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垂眸,“娘老了,眼睛看不見了,不過,娘聽說你帶著二包和皮蛋回來很高興,今兒早上多吃了一碗粥。”
聽到這個消息,田朵的腦袋轟地一聲炸了,“怎麼會?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我不知道?”
田雨歎了口氣,“好幾年了,是娃兒不想讓家裏的事拖你後腿,將這事給瞞了下來,你別怪娃兒。”
田朵在落梅居再也待不下去了,匆匆換了身衣裳就讓田雨帶著她去看楊柳。
田雨說讓她稍微歇會,待喝完了藥再去看也不遲,並說這會的楊柳還睡著。
田朵說回來再喝藥也無妨,不親眼看看娘親的眼到何種程度,她實在心裏難安。
田雨又勸了兩句,見擰不過田朵,隻好給她整理了下衣裳,然後兩人去了楊柳所住的柳園,當田朵看到床上那個瘦的隻剩皮包骨頭的楊柳,田朵捂著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田雨也直用帕子擦眼角,完了,又怕田朵傷心,忙以怕哭醒了楊柳,讓她難過為由將田朵從楊柳屋子裏拽了出來。
田朵覺得心口像堵了塊石頭似的,出了楊柳的屋子就趴在田雨的肩膀上默默垂淚,直問田雨,“娘怎麼會成這樣?得地什麼病,難道連方郎中也束手無策嗎?”
田雨說方郎中說得地是消渴症,這樣的病隻能靠藥物維持,無法根治。
田朵在讓青蔥查了消渴症後,方才曉得原來消渴症就是現代所說的糖尿病,得糖尿病不可怕,可怕的是糖尿病的並發症,楊柳就屬於糖尿病並發症中的眼部病變,於是,又命青蔥查了關於糖尿病的食療方子。
兩人才說了沒幾句話,就有小丫鬟來報,說老夫人醒了,要見五小姐和五姑爺。
田雨忙陪著田朵去了屋內,田朵未進門就假裝歡喜地道,“娘,我回來了。”
楊柳聽到她那特有的爽利聲音,咧嘴笑了,楊柳很想像年輕時候那樣,不給這個從小就不和她親的小丫頭好臉色,也想將田朵臭罵一頓,什麼事不能回家和爹娘商量,偏偏要忍了所有的苦痛自己來承受,可是如今的楊柳別說罵就是連念叨她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張開枯瘦的手摸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小五,回來了,過來,讓娘摸摸,是胖了還是瘦了?”
田朵的淚不由自主地就落了下來,忙用帕子擦幹了眼淚,一臉歡喜地走到床邊,蹲了下來,抓起楊柳枯瘦的手摸向自己的臉,當楊柳那枯瘦如柴地手在她的眉眼見一點點地滑過,她的淚還是不受控製地落了下來,當那涼濕圓潤的淚珠落在楊柳的手上時,楊柳輕輕一歎,“我的小五終於胖了,五啊,別哭,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時候,何況娘因為生了你,這一輩子剛享的福都享了,娘知足了。“
……
“聽到皮蛋眉飛色舞地說著你三姐,娘也不擔心她,娘現在最放不下地,一個是你弟弟娃兒,一個是你二姐,不曉得為何,娘剛剛夢見你二姐在叫娘,五啊,娘都這樣了,你能不能告訴娘,你二姐到底怎樣了?”
……
“如果你二姐死在了外麵,你能不能派人將你二姐的屍骨帶回來,落葉歸根,落葉歸根,即便你二姐是出嫁的姑娘葬不了咱老田家的祖墳,但是在星雨島上尋處風景秀麗的地方讓她安歇,你是島主,這事應該辦得到地。”
如今的楊柳每說一句話都要歇好長時間,才能說第二句。
聽了楊柳的話,讓田朵如何再能紅齒白牙地欺騙楊柳,可是若讓田朵將所有的事實全盤托出,也是不能地,二姐小時候最得楊柳的喜愛,可是因著與她不合,她放任了二姐在外麵自生自滅,所以,二姐沒有粘過這個家分毫的光,外麵的日子看起來風光,其實,其中的苦和難唯有自己知曉,若是楊柳還是那個從未出過大山的無知村婦,她會為生了這麼個當皇妃的女兒而驕傲,可是她出門,且還都是遠門,出門在外的苦和凶險她親眼見識過,所以她知道她的二女兒能爬到皇妃的位置要咽多少的苦淚。
就在田朵不曉得要如何作答時,外麵小丫鬟來報,五姑爺和部落王袁傲天來給老夫人請安。
楊柳沒再說什麼,隻命人將兩人請進來,然後讓丫鬟抬了架玻璃屏風放在床邊,田朵回頭望了那屏風一眼,隻聽田雨輕聲道,“這玻璃屏風能將外麵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而外麵的人卻看不到裏麵,娘一向寶貝得緊,也曾用這玻璃屏風看了好多閨秀,可是娃兒不曉得什麼原因,就是不吐口,這次你回來,去探探娃兒的口風,興許娃兒娶個媳婦給娘衝衝喜,娘的病就好了,這也是說不準的事,一會兒等妹夫走了,娘估計就會讓我拿那些閨秀的名單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