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們的心靈相通,像比爾對家的理解一樣,美琳達也向往平淡而真實的生活。當她終於可以踏踏實實地做一位全職家庭主婦的時候,她開始對自己的生活投以更多的關注。在早些時候,她有些不太適應比爾瘋狂式的工作,但是作為他的妻子,美琳達卻又不希望他在工作中感到自我滿足就停頓下來。如今,他們結婚快十年了,幾乎每年他們都會對自己的生活寄予新的希望。雖然比爾更專注於他的工作,但是現在他卻離不開這個家了,他已經適應並習慣了這個美琳達建造起來的家了。他通常不會太在意其中的不足與缺陷,或許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他偶爾會淡忘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但更多的時候,他忘記的是自己的生日。當然,為了不讓比爾在內心留下遺憾,每逢自己的生日將要到來時,美琳達都會有意識地提醒他。
不論是任何人,當他執迷於自己的工作時,多少都會忽視自己的生活,比爾似乎始終是一個這樣的人。到現在,比爾已經為工作奮鬥了三十多年。對於許多人,這三十年的時間裏,總會有無窮的生活趣事值得回憶,但是比爾實在想不起生活中有哪些事情會比工作中的問題更重要、更有趣。如果離開了工作,可以想像,他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多的改觀,甚至會倒退。在不工作的時候,比爾也不肯靜下來,即使在看電視或是躺在床上的時候,工作中的事也總不讓他的嘴或是大腦閑著,所以他的母親瑪麗曾一度懷疑他的精神有問題,而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如果不是比爾向美琳達提起這些,她也不敢相信這是他的生活習慣。幸好,比爾非常喜歡美琳達買給他的任何禮物,也樂意傾聽美琳達對他提出的一些生活建議,每當如此,他總會像個不會思考的孩子一樣拍手稱快。而美琳達更像是一位慈愛的母親,送給比爾這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大孩子無邊的愛。
偶爾,比爾也有興致陪美琳達到商店、菜市購物。比爾雖然有一顆睿智的商業頭腦,但對於生活中的一些事情,他卻知之甚少。他從來不會與店員講價,至多會說:
“哦,太貴了。”
接著會把目光投向別處,或是眼睜睜地看著美琳達的反應。對於鑒別一些商品的質地,他也感到很棘手,總是會征求美琳達的意見:
“美琳達,瞧,這個背包看上去很棒!買給我們的女兒吧。”
如果美琳達執意認為這個背包不太適合小孩子,他就會有些遺憾地說:
“我想,珍妮佛一定會喜歡的,我們可以打賭。”
比爾什麼事情總是喜歡打賭,這樣的事經常會發生在他們之間,而更多的時候,美琳達都是輸給他,當然,美琳達有時本來就不想與他論個輸贏。但看得出來,比爾卻非常認真,於是美琳達隻得勸他:
“我們還是再看看,如果她喜歡,我們一定買。”
接下來,比爾就像個小孩子似地跟著她。當然,沒有一位妻子會討厭自己的丈夫陪著自己逛商店。而這對於美琳達來說,這些機會或許就更難得了。每次讓她感到欣慰的是,比爾從沒有對她的討價還價,或是磨磨蹭蹭抱怨過些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承認這些事很有趣。有時他會幫美琳達拎著包,或是幫她選擇一些衣服的樣式。隻要美琳達把衣服試穿在身上,他總會說很棒,不是他心不在焉,即使選擇自己的著裝時,他也沒有一個讓人感到信服的選擇。
比爾有一次告訴美琳達,鮑爾默的那身西裝看上去很有風度。他那神氣像是期望美琳達這樣對他說:
“如果你穿上自然也不會很差。”
幾天後,美琳達特意給他買了一身西裝,的確,看上去比他穿牛仔服要有風度多了。可是比爾並不喜歡,“除非我參加一些重要的會議,或是到一些特定的場合,我才願意穿它。穿這樣的衣服實在有礙工作”。
所以,從那以後美琳達很少給他買這類衣服。比爾喜歡穿運動鞋,隻要合適、舒適,他就會很樂意穿。
有時,同事與比爾開玩笑,說他的衣服如何如何不適合他穿,他就沒有了主意,就會回到家征求美琳達的意見:
“他們真是無聊,看來沒有適合我穿的了。”
隻要美琳達說感覺還不錯,他就會非常得意地再打量自己一番,好像美琳達說的是最權威的。這充分說明了他對美琳達的依賴度。
比爾是個從來不講究外表的人,但任何人對他的印象都不會因為他的穿著而有絲毫改變。有一類事情讓比爾最佩服美琳達,那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美琳達會厭煩地對他說:
“你似乎應該洗頭了。”
此時他會很知趣地奔向洗澡間。所以在美琳達麵前,他有時會在意自己的穿著打扮,但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漂亮。或許隻有參加一些特殊的會議時,他才肯被迫坐下來修飾一番,然後不斷讓美琳達瞅瞅,直到她說:
“棒極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然後,他才很滿足地向她一咧嘴,接著看看表,接著匆匆離去。當然,這種形象一般不能保持到美琳達再看到他的時候。好幾次,當比爾再回家的時候,那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如果他有三天外出的時間,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在其間再打扮自己一下,好讓自己的形象至始至終地保持著,往往是整整潔潔地出去,卻邋邋遢遢地歸來。
比爾與美琳達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很有意思。兩人都喜歡吃熱狗,他們吃的熱狗在西雅圖的一些街道邊就可以買得到。有時,美琳達會在自己的工作之餘買回來一些與比爾分享,比爾會覺得這是頓非常豐盛的晚餐。雖然他們經常會買些現成的食物,但並不是因為美琳達是一個不很精通廚藝的女人,有很多時候是為了節省時間。有時美琳達擔心比爾會很不習慣自己給他準備的晚餐,所以她時常會征求比爾的意見:
“你能告訴我,今天我們吃些什麼好呢?”
