了。他們也許會組織一個由雙桅縱帆船、三桅小帆船、單桅三角帆船、雙桅橫帆船、三桅帆船等有帆船或輪船組成的船隊,再加上穆斯林教徒和水手在奧來斯山脈南部從事運輸工作。這樣,使以搶劫為生的圖阿雷格人無法再對他們進行騷擾襲擊。他們中的一些過激分子在他們首領的鼓動下,曾襲擊過開鑿運河的阿拉伯工人,所以阿拉伯人不得不請求阿爾及利亞部隊的保護。

就連伊斯蘭教士也到處宣揚他們的滿身不是:他們怎能把這麼好的沃土變為大海,又如此狠心把上天賜給我們的東西隨便改變,難道他們想把地中海擴展到這兒?為什麼好好的陸地不走,而非要劃著船行,他們是想引來大海的水把我們都淹死嗎?我們一定不會饒過他們,我們一定要把他們趕出去……

德沙雷的這次探險活動,是在一夥北非騎兵充當護衛的情況下進行的,指揮這夥北非騎兵的是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這是德沙雷先生做出的最明智的選擇。事實上,再也沒有比阿爾迪岡上尉及其手下的北非騎兵更能勝任這項工作的了。

阿爾迪岡上尉現年32歲,處在一個人智力、體力高峰時期,他智勇超群,膽識過人,且還具有非凡的忍耐力,也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他沒有什麼至親,所以他把部隊當作家,把戰友當作親人,對自己的將士他十分關愛,像愛護自己一樣愛護他們,而手下將士也非常擁護他,願意為他效命。

中尉維埃特也是一個十分優秀、十分出色的軍官,他勇敢、熱情且又富有正義感。他的這些品格特征也都在以往的行動中表現出來了。他出身於富商家庭,他的發展前景十分廣闊,他畢業於索謬爾初等騎士學校,並獲得過高級學位。

當阿爾迪岡接受任務以後,他把維埃特中尉從法國召了回來。當維埃特中尉得知這次活動又能與阿爾迪岡在一起時,他興奮地找到上尉。

“上尉,中尉維埃特向你報到,他很高興為您效勞。”

“我也很高興為您效勞。”上尉以同樣的話表達了問候。

“在我們法國再呆兩個月,到那時……”

“這很好,維埃特中尉,這樣你就會把有關撒哈拉海的最新消息告訴我。”

“上尉,我們可以趁阿爾及利亞的這些鹽湖消失在水麵之下之前看它們最後一眼……”

“是應該好好看看,這次消失將是永久的消失,隻要非洲還存在,隻要我們的塵世不變,這種消失就是永恒的。”上尉意味深長地回答道。

“上尉,言之有理,就這麼說好了……,真的,我非常願意與您一同參加這小小的戰鬥……這肯定是一場輕鬆、愉快的遊戲……”

“輕鬆愉快的遊戲,希望如此,維埃特中尉,我們已把阿迪亞爾這個匪首從傑裏德……”

“這一次追捕使您獲得了榮耀,恭喜你,上尉。”

“同樣,這裏也有你的一份,維埃特中尉。”

顯可易見,他們之間的談話,是在阿迪亞爾從加貝斯監獄逃脫之前進行的。現在既然阿迪亞爾逃走了,便須重新采取措施應付他的報複行動。另外,阿迪亞爾對這項足以改變他生活狀況的內海再造工程進行瘋狂地反對,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這種種情況,使阿爾迪岡上尉在護衛探險隊穿越傑裏德地區時,分外小心。

尼科爾對於他加入到護衛探險隊的工作,感到吃驚萬分。在這以前,隻要有阿爾迪岡的地方,就有他尼科爾的身影,也許這一次的探險活動也會出現同上次抓捕阿迪亞爾一樣的情況呢?

尼科爾中士長35歲,是個老兵,服役於北非騎兵團。他是個雄心不大的人,中士長的軍銜基本上滿足了他的誌願。同時他也是個守紀律、善應變的士兵,他對紀律的理解是生存的需要。無論是在老百姓還是在現役軍人中紀律都應該被無條件服從,他說自己就是為了在旗幟下服役而被創造出來的。

尼科爾中士長總是對人說:“‘爭光’和我是二位一體,它由於我而更富於智慧,而我由於有了它更善於趕路,我要是有四條腿,那我們……可惜的是我隻有兩條腿,它也隻有四條腿……”

不管大家怎麼看他,總之,他和他的“爭光”配合得極為默契。

尼科爾身材略高,但不夠健壯,肩膀很寬,但不夠結實,胸部平平,雖然有進一步發福的趨勢,但始終沒見體重的進一步增長。他總是穿一件藍色軍服,且習慣把肋狀盤花紐扣緊緊地扣進扣眼,意欲防止他不曾發福的身材發福。他有一頭引人注目的棕色頭發,一縷同樣紅棕色的山羊胡子,他引以為豪的是他的視力出奇的好,能把50步之外的蒼蠅看成一隻燕子,這一點也叫皮斯塔什羨慕不已。

皮斯塔什是個快60歲的老兵,不知什麼原因他還沒有複員。他像新兵似地活躍,總顯出很高興的樣子,從不抱怨任何事,即使讓他餓肚子他也毫無怨言。可奇怪的是,皮斯塔什卻總與“偏愛”傷感的尼科爾中士長在一起。

