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腦以後他是誰(1 / 3)

換腦以後他是誰

一場意外事故使大衛改變了本來的麵目,他因此獲得了再次追求他妻子的機會。但是,就在他們舉行婚禮那天,卻來了一個自稱是他妻子的女人。

我雖在銀弟那裏住了四日,但那裏豈是我的久留之地?正當我準備悄悄離去時,銀弟卻讓我陪她到城外觀音潭的王奶奶殿,看著她那虔誠祈願的樣子,我終於忍不住了……

祈願

——[中國]鬱達夫

窗外頭在下如拳的大雪,埋在北風靜默裏的這北國的都會,仿佛是在休息它的一年來的煩劇,現在已經沉睡在深更的暗夜裏了。

室內的電燈,雖在發放異樣的光明,然而桌上的殘肴杯碗,和老婢的來往收拾的遲緩的行動,沒有一點不在報這深更寒夜的蕭條。前廳裏的爪子們,似乎也倦了。除了一聲兩聲帶著倦怠的話聲外,一點兒生氣也沒有。

我躺在火爐前的安樂椅上,嘴裏雖在吸煙,但眼睛卻早就想閉合攏去。銀弟老是不回來,在這寒夜裏叫條子的那幾個好奇的客人,我心裏真有點恨他們。

銀弟的母親出去打電話去了,去催她回來了,這明燈照著的前廂房裏,隻剩了孤獨的我和幾陣打窗的風雪的聲音。

“……沉索性沉沉到底,……試看看酒色的迷力究竟有幾多,……橫豎是在出發以前,是在實行大決心以前,……但是但是……這……這可憐的銀弟,……她也何苦來,她仿佛還不自覺到自己不過是我的一種Caprice(任性)的試驗品……然而這一種Caprice又是從何而起的呢?啊啊啊啊,孤獨,孤獨,這陪伴著人生的永遠的孤獨!

當時在我的朦朧的意識裏回翔著的思考,不外乎此。忽而前麵對著院子的旁門開了,電光射了出去,光線裏照出了許多雪片來。頭上肩上,點綴著許多雪片,銀弟的娘,臉上裝著一臉苦笑,進來哀求似的告我說:

“廣寒仙館怡情房裏的客人在發脾氣,說銀弟的架子太大,今晚上是不放她回來了。”

我因為北風雨雪,在銀弟那裏,已經接連著住了四晚了,今晚上她不回來,倒也落得幹淨,好清清靜靜的一個人睡它一晚。但是想到前半夜廣寒仙館來叫的時候,銀弟本想托病不去,後來經我再三的督促,她才拖拖挨挨出去的神情,倒有點覺得對她不起。況且怡情的那個客人,本來是一個俗物。他隻相信金錢的權力,不曉得一個人的感情人格的。大約今晚上,銀弟又在那裏受罪了。

臨睡之前,將這些前後的情節想了一遍,幾乎把脫衣就睡的勇氣都打消了。然而幾日來的淫樂,已經將我的身體消磨得同棉花樣的倦弱,所以在火爐前默坐了一會,也終於硬不過去,不得不上床去睡覺。

砰砰的一陣敲門聲,叫喚聲,將我的睡夢打醒,神誌還沒有回複的時候,我覺得棉被上,忽而來了一種重壓。接著臉上感著了一種冰冷冰冷的觸覺。我眼睛還沒有完全打開,耳朵邊上的一陣哀切的斷續的啜泣聲就起來了。

原來銀弟她一進房門,皮鞋也沒有脫,就拚命的跑過來倒投在床上,在埋怨我害她去受了半夜的苦。暗泣了好久好久,她才一句一句的說:

“……我……我……是說不去的……你你……你偏要趕我……趕我出去,……去受他們這一場輕薄……”

說到這裏,她又哭了起來:

“……人家……人家的客人,……隻曉得慰護自己的姑娘……而你呢……你呢……倒反要作弄我……”