“哦,你說晚餐?我還沒有想過,不過隻要我饑餓的時候什麼都想吃。”
比爾吃飯的時候也很忙碌,他會一邊吃,一邊眼睛瞅著兩個孩子,生怕他們會搶過自己似的,並不時地告誡兒子羅瑞:
“噢,你這小家夥又把釵子拿反了。”
或者告訴他們如何切碎食物。雖然美琳達非常心細,可她很少在意孩子的這些,畢竟兩個孩子已經做得越來越好了。所以吃飯的時候,兩個小家夥更樂意坐在美琳達的身邊。
比爾吃飯的速度很快,即使有客人光顧的時候也是如此,美琳達很是為此感到著急。一次,她的母親依蓮·夫蘭奇與妹妹卡西傑·夫蘭奇到西雅圖看望他們。比爾礙於顏麵,停下手頭的工作。美琳達建議在家裏自助用餐,比爾也很樂意這麼做,於是他們為此忙碌了半天。可是吃飯的時候,比爾短短幾分鍾就離開了餐桌,而煞有介事地看起了依蓮帶給他們的一本像冊。那是美琳達特意向母親要來的,裏麵全是美琳達從前的一些照片。比爾時不時會搖搖頭,看來他對有些照片不太滿意。美琳達的母親對比爾的吃飯情形感到有些不解,於是她在後來問美琳達:
“比爾經常與你們一起這樣吃飯嗎?”
“是的,母親。”
“哦,看來這樣可不太好。”
“為什麼?”
母親告訴美琳達,她感覺比爾較以前瘦了,要美琳達注意調整他的飲食,否則這樣瘋狂地工作會讓他吃不消的。美琳達笑著告訴母親:
“比爾曾一度害怕自己肥胖,有時會特意吃一些零食代替主食。”
不過,他提前告別餐桌的毛病卻一直改不了。
比爾和美琳達近乎潦草地過著屬於他們的生活,但是在事業的抉擇上,他們卻都非常謹慎和有遠見,都是那麼精益求精、兢兢業業地工作著。
1999年的冬天,美琳達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擊倒了,住進了西雅圖市的一所醫院。雖然隻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但她仿佛經曆了半年之久。住院期間,她非常擔心自己的孩子,以及比爾的生活,她不希望比爾因為工作繁忙而減少了對孩子們的照顧。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比爾趨車直奔醫院,並給美琳達帶來了許多“禮品”。當他從醫生那裏得知美琳達的病情很快就會好轉時,他表現得非常興奮。
就是在那次探望時,比爾告訴美琳達,他打算在美琳達病好之後讓她與自己的父親共同管理慈善基金。當時美琳達沒有答應他,因為她一心想著做一位出色的母親與妻子,當然在工作上她很樂意幫助他們。在此之前,美琳達就曾在自己閑暇的時間裏幫助管理過一些慈善事務。
比爾相信美琳達與自己的父親亨利會將慈善工作做得很出色。但是令美琳達沒有想到的是,比爾是因為她的病才想到這份她勝任的工作。比爾告訴美琳達:
“這份工作再合適你不過了,我不希望讓一些不稱職的人來管理它。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很好的。”
後來美琳達才知道,是比爾母親的逝世與她的疾病讓比爾感到生命的脆弱與價值。對於慈善事業,比爾並不像許多企業家那樣是為了自己的商業利益。他告訴人們:
“用這些錢我們可以救助許多無家可歸,或是被疾病困擾的人,我們不需要任何人對我們的行為做出回報。我也曾說過,我不會將它作為一種發展微軟的商業手段。”
為了說服美琳達接任這份工作,比爾倒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在我們的有生之年,我會將我們九成的財產捐出去,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我說的不是現在。”
雖然說這是獨立於微軟之外正常營運的一項事業,但它讓美琳達的生活驟然變得更加緊湊了。也隻有這樣,比爾那顆不安分的心才會得到寧靜。美琳達不想辜負了比爾對自己的信任。如果單論生活,比爾會聽任於自己的妻子,實際上他也更願意做個配角。從這時起,美琳達在做了不久的全職家庭主婦之後,又開始了新的半職業化的生活。
亨利也非常讚同美琳達參與這項工作。在新的工作中,美琳達幾乎發揮了自己的全部才能。值得欣慰的是,美琳達的工作沒有讓比爾失望。
比爾很少插手美琳達的決定,隻是在重大問題上才會保留意見。當然,在空閑的時間裏,他們又多了慈善這樣一個話題。在慈善基金會工作期間,美琳達又認識了許多慈善界的朋友。
美琳達是個十分好客的人。她的好友,也是慈善會的職員——維爾麗與瑪貝爾好長一段時間由於出差而沒有與她見麵了,兩人約定要在一個適當的時候到比爾家做客。一天,當美琳達得知她們剛從法國回來後,就急忙對比爾說:
