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打濕了他全身,他沒有反應,紋絲不動,過了片刻他感覺到頭頂上的雨停了,而四周的雨還在下,側頭看了旁邊出現的人影一眼,米婭默默撐傘站在他身邊,目光看著照片裏笑的恬靜的關嘉,低聲說:“關姨走之前和我說了很長時間的話,我當時根本沒意識到她的身體不行了,我答應她有空去看她,結果一忙就是半個月,等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走了。這世上很多事不是我們能預料得到的,所幸關姨走的時候很平靜,她沒有遺憾,如今她躺在我父親的旁邊,再也不分開,也是一種幸福。我們身為晚輩的應該高興才對,傷心了反而讓她難過。”
“你不用勸我。”他聲音沉冷的像南極冰山,“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抿唇又看了關嘉的照片一會兒,把雨傘更塞到他手裏,“你頭上的傷剛好,不能淋雨,如果你真心愛關姨的話就保重自己,別讓她走也走的不安生。”說完轉身離開。
四周是淅瀝瀝的雨聲,秦桑岩握著傘的手在顫抖,一股帶著熱度的濕意從眼角蜿蜒而下。
關嘉走的時候隻有姐姐姐夫陪在身邊,他連最後一麵都沒看到,等他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了一具蒙著白布的冰冷屍體。
他內疚、自責、痛苦,他恨老天不公,為什麼不讓他盡孝,為什麼不讓他見幹媽最後一麵,然而他最恨的人是自己,他該抽空看看她的,哪怕打個電話也好,是他的該死自尊不讓他那麼做,前陣子公司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機,他忙到心力交瘁,吃住幾乎全在公司,來回往分公司跑有時候一天隻睡兩個小時,他不想告訴家人是因為他不想讓他們擔心,他想的是自己這麼大了,對家人要報喜不報憂,等危機過去了他再說也不遲。
可是,他想錯了,這世界上還有一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待,親人在的時候要多孝順,沒空的時候就打個問候電話,有空就多陪陪,可惜他連這些都沒做到。
幹媽臨終前一周簽下遺囑,把程氏所有股份全部贈予他,他不能要,也不配要,他想轉給姐姐,姐姐卻不要,姐姐的意思是,“這是媽留給你的,是她對你的一片心意,媽給了我另外一些東西,那座別墅還有她的首飾什麼的,對於我來說這些就足夠了。你也知道的,你姐夫公司經營不錯,一輩子不愁吃穿,這些股份對我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你要精心打理,不要辜負了媽的心意。”
隨著陵園前一輛輛車離開,記者們望眼欲穿,看到米婭從裏麵出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她人已經鑽進了車裏,揚長而去。外麵的停車場上空了,記者們也相繼離開。
米婭透過後視鏡看著空無一輛車的停車場,轉而將車開慢,繞過陵園的圍牆轉起圈來,白綿綿不解:“婭姐,你是不是走錯了?”
雨刷在車前晃著,米婭沉寂的看了白綿綿一眼:“沒錯,我想他可能沒開車過來,一會送送他。”
白綿綿懂了,“要不這樣,我先回去,你在這兒等。”
“沒關係,雨下這麼大,你能怎麼回去。”米婭搖頭。
“下雨嘛,又不是下刀子。”白綿綿企圖給他們創造機會,拿起車裏的雨傘就推門下去,“我到外麵自己打車,你在這兒慢慢等,拜拜!”
白綿綿旋風般的跑出去,根本不給米婭開口的機會,看著白綿綿在雨中奔跑的情景,米婭抿唇失笑,視線再調到後門時眉頭擰起來,秦桑岩撐著雨傘果然從裏麵出來,他的步伐很慢,勝在很穩,很走一步都是穩健有力,傘在他手裏卻打的不是太準,雨水被風刮後斜往他身上吹,微濕的西服緊裹著他結實緊繃的身體。
米婭咬了咬唇,輕輕把車滑到他麵前,按了按喇叭,他低頭看了車裏的她一眼,沒動也沒說話。
“快上車。”她隻好厚著臉皮搖下車窗,對著他大喊。
秦桑岩沒動,就這樣站在雨中,米婭索性豁出去了,又重重按了兩聲喇叭。
這次,他的身影動了動,大概兩秒後他向她的車走來,隨即關了雨傘坐進來。
“擦擦。”她把早準備好的大毛巾扔到他身上,瞬間開起了車。
墓地裏的氣氛幾乎延續到了車廂裏,他們沒人主動開口說話,她將車開到他的別墅門口,他朝她點了點頭,無聲的下了車,連句謝都沒說。
米婭攥著方向盤看著他進了大門,腳下一使力,加大油門,將車飛快的開離。
周日,唐珈葉約米婭在商務酒店喝下午茶,聊聊天,敘敘舊。
唐珈葉和溫賢寧複婚後兩人的感情比從前還要好,唐珈葉雖然嘴上沒說,但從她容光煥發的精神麵貌就可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