這時候天早已亮了,從窗子裏反射進來的雪光,照出了她的一夜不睡的臉色,眼圈兒青黑得很,鼻縫裏有兩條光膩的油漬。

我做好做歹的說了半天,賠了些個不是,答應她再也不離開北京了,她才好好的脫了衣服到床上來睡。

睡下之後,她倒鼾鼾的睡去了,而我的神經,受了這一番刺激,卻怎麼也鎮靜不下去。追想雖則日日沉浸在這一種紅綠的酒色裏,孤獨的感覺,始終沒有脫離過我。尤其是在夜深人靜,歡筵散後,我的肢體倦到了不能動彈的時候,這一種孤寂的感覺,愈加來得深。

這一個清冷大雪的午前,我躺在床上,側耳靜聽聽胡同裏來往的行人,覺得自家仿佛是活埋在墳墓裏的樣子。

伸出手來拿了一枝煙,我一邊點火吸著,一邊在想出京的日期,和如何的與她分離的步驟。靜靜的吸完了兩枝煙,想了許多不能描摸的幻想,聽見前廳已經有人起來了,我就披了衣裳,想乘她未醒的中間,跑回家去。

可是我剛下床,她就在後麵叫了:

“你又想跑了麼?今天可不成,不成,怎麼也不能放你回去!”

匆忙起來換了衣裳,陪我吃了一點點心,她不等梳頭的來,就要我和她出城去。

天已經晴了,太陽光照耀得眩人。前晚的滿天雲障,被北風收拾了去,青天底下,隻浮著一片茫茫的雪地,和一道泥渣的黑路。我和她兩人,坐在一輛馬車裏,出永定門後,道旁看得出來的,除幾處小村矮屋之外,盡是些荒涼的雪景。樹枝上有幾隻烏鴉,當我們的馬車過後,卻無情無緒地呀呀的叫了幾聲。

城外觀音潭的王奶奶殿,本來是胡同裏姑娘們的聖地靈泉,凡有疑思祈願,她們都不遠千裏而來此禱祝的。

我們到了觀音潭廟門外,她很虔誠的買了一副香燭,要我跟她進去,上王奶奶殿去誠心祈禱。

我站在她的身旁,看了她那一種嚴肅的臉色,和拜下去的時候的熱誠的樣子,心裏便不知不覺的酸了起來。當她拜下去後,半天不抬起身來,似在默禱的中間,我覺得怎麼也忍不住了,就輕輕的叫她說:

“銀弟!銀弟!你起來吧!讓我們快點回去!”

十年前,馬子淩投筆從戎,叱吒疆場。如今他報了父仇妻恨,載譽歸來。然而,在民眾的歡呼、掌聲中,他卻感到深深的失望。

歸來

——[中國]石評梅

馬子淩的軍隊快到Q城的時候,市民便在公共體育場,籌備開歡迎戰士凱旋的大會。那時晴空無雲,溫陽正照著這綠色的原野,輕浮著一種草花的香氣,襲人欲醉!場中央已紮起一座彩台,台上滿擺著鮮花,花中放著一張新月式的白漆桌,兩旁列著十幾把椅子,全場中連係著十字交叉的萬國旗,台頂上那杆令萬人崇敬欽仰的旗子,這時臨風飄展,使一切野花小草都含笑膜拜!

煙塵起處,軍樂悠揚,旗幟飄搖中先是負槍實彈的步兵,一列一列過去之後,便是馬隊。在這種雄壯靜肅的空氣中,隻聽見幽揚的軍樂和著整齊的步履,沙沙沙沙,這是光榮的勝利的語聲嗎?兩旁的觀眾,扶老攜幼,有認子的老母,有尋夫的嬌妻,也有是含著悲酸哀痛,來迎接那些歸來的沙場英魂;這時也許哀悼之感甚於歡欣之情罷!最後一隊中有個清臒的戎裝英雄,在馬上他忍淚含笑向兩旁狂呼投花的群眾點頭,這就是十年前投筆從戎,誓掃陰霾的馬子淩。