“我今晚請維爾麗與瑪貝爾過來吧!我們好久沒有見到她們了。”
“好的,就讓她們來吧。不過最好也請海倫與湯姆過來。因為,他們曾兩次請我到他們家做客了。”
“噢,天哪!海倫的妹妹也來,我得為她找個男朋友。你到熟食店多買一些啤酒與乳酪脆餅,我來打電話,然後化化妝,換件衣服,收拾一下東西。”美琳達給兩人都分配了任務。
這時候,美琳達很是後悔自己當初開過的口,她原先隻想安靜地與一兩個朋友聚一聚,沒想到卻要來這麼多人。看來,她又會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了。結果一次盛大聚會,搞得兩人都忙忙碌碌的。
或許比爾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總是會由於一時興起而去做其他事情,這一點即使他自己也不甚了解。比爾很不明白美琳達為什麼看一場戲要在幾個星期前就做好準備,或者為什麼當他臨時提議到鄉下去度假時,美琳達會告訴他需要認真考慮一下。
就算比爾一時興起經常會讓美琳達感到有些討厭,但她也隻是偶爾說說“好,我們……”而不是“好,但是……”。
在美琳達的回憶中,她認識一個最快樂的妻子,她有一個喜歡度短假的丈夫,他常常會丟下旅遊廣告打電話給妻子:
“收拾一下行李,親愛的,我們明天早上去芝加哥。”
早已習慣的太太將兩人的衣物裝進提箱裏,交待鄰居幫助照顧一下家裏的愛犬,然後取消所有的約會,就準備第二天早上登機了。這位妻子對美琳達說,這沒有什麼,任何女人隻要稍加練習就完全可以辦得到。當然,這要歸功於她有一個喜歡出遊的丈夫,她從她丈夫的喜好中獲得了許多樂趣。
而美琳達就不同了,要從比爾的喜好中獲得的樂趣,那就是將自己投入到工作當中。比爾喜歡在想到一個主意時,馬上將它化為行動。先前美琳達總是為他的這種衝動感到很不理解。一次在看電視的時候,比爾看到電視中正在播放一段新廣告:
一個法國小男孩兒在父母的陪同下正在玩耍一個遙控電動車,他玩得很出色。這時,一位美國中年婦女領著一個小男孩兒路過,這個小男孩兒很是好奇,便掙脫母親的手跑到那個法國小男孩兒麵前說:
“可以讓我玩玩嗎?”
可是這個法國小男孩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搖了搖頭沒有再理會他,他顯得很難堪,於是這個小孩子的母親決定也要給自己的孩子買一個遙控電動車。
比爾對此也很感興趣:
“看上去這個玩具要比從前的玩具更有趣,我要給兒子買一個,順便我們都可以玩玩。”
美琳達對此看上去並沒有這麼濃厚的興致,她怕比爾慣壞了孩子,建議他最好不要買。而比爾卻一向鼓勵孩子們玩高科技,直到現在,他們的孩子對電腦都情有獨鍾。比爾對自己孩子的希望就是,他們將來也會在計算機方麵有所造詣。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天,比爾硬是打了遙控電動車的訂購熱線。的確如他想像的那樣,孩子們搶著去操縱,甚至比爾在指導他們的時候也要過上一把癮。或者幹脆讓兒子羅瑞拉著美琳達的手到他的房間,看他高超的表演,比爾簡直玩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在兩個孩子中間,他哪裏像一個父親,簡直就像一個大哥哥,還叫嚷著要跟兩個孩子打賭比賽,還要美琳達也參與其中。美琳達看得是哈哈大笑。美琳達對這些玩藝兒從來不感興趣,不過,她還是給他捧了捧場。比爾喜歡玩的天性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他有時開玩笑地對美琳達說:
“我們沒有共同的興趣,建議你要學會享受玩的樂趣。”
公園裏常可以看到人們乘坐過山車,那是夠驚險刺激的。比爾也很喜歡坐,美琳達從來不敢坐,也不容許孩子們去接近,她怕出現安全事故。這一點,她的觀念與興趣確實與比爾有些差異。
夫妻經常生活在一起難免會有些磨擦,他們也在所難免,但他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在這個文化氛圍很濃的家庭,他們對待一些問題的看法都很理智,即使當衝突不可避免時,他們也會理智地去處理。美琳達可以像一些員工一樣不讚同比爾的觀點,而比爾長時間不與美琳達談論相關的事情,哪怕關於孩子們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