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要說什麼,她不想聽那些,從旁邊的椅子上拿出一隻飯盒出來說:“這是媽給你包的餃子,是你最愛吃的。”
“婭婭。”秦桑岩知道她在回避什麼,拉著她的手說:“別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犧牲下輩子,我更不希望你一個人孤獨的走完下半生,我希望你有人照顧,快快樂樂樂的,我希望能有個男人照顧好等等,照顧好你。薛璟譽這個男人不錯,他愛了你這麼多年,他不會嫌棄你……”
米婭仿佛沒聽到,用筷子夾了一隻餃子送到他嘴前:“來,我喂你。”
秦桑岩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終究張開一條縫,把餃子咬下去,米婭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吃餃子愛粘醋,我媽給你也準備了。”說著,翻開飯盒,從裏麵拿出一隻小飯盒,打開來滿室的醋香。
看著她倔強的麵龐和下巴,他沒有再說下去,張嘴接下她喂過來的一隻隻粘了醋的水餃,直到吃的一顆不剩。
十分鍾到了之後,米婭在外麵等律師,二十分鍾後律師搖頭歎氣從裏麵出來:“秦太太,這官司沒法打贏,秦先生與我完全不配合,他一口咬定人是他殺的,他認罪,這案子沒法打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米婭說:“你盡全力就行,不管輸贏我會付你一大筆酬勞。”
律師點點頭:“也隻能這樣了,這些案子還存在許多疑點,我需要回去再整理一下,失陪。”
米婭單獨從看守所出來,韓漠夫婦等在外麵,關萼的眼睛還是紅腫的,這幾天哭了不少。
“律師怎麼說?”韓漠問。
米婭木然的說:“桑岩不肯合作,律師也沒辦法,隻說盡力而為。”
“我有話要跟你說,能找個地方談談嗎?”關萼手帕掩鼻,啜泣著開口。
“好。”米婭點頭。
韓漠似乎知道妻子要說什麼:“去家裏吧,家裏談著方便。”
韓宅——
保姆泡了茶就被韓漠打發了下去,這是韓漠的書房,典型的硬朗風格,此時三人誰也沒說話,安靜的像在靜坐。
米婭低頭一點點的喝著茶,韓漠與關萼對視一眼,關萼的手被韓漠攥住,似乎在交流著什麼。
“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桑岩……”關萼突然出聲。
“姐,你這話從何說起。”米婭抬頭。
“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關萼眼淚成串掉,訴說著,“人是我殺的,桑岩是替我頂的罪……”
米婭愣了一愣:“姐,不要這樣,我知道你們為了救人費了不少心力,之前姐夫去頂罪的情我已經欠下了,你又這樣何必。”
“不是這樣的,桑岩和韓漠都是想保護我,他們才會先後去認罪,真正殺死楊小舞的人是我,是我關萼。”關萼情緒激動,“是我氣不過,頭腦發熱把楊小舞的屍體大卸八塊,分別埋在山上和隔壁市,我以為做的天衣無縫,沒人會知道,想不到這麼快屍體就被發現。我更想不到會連累桑岩,他是無辜的,凶手是我……”
關萼講的語無倫次,米婭整理不出頭緒,看向韓漠,韓漠低頭,一臉靜默,仿佛默認了此事。
“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楊小舞,你與她沒有過節,又怎麼會下手這麼殘忍?”
關萼連聲抽噎:“說來話來,事情的起因是由於楊小舞與韓漠的緋聞,今年年初他和人合夥投資了一部電視劇,在飯局上認識了楊小舞,當時楊小舞一見到他眼睛就膩在他身上,想方設法要到了他的號碼。事後不顧韓漠已婚的身份,頻頻給他打電話,或是製造在公從場合碰麵的機會,於是媒體就開始炒作。當事情傳到我耳朵裏時我火冒三丈,我傳問韓漠有沒有這回事,他說沒有,然後媒體又曝光在電視劇開拍儀式上他們的親密照片,其實當時是媒體取景角度的問題,我信以為真,和韓漠大吵大鬧。就在我和韓漠冷戰的期間楊小舞居然還有膽子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談談。我心想我是正妻我怕誰,於是就去了,楊小舞嘲笑我人老珠黃,皮膚鬆馳,比不得她年輕貌美,身材火-辣,她說韓漠早就膩煩我了,隻是礙於我娘家的勢力,不敢明目張膽嫌棄我,遲早會把我甩了。楊小舞還舉著手向我炫耀她手上的鑽戒,說是韓漠買的,我實在氣不過就打了楊小舞一耳光,楊小舞反手也打了我一個耳光,益發囂張的說趁早讓我把韓太太的位置讓出來,不要等韓漠提出離婚惹得大家不痛快。那次我被楊小舞氣的不輕,韓漠又矢口否認與楊小舞有染,我抓不到把柄,就想到了要教訓教訓楊小舞。幾天後韓漠出差,我打電話約楊小舞見麵,她卻說有事,我以為他們廝混在一起,剛好我提前讓人悄悄在她手機裏裝了定位係統,打算來個捉-奸,當場戳破韓漠的謊話。那天晚上,我發現楊小舞的信號在天平山,當即開車趕過去,等我上去的時候發現楊小舞倒在地上,腦後一灘血,我一摸鼻息,還有氣,然後我悄悄按原路把楊小舞背下了山,開到了荒郊野外。楊小舞這時候也醒了,滿頭是血,看到我後態度惡劣,大吵著說要報警抓我,我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如果她報了警我有嘴說不清,說不定真的會被警方定為企圖殺人,那樣的話我隻能拱手把韓太太的寶座讓給楊小舞,我不甘心,那時候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楊小舞這個賤女人毀了我的家庭,搶走我的丈夫,我隨手搬起旁邊的一個石頭對著楊小舞的後腦又砸了下去……”
聽到這兒,滿室的死寂,米婭驚恐的看著關萼,看不出來關萼會做出這等事情來,“那……分屍呢?也是你做的?”