子淩到了場中,軍隊和民眾環繞著那一座高台,萬頭攢動中,子淩在台上演說他十年中百戰成功的經過,他結論說這並不是他的光榮勝利,這是民眾的光榮,民眾的勝利。今日僥幸功成歸來,宇宙重現了清明之象,他自然一樣為祖國慶賀歡祝,不過為了證明他這次歸來是把這光榮勝利送還給故鄉父老,所以他才解甲棄槍,不願擁兵高位自求榮利。

他演說完後,在民眾熱烈的掌聲中,脫下他那件染滿了血斑的戰袍,一抬手扔掛在那杆大旗上,露出他背部和右臂的創痕,不知怎樣他忽然流下淚來,他想到他的老父和他的愛人的慘死!

第二日他把一切軍務都交給他的秘書王靜泉代理後,提了一個小箱,就悄悄地離開Q城。一路上他心情極煩亂悲愴,往日他隻希望著戰爭勝利和成功,幾年中他摒棄了自己一切的情懷而努力迷戀著這願望的實現。如今果能如願歸來,但是他在群眾熱烈的掌聲中,驚醒了他的幻夢,他失望了!他抱著這虛空的悵惘,回到他的故鄉。這時他知道自己的幸福歡樂已埋葬了,他所能償願無愧的,就是他能手刃了敵人的頭顱,給他的老父和愛人報仇;除此以外他不能再在這光榮勝利的歡笑中求幸福求愛情求名利了。

十年前,子淩的故鄉木楊鎮,正是E軍和G軍開火接觸的戰線,炮火聲中,將這村莊裏多少年的安寧幸福給破碎了!那時幸好母親和妹妹已逃到外祖母家,他呢,在城裏念書車路不通,不能回來。在軍隊開到的前幾天,子淩的父親是這一鄉最有名望的老者,所以許多鄉人都信仰尊敬他,自從風聲緊急後,便在他家裏開了幾次會議,但這是絕對無辦法可想的,後來隻議決把婦女先讓躲到別的鄉村去,餘下男人們在家裏守著,靜等著戰神的黑翼飛來。

一天黃昏時候,晚飯後許多農民都聚集在小酒店的門口,期待著那不堪設想的驚惶慘淡之來臨。這時正好村西瓦匠的兒子張福和已從前線上逃回來,他傳來的消息是G軍失利,E軍追擊著離這裏已有三百裏。夜來了,一切的黑暗把這幾千戶的鄉鎮包圍後,忽然由西南角傳來一陣槍炮聲,一縷縷的白在蔭深的樹林中飄浮著,驚的樹上的宿鳥都振翼向四下裏亂飛,村中隱隱聽見惶恐喧嚷之聲,他們抖顫著,可怕的噩運已來了。

夜裏十點鍾時候,槍聲愈來愈近,隱約中在大道上可以看見灰色蠕動的東西蜿蜒而來;這時子淩的父親也來到酒店門口,雖然在這樣急迫危險中,他仍然保持著那往日沉默莊嚴的態度,不時把頭仰起望著黑漆無星光的天宇!槍聲近了,人們馬上現露出驚惶來,村門口的狗,都汪汪汪汪向著大道狂吠,這安逸幸福的鄉鎮,已在這一刹那中破碎了!

敗兵進了木楊鎮後,大本營便紮在子淩的家中,自然因為他是這裏的首富,人格資產房屋都較為偉大!這是木楊鎮的浩劫,一切嗬!在頃刻之中便頹倒粉碎,婦女和小兒更踐踏淩辱得可憐。

當翌晨太陽重照著木楊鎮天寧寺的塔尖時,子淩的家中忽然起了極大的擾亂和驚惶,鎮中的人們都十分悲痛哀悼地跑來看,原來子淩的父親,在後院馬槽中被人刺死了!死的自然慘淒,周身的衣服都被脫去,紫的血和土已凝結在一塊,雪亮的刺刀還插在咽喉上!到底是為什麼死的?至如今都是疑案但也無什可疑,總之在槍彈飛來飛去的戰翼下,一切都是毀滅,一切都是犧牲。