德沙雷先生的護送隊就是由這些出眾的北非騎兵和兩輛四輪馬車及野外生活用具所組成。

還有一點,即使我們不談談別人的馬,也應該說說尼科爾的馬“爭光”和他的狗“切紅心”。

這匹馬之所以被主人冠以“爭光”的名謂,也是它自身努力的結果。它總是試圖超越其它所有的馬,正所謂一馬當先,同時也隻有尼科爾這樣出色的馭手才能降服它,尼科爾中士長與他的馬之間合作得非常愉快。

既然說到馬“爭光”,那就更應該說一說狗為什麼叫“切紅心”,難道它會比慕尼托狗更有本事?會玩尋常狗不會玩的雜技?會比它主人玩出更好的牌?

可惜的是,這些露臉的本領“切紅心”一樣都不會,它隻無限忠誠地服務於它的主人,且樂此不疲。它為團隊立過功,因此也得到了北非騎士的喜歡與照顧,它是一隻人人稱道的狗。

尼科爾中士長惟一的愛好就是玩紙牌,這是他閑暇時間特別喜歡做的事情,沒有比這更吸引他的東西了。他在這方麵也特別上心,以致於博得了一個他十分得意的外號——撲克元帥。

但是,尼科爾玩牌生涯中最令他得意的一張牌是在兩年前他與戰友玩牌中產生的。他還記得那時他和其他三個戰友坐在一個咖啡館的桌子的四個角。當時在台麵上已亮出了32張牌,局勢已明顯地對他不利,他的三個對手均已勝了三場,這是他們最後一場,“撲克元帥”沮喪極了。現在關鍵的是,每個人手中都有一張王牌,“撲克元帥”要想取得勝利,隻能發給他的牌是紅心A,而紅心A發到他手的機率還很小。

“切紅心!”尼科爾高叫起來,他站了起來,猛力敲著桌子,王牌被震飛到大廳中央。

他的狗跑了進來,輕輕咬住這張牌,遞回尼科爾手中,當時這條狗叫密斯托。

“啊!太棒了,我切中了紅心,”中士長拿著牌大喊道,“真的!我切了紅心!”

密斯托也跟著歡快地叫著。

“真的……我切了紅心,”中士長停頓了一下,又說,“從今天起你不叫密斯托了,而改叫‘切紅心’了。”

對於“切紅心”這個名字,他的狗好像非常喜歡,它歡喜地躍到主人的膝上,撞得尼科爾連退了好幾步。從此“切紅心”這名字取代了密斯托。這件事也傳遍了整個北非騎兵團。

這次探險活動給尼科爾中士長及皮斯塔什下士帶來了新的刺激,同時也給“爭光”和“切紅心”帶來了巨大的歡樂。

在動身之前,尼科爾在下士的麵前,對兩個親密的夥伴進行了獨特的交待。

“喂!老夥計,怎麼樣?”中士長輕柔地撫摸著馬的脖子,“你知道嗎?我們會有一次新的探險活動……”

“爭光”好似理解了中士長的意思,它仰天長嘶一聲。

與馬嘶聲相應的是“切紅心”的短吠聲,它與它之間心靈相通。

“啊!‘切紅心’,您也懂了,真聰明。”

“切紅心”往上不停地縱著,好像要躍到“爭光”的背上,像這樣的事已有幾次了,“爭光”也非常願意讓“切紅心”躍上它的背。

“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就不在加貝斯了,”尼科爾接著對他的兩個夥計說。

“你們要養足精神,不要拖後腿……”

“爭光”與“切紅心”用各自的叫聲回答主人的訓示。

“還有,”中士長說道,“那個匪首阿迪亞爾從監獄裏逃走了,對,就是上次我們齊力抓住的那個阿迪亞爾……”

“爭光”與“切紅心”這才從主人這裏得知它們上次合力抓住的那個無賴逃脫了。

“喂,夥計,”尼科爾做戰前鼓動工作,“下次再遇到這個混蛋的話,我們一定還要生擒他。”

“切紅心”立刻做出了戰鬥的準備,而“爭光”也顯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好樣的,夥計,明天見……”中士長說完,退了出去。

如果“爭光”和“切紅心”會說話,它們也一定會說:

“好的,明天見,我的主人。”

從加貝斯到托澤爾

德沙雷的探險隊於3月17日5點鍾動身離開了加貝斯,那時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照得鹽湖地區的沙質平原光亮耀眼。

當時,天空晴朗,隻有幾縷輕柔的北風掠過,扯過了幾片薄雲,但薄雲不一會就消散了。

探險隊選擇3月份動身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這時冬季已經過去,夏季還需好長一段時間才能來臨,東非的氣候有著明顯的規律性,雨季是從1月到2月,而5月-10月則以東北風轉西風為主,夏季又酷熱難耐,因此,3月份是最適合探險的季節。

本來,加貝斯沒有港口,在很久以前隻有個叫特努波小灣的地方,但也由於淤沙堵塞很少有船能靠上前。這個小灣,也就是海灣,在蓋爾甘奈群島與洛托法日島之間形成半圓形,同時這個海灣也令格蘭特號航海者頭痛,因為在這地方失事的船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