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聽的心裏沉沉的,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始終盤繞。
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還是晚了,搶救室外關萼和從裏麵走出來的醫生說了什麼,然後啜泣著把頭埋到丈夫韓漠的懷裏,肩膀一抽一抽的,傷心之極。
心漏了一拍,米婭的腳步有點顛,一陣又一陣的不真實從四麵八方湧來,她懷疑眼前的一切是虛幻的,不真的。
關萼已經發現了米婭,走過來說著什麼,米婭隻看得到關萼的嘴張張合合,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直到走廊盡頭出現一個匆匆忙忙的身影,消失很久的秦桑岩出現在搶救室外,和韓漠聊了兩句,隨後他滿臉驚愕,悲痛幾乎瞬間寫在他那清峻的麵孔上,久久發不出聲,隨即雙拳砸向牆壁。
正月十五元宵節一過,即是關嘉的葬禮,日子是秦桑岩定的,因為那天是關嘉與程池相識的第一天。
程池,這個關嘉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也是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到了還是負了她,沒能給她名分和交待,關嘉最終躺著的墓地卻是在程池的旁邊。
對此,米婭沒有異議,因為關嘉沒有和程池合葬,和程池合葬的始終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她的母親南薔薇。這處墓地是S市有名的天價墓地,墓地與墓地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關嘉葬的墓地隻是與他們的墓地相鄰,兩邊隔了一道綠化帶,還有一座噴泉,但起碼這是離程池最近的地方,關嘉在地底下也算有所安慰。
這天天氣不好,飄著小雨,與程池葬禮那天相似,陵園外擠滿了記者,幸好秦桑岩提前做了準備,請了大量的保安維持秩序,現場仍顯得很亂,來參加葬禮的親朋好友開車過來,個個被圍追堵截。
米婭出現的時候引起一陣sao動,記者的問題撲麵砸過來。
“關嘉是你父親生前拋棄過的女人,也是你母親的情敵,請問你為什麼會來參加關嘉的葬禮,是出於內疚嗎?你在代父贖罪嗎?”
“你的前夫秦桑岩全權操辦關嘉的葬禮,聽說關嘉被特意葬在你父親的隔壁,你對此有沒有意見?是不是喻示著你和秦桑岩摒棄前嫌,有複婚的跡象?”
“關嘉是當前程氏最大的股東,她去世後所有股份全部留給了幹兒子秦桑岩,你們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你會以什麼態度對他?程小姐,請回答。”
“程小姐……”
手裏拿著一束白菊,米婭雙唇緊抿,著黑衣黑褲,發絲輕挽於腦後,戴著墨鏡,沒有化妝,素顏,在保安的保護下全程低頭走進陵園,絲毫沒理會記者們的提問。
逝者已矣,這些人還來翻舊帳,是對死者的不尊重,她沒必要也沒時間回答這些無聊的問題。
記者們伸長了脖子,問的口幹舌燥也沒等到米婭開口,隻能望塵莫及的看著她的身影漸漸在陵園大門口消失。
關嘉這一生可以說心裏隻有一個男人,不管是喜是悲是恨是愛都是圍著一個男人轉,也許別人看來是愚蠢,是愚昧,一個負了自己的男人為什麼還要念念不忘,隻有愛了的人才會明白,感情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無法做到收放自如。
抽刀斷水水更流,想忘,就算扼緊記憶的喉嚨,也仍然忘不了。
若是感情能控製,那就不叫感情,不叫真愛。
米婭沒有打傘,細雨刮過墨鏡,落在瀏海和眼睫毛上,使視線更加模糊,她不知道關嘉死了自己會有這樣傷心,就好象看著最親的親人去世一樣。
棺木落土,四周響起悲戚的抽泣聲,關萼哭倒在韓漠的懷裏,韓智的小身影哭的一抽一抽的,小臉上也盡是掛滿淚水,哭的抽噎:“外婆,嗚嗚嗚……外婆……”
秦桑岩站在最前麵凝視著墓碑上關嘉的肖像,正統的黑色西裝上蒙著一層細細的雨珠,泛著冷淒的白光,他大概站的最久,頭上的帽子濕了,往下滴水,旁邊有人替他打傘,被他推開了。
米婭低頭推了推眼鏡,輕輕用手帕擦去雨水與眼淚,這個場景與四年前何其相似,他也是這樣站在秦夫人的墓前一言不發,麵無表情,但是誰都能輕易從他肅然凝重的背影中讀得出來這個男人內心有多麼悲愴。
有時候傷心並不一定需要哭泣,哭泣反而是種發泄,哭不出來才是最大的傷。
很久以後,周圍的人撐著雨傘陸續離開,關萼在韓漠的勸說下拉著韓智也離開了,白綿綿是陪同米婭來的,看到此把手中的雨傘塞給了米婭,自己回到車上。
寬敞的墓地隻剩下一前一後兩個身影,米婭撐著雨傘慢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