一月之後,子淩從Q城奔喪歸來,母親和弱妹都在外祖母家中病著,他咽下悲痛憤慨的眼淚,料理完一切後,遂辭別了老母稚妹回到Q城。這時他熱血沸騰,壯懷激蕩,誓願拚此頭顱,拚此熱血,為慘死的老父伸此一腔冤氣,並為許多同胞建築平和幸福之基。這時Q城已有一般青年男女,組織了一個欽血社,同心同誌向這條路去進攻,不久子淩便推為這社裏的首領,為若幹熱血健兒所尊崇所愛護。內中有一女同誌胡君曼,和子淩肝膽相照,情意相投,協力互助著求鐵血社的進行發展,數年之中,他們的社員已有十萬餘人。這時國內各派擅權,相繼消長,戰爭不已,民苦日深,但是鐵血社的雛形,已召了許多敵人的忌恨,每欲乘機撲滅此潛伏的勢力而甘心。

有一年的暑假中,君曼負了使命南下,那曉得敵方的偵探已追蹤了她,當她在Y埠,下車時,便被那裏的軍隊捕了去。捕去後在她身上搜出許多密件公文,都是對於敵軍不利的計劃。Y埠的軍長大為震怒,連審訊都沒有,便把君曼賞給了捕她的那個營長去當姨太太。這消息子淩知道後萬分的憤怒悲痛,更覺這世界是人間魔窟,險惡已極,雖然那時他們勢力薄弱,不能相敵,但是這恥辱,已給鐵血社不少的興奮和努力。過了幾天,子淩忽然接到君曼一封潦草簡短的遺書,說她雖死請子淩不要太過傷心,隻盼他積極去進行他們的社務,以事業便是愛情,愛情便是事業的話來勉勵他。從此以後子淩專心一意的以改革社會環境為己任,一想到父親和君曼的慘死,便令他熱血沸騰,憤不欲生!

十年之後,子淩殺死一切的敵人,凱旋歸來,這是一般人所最欽仰羨慕他的,然而當他脫去了赤血斑駁的戰袍,露出他背上和右臂的創痕,同時也撩揭起他心底的悲痛,他覺得在槍林彈雨中十年奔走湖海飄零,如今雖然是獲得一時的勝利成功,不過在人類永久的戰鬥裏,他隻是一個曆史使命的走卒,對他自己隻是增加生命的黯淡和淒悲!毫無一些的安慰,反因之引起了不堪回首的當年。

一個馳騁疆場,叱吒風雲的英雄,如今夕陽鞭影,古道單騎,馬兒馱也馱不動那人間的憂愁和愴痛!他拋棄了一切的虛榮名利,獨自策馬向故鄉去了。去哭吊父母的墳墓,去招祭君曼的英魂去了。

他舍棄了兒子、妻子,和另一個漂亮的女孩結婚了。婚後,他非常想念兒子,當他千辛萬苦找到兒子後,兒子卻不認他了,隻是遞給他一隻小木盒。

黑蝴蝶

——[中國]劉國芳

那時候兒子依偎在他的懷抱裏,有蝴蝶飛過來,是黑色的,很大。兒子從他懷抱裏掙脫出來,歪歪地跑著去捉。蝴蝶沒捉到,倒是他跑過去把兒子捉到了。他說:“莫捉蝴蝶。”

兒子仰著頭,問他:“為什麼?”

“蝴蝶是人死了之後變的。”

兒子說:“人死了都變蝴蝶嗎?”

他說:“都變蝴蝶。”

“爸爸以後也變蝴蝶嗎?”

“莫亂說。”

兒子仍要去捉蝴蝶。他把兒子的一雙手捉牢來。這兒蝴蝶蠻多,在他們頭頂上翩翩起舞。兒子於是抬著頭轉來轉去,大喊:“這麼多人都變了蝴蝶呀!”