“對,是我。我當時不知道怎麼想的,大腦完全不受控製,我拿出了後備箱裏的刀對著楊小舞的屍體就割了下去……”關萼講到這裏麵孔蒼白,舉到麵前的雙手顫抖個不停,仿佛那上麵還飄著濃濃的血腥味。
韓漠默默摟著關萼,給予安慰,對米婭說道:“怪我不好,忙於工作,以為她隻是疑神疑鬼的小打小鬧,沒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樣嚴重。等我發現的時候是我出差回來的時候,我發現她整個人都變了,晚上怕黑,怕打雷下雨,怕有人大聲說話,等我逼問出真相的時候我驚呆了,第一反應是去帶她自守。但是她死活不肯,她抱著我的大腿哭,她說她錯了,她說她太愛我,太害怕失去我,我看著她趴在我腳下哀求的樣子心軟了,按道理來說我也有錯,要不是我疏於對她的關心,隻想著賺錢,也不會讓她走到今天的地步。”
米婭接下去說:“所以,你隱瞞了下來,然後韓智開始發現你們經常爭吵,為的就是這件事?”
“對。”韓漠沒有否認,苦苦笑著,“畢竟心中有鬼,尤其是在楊小舞的屍體被發現後,佟拉拉成了替罪羊,我知道不能讓別人去承擔,打算去頂罪,關萼聽了不肯,她說這個家不能散,韓智還太小,他需要一個完整的家,她甚至用自殺來威脅我不準我去自守。在這樣的壓力下我無法站出去,佟拉拉死後我一直內疚,桑岩見我悶悶不樂問我出了什麼事,我想他是關萼的弟弟,告訴他也沒關係。他知道後久久不說話,也被嚇到了。後來他告訴我,楊小舞之所以在山上滿頭的血是因為被他推的,他當時下山去打電話,回去後楊小舞就不見了,他以為楊小舞回家了,沒想到把楊小舞背下山的人是他姐姐,這可真是陰差陽錯,天意弄人。”
米婭坐在邊上,靜靜聽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指責關萼的殘忍,還是同情於她的可憐,為了丈夫一個莫虛有的出軌,居然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事來,結果害了一個又一個。
關萼驟然痛哭流涕:“我沒想到桑岩把這件事攬了下來,他被抓進警察局後很快承認自己殺了楊小舞,我知道他是替我頂的罪,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沒查清楚就上了楊小舞激將法的當,可是事情已經做了,我能怎麼辦?我沒退路,兩次去看桑岩,兩次我說我去自守,他都不讓我去做,他說他不希望連累更多的人,他隻要我過的好……”
事情聽到這裏米婭還能說什麼呢,之前她恨透了凶手,恨對方自私自利,把無罪的秦桑岩推到了殺人凶手的位置上去。
現在關萼夫妻親口承認,人是關萼殺的,屍體也是關萼分割的,岩也好,韓漠也罷,他們都在極力保護這個女人。
她能怎麼辦?
關萼是岩的姐姐,雖不是親姐姐,卻勝似親姐姐,倘若被他頂罪的人是旁人,她可以馬上告訴警察,抓到真正的凶手。
可這不是旁人,是他姐姐,是他的親人。
她如果做了他就算被放出來也會恨她,恨她一輩子。
此時此刻,米婭真想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不知道,就當個聾子、啞巴該有多好。
次日開庭,被告律師就幾大疑點提出疑問,而原告律師卻拿出了一大堆證據,以及秦桑岩的供詞。
案子進入焦灼狀態,控辨雙方互不相讓,輪到被告秦桑岩陳述時,他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完全把律師之前的所有唇舌和努力白費了,現場一片嘩然。
經過一番法庭辯論,法院當庭宣判秦桑岩殺人罪名成立,判無期徒刑,終身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