他把兒子捉回了家去。

這以後他不大和兒子在一起。他在外麵交了個相好,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女孩喜歡他,天天和他在一起。有一回女孩對他說:“我們結婚吧。”

他說:“我舍不得兒子。”

女孩說:“以後我給你生就是。”

他發半晌呆,然後點了一下頭。

於是就先和妻子辦離婚。辦了離婚再收拾東西往外走,兒子拉著他的手,問:“爸爸,你去哪?”

他扯了個謊,說:“出遠門。”

兒子說:“爸爸以後不要我了。”

他不好做聲。

這時候有一隻蝴蝶飛來了。黑色的,很大。他看見兒子盯著它,一動不動。黑蝴蝶晃來晃去飛走了。

他也走了。

以後他便見不著兒子了。他很想兒子。在他想兒子的時候他的新婚妻子便拍著肚皮對他說:“莫慌嘛,我幫你生。”

他想隻好這樣。

於是就等,等妻子肚子隆起來。可是等呀等,等呀等,妻子並沒有給他生兒子。

他便愈發地把兒子想著慌。

在一回再也忍耐不住,便瞞著妻子去看兒子。但好些年不見,他不曉得兒子搬哪兒住去了。很費勁打聽才找到。

找到那屋時他看見了一個孩子,孩子很高了,已無昔日的稚氣。他盯著看,有些不敢認;但直覺使他相信他就是自己的兒子。於是他對孩子說:“你認識我麼?”

孩子搖搖頭。他叫孩子認真看看他。

孩子認真看了後說:“我不認識你。”

他說:“我是你爸爸呀!”

孩子說:“你不是我爸爸。”

他說:“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

孩子說:“你不是我爸爸。”

他固執地說:“我就是你爸爸。”

孩子不再和他爭,跑進裏屋去拿了一個小木盒出來,遞給他,孩子說:“我爸爸在這裏邊。”他把小木盒打開來。

打開小木盒他眼淚就流了出來。

他看見小木盒裏有一隻蝴蝶。

是隻黑蝴蝶。很大。

同為女人,一個費盡心機想喚回丈夫的心;一個想盡辦法拆散女友的家庭。

兩個女人

——[中國台灣]張至璋

雅如對秉剛有外遇的事,毫無對策。

主要的是她連秉剛的女友是誰都不知道。每次吵架吵急了,他就會說:“我的女朋友在哪兒?姓甚名誰?”雅如就啞口無言了。可是秉剛有外遇,卻是不爭的事實。

此外雅如個性太柔弱,太容易相信別人。當她後悔當初太依賴、太相信丈夫時,已經遲了。因此她去請教她的最好朋友,那位聰慧、堅定、迷人的美倩。

“要挽回男人的心隻有使用女人的三大法寶,第一步你要好好化裝,用美色把他吸引過來!”

當天下午,雅如刻意化裝打扮,她抹上了最流行、最昂貴的粉餅、胭脂、口紅、眼膏,她也重新做了頭發。

可是秉剛半夜回家時,不但不讚美,反而嘲笑她為什麼在晚上打扮成妖精。她隻有再去找美倩。

“美色不管用,我想你該實行第二步了,軟化他的心,必要時哭出來,使用眼淚!”

那天晚上,雅如盡量依偎著秉剛,要求他念在小女兒份上,回心轉意,不然她們母女倆倒不如死了算了。說著說著,雅如真的傷心地流下大把眼淚。哭了一會,她卻發現秉剛已經睡著了。

這一夜雅如的確傷心極了,她反複地想,一定是化裝品和眼淚使用得不徹底,才不管用,她一定要再試一次。

第二天雅如到一家最高級美容院,把自己打扮得史無前例地花枝招展。回家後準備了秉剛最愛吃的菜。

果然,這晚上秉剛吃得很舒服而且似乎不討厭她的裝扮。可是當雅如大膽要求他立即“放下屠刀”,回到她身邊時,卻引起他極大的反感,爆發了一場更大的爭吵。

雅如的眼淚適時如泉湧而來,沒想到流過了黑眼膏,和著胭脂和白粉,竟染成了張大花臉。秉剛瞧了,不但不動心,反而厭惡地奪門而出,居然一夜沒回家。

雅如徹底地失望了,她隻得去求那最後一個法寶。

美倩耐心地聽完雅如的敘述,說:“雅如啊!我沒叫你把化妝品和眼淚同時使用呀!你太不聰明了!”

“唉!別提了。快告訴我女人的第三個法寶!”

“我想它不適合你使用。”美倩聳聳肩不願多說了。

當晚,在迷人的月光下,秉剛摟著美倩,輕柔地吻著。

秉剛突然問:“我真想不透為什麼我離開雅如愛上你?告訴我你的看法,女人最讓男人傾心的是什麼?”美倩毫不思索地說:“第一是化妝品。第二是眼淚。第三嘛,是智慧!”

為了了解“包打聽”的性格特征並與他見一麵,我向各類人追問。後來,我在穿過馬路時昏倒。當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報紙給出了答案。

包打聽

——[美國]歐·亨利

無論這兩三件事神秘與否,我都必須把它弄明白。因此,我開始去打聽。

我首先要知道女人的衣箱裏裝了些什麼,我花了兩個星期才弄清楚這件事。接著又開始打聽為什麼床墊要用雙層。這種正兒八經的尋問一開始就遭到懷疑,因為聽起來顯得難以啟齒。最後,我總算懂得了,床墊設計成雙層結構是為了減輕理床女人的重量的。我真愚蠢透頂,還要繼續追問,為什麼不作成同樣大小的呢?這個延展的問題令我遭遇無數的尷尬,最後隻好不了了之。

出於求知的欲望,我急於要弄懂第三個問題,“包打聽”都有哪些性格特征?在我的頭腦裏,他的形象簡直模糊得不能再模糊了。弄清任何事情之前,我們總得先有個具體概念,哪怕是個想像的概念也罷。現在,我的腦海中已經有了一幅約翰·多伊的清晰畫麵,清晰得如同銘刻在鋼板上一樣。他的眼睛淺藍,穿著棕色馬甲和磨光了的黑色嗶嘰外套。他一直站在陽光下,口裏嚼著東西;他不停地用拇指把小刀反複地一開一合。如果能找到一個更高級一點的人,我敢肯定,他身材高大,但臉色蒼白,袖口露出藍色的護腕;他老坐在那兒擦皮鞋,伴著滾木球小巷的轟隆聲,周圍全是綠鬆石。

不過,當我要勾勒“包打聽”的形象時,想像的畫布卻變成了一片空白。我設想,他有一種可以折散的微笑(好似齜牙露齒的笑容),連接的袖口,就這個樣兒。為了弄清楚他的特征,我首先向一位新聞記者請教。

“嗨,”他說,“‘包打聽’界於流浪者和俱樂部成員之間,當然也不完全是,他適合於出席菲什先生的招待會和私人拳擊賽之間的場合。但是,他既不屬於蓮花俱樂部,也不屬於傑裏·麥蓋根馬口鐵工人學徒左鉤雜燴協會。我真不知道該如何確切地描述他。哪裏發生什麼事,你就會在哪兒見到他。是的,包打聽是這種類型的人。每天傍晚,他穿得整整齊齊,熟悉內情,對城裏的警察和侍者直呼其名。不過,他從不伴隨氫化物旅行。通常情況下,他獨自一人,或者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這位記者朋友告辭離開,我信步走到街上。這時候,麗都街的三千一百二十六顆電燈泡亮了。街道擁擠不通,但沒能擋住我向前。妓女的眼光刺在我身上,對我毫發無傷。就餐人、城市守護神、售貨女郎、騙子、乞丐、演員、強盜、百萬富翁和外地人,他們從我身邊匆匆而過,忙忙碌碌;有的閑逛,有的鬼鬼祟祟,有的昂首闊步,有的急轉而去,可我並沒有留意他們。我熟知他們,早已明察他們的內心世界,他們也不是我尋找的目標,我要找的是“包打聽”。他是一種類型,不找到他——一種活板印刷——將會成為一大過失。不過找起來卻非常困難,但我決不會放棄。

我們以道德方麵的題外話繼續下去吧。目睹一家老小閱讀星期天的報紙令人感到由衷的喜悅,各版分頭閱讀。爸爸向前躬著身子,正熱切地審視那頁印著年輕太太在開著的窗口作操的照片;媽媽正興味十足地竭力猜著填字遊戲中的字母;年紀最大的女兒們正急不可待地仔細閱讀金融報導,因為上星期晚上某個年輕小夥子說他曾搭乘威利航班飛機;而正在紐約上公立學校的十八歲的兒子卻聚精會神於每周一篇講述如何改製舊襯衫的文章,因為他希望在畢業典禮那天獲得縫紉獎。

祖母花了整整兩個小時翻閱喜劇副刊,嬰孩小托蒂盡其所能隨著她那不動產轉讓而搖來搖去。這幅畫麵是用來消除疑慮的,因為幾行故事一滑而過,使你稱心如意。它給人增添一種烈性飲料。

我走進一家咖啡館,要了一杯飲料,當我剛把調製飲料用的蘇格蘭威士忌的熱湯匙放下,有個人就抓起了它。於是,我問他是怎樣理解“包打聽”這個俗語、名稱、描述、稱謂、刻畫或稱號的。

“嗨,”他小心地說,“他是個飛行員,慣於通宵達旦的攻擊——明白嗎?他是你在平頂與脊之間的任何地方都難於碰上的性情激烈的睹徒——懂嗎?我估計就這個意思。”

我對這個人感激不已,然後離開了咖啡館,走上了大街。

在人行道上,一位募捐少女對著我的馬甲兜輕輕搖著募捐盒。

“你是否樂意告訴我,每天你募捐的時候可曾遇到過通常被稱為‘包打聽’那類人呢?”

“我非常清楚你指的是哪種人,”她微笑著答道,“我每天晚上都在同一場合見著他們。他們是魔鬼的衛士,假如任何軍隊的士兵都像他們那麼忠心耿耿的話,他們的長官就會被服侍得周到極了。我在他們中間募捐,他們隻是花幾分錢把自己的邪惡變成為上帝服務的行動。”

她又搖盒子,我投進了一塊銀幣。

在一個燈光閃耀的旅館前,我的一位批評家朋友正悠閑自得地走下馬車。於是,我又問了他。正如我確信的那樣,他認認真真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在紐約,有‘包打聽’一類人,”他答道,“我十分熟悉這個俗語,但以前還從未有人叫我對此下個定義。要指出確切的標本也很困難。不客氣地說,這類人有種特殊的紐約病,不過對這個絕症我還缺乏了解。每天早晨六點鍾,他伴隨著縷縷晨光開始了生活。他刻板地按習慣穿著,按禮儀行事,但把鼻子伸進與他毫無幹係的事情方麵,他甚至可以給香貓或寒鴉出謀劃策。這種人在城裏一直追逐豪放不羈的生活,從設在地下室的酒吧或飯店到屋頂花園,從赫克托大街到哈萊姆區,而且,你在城裏根本找不到一個地方沒有他們用小刀切割意大利式的細麵條。你所謂的‘包打聽’就善長這個。他總是追蹤新奇事物,好奇,厚顏無恥,無所不在。雙輪雙座馬車是專為他造的,抽金牌雪茄,正餐時詛咒音樂。他得不到多少人支持,但有關他的謠傳則遍城皆是。

“我非常高興你能提出這樣的問題。我早已感到這種夜間活動的害群之馬對城市所產生的影響,但以前從未想到過要去分析它。現在,是到把你的‘包打聽’歸歸類的時候了。緊跟著他的是酒販子和服裝模特兒。他邀請樂隊為他彈奏《讓我們都上瑪蒂爾達去》,而不是韓德爾的作品。每天晚上,他都要周遊一圈,有如我和你每周看一次大象那樣。當一家煙店遭洗劫的時候,他朝警官丟眼色,他很熟悉警察的地盤,然後他就無聲無息地走開。而我和你則會在總統中找名字、在明星中找地址,以便報告給值班警官。”

我的評論家朋友停下來吸了口氣。我抓住了這個機會。

“你已經把他歸類了,”我高興地叫道,“你已經在這城市畫廊中為他繪出了肖像。不過,我一定要麵對麵地見見他,親自研究‘包打聽’。我到哪兒才能找到他呢?我怎麼才會認出他呢?”

評論家好像根本沒聽見我的話,又繼續他的宏論。盡管他的馬車夫還在那兒等著他付車費。

“他是一種高度升華愛管閑事的精髓,一種內在的精製橡膠蒸餾品,一種高度集中、高度純化,無可辯駁而又不可避讓的好奇和尋根問底的精靈。他的鼻孔能嗅出一次新的轟動事件;當他的閱曆耗盡時,他又以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去開拓新的領域。”

“原諒我,”我打斷了他,“不過,你能讓我見見這樣一個人嗎?對我而言,這可是件新鮮事。我必須研究它。我決心找到,即使找遍全城也無所謂。他的活動區域一定在百老彙這兒。”

“我就要在這兒就餐,”我的朋友說,“進來吧,如果有個‘包打聽’出現,我就指給你看。這兒的絕大部分主顧我都認識。”

“可我現在不要吃飯,”我對他說,“你得原諒我。我今晚一定要找到‘包打聽’,見見他,即使今晚不得不從炮台公園到小小的科尼島,或把紐約搜查一遍。”

我謝過了我的批評家朋友,然後離開旅館,走上了百老彙大街。追尋“包打聽”給我吸入的空氣增添了一種人生和興趣的愉悅動力。生活在如此巨大、如此複雜、如此色彩繽紛的城市裏,真令人感到高興。我沿街閑逛,怡然自得,心裏不停地念叨著:我是偉大的紐約市公民,分享著它的宏偉壯麗和各種享樂,也是它的榮耀和聲望的參與者。

我轉身橫跨街道,聽見什麼東西像蜜蜂的嗡嗡聲,然後,我就同桑托斯杜蒙特一道歡快地長途飛行——昏過去了。

當我睜開雙眼時,我記起了汽油的味道,我大聲地說:“還沒有過去嗎?”

一位醫院裏的護士把一隻不那麼溫柔的手放在我的前額,可我根本就沒有發燒。一位年輕醫生走過來,露齒而笑,他興高采烈地問道:“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然後遞給我一張晨報。

我閱讀那篇文章,以我昨晚聽見嗡嗡聲消逝為題。結尾是這樣幾句話:“——貝爾沃醫院,醫生說他的傷勢沒什麼大礙。據說,他似乎是一個‘包打聽’。”

我愛你——我那十二歲的兒子對我說,他的話把我著實嚇了一跳,後來,我也學會了對兒子說“我愛你”。

“喂,兒子,我也愛你”

——[美國]史蒂沃特

一天,我下班回家,當我那12歲的兒子站在客廳裏抬頭望著我,說“我愛你”的時候,我竟無言以對。足足有幾分鍾,我站在那裏,打量著兒子,等著他說下去,我想他肯定有事求我,要不就是做了惡事,想用善良的模樣騙取我的原諒。

終於,我問:“你想幹什麼?”

他笑著跑了出去。我叫住他:“喂,到底是怎麼啦?”

“沒什麼,”他調皮地說:“我們生理老師讓我們對父母親說‘我愛你’,看父母怎樣回答我們。這是個實驗。”

第二天,我撥通了老師的電話,想知道這“實驗”究竟是怎麼回事。說實話,我更想知道其他孩子的家長是什麼反應。

“你的反應和大多數父親是一樣的,”兒子的老師說,“當我第一次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我問孩子們,你們覺得父母會做何反應?他們都笑了起來。有兩個學生說,他們肯定會嚇成心髒病。”

我猜想,老師的這種做法會引起很多家長的不滿。一個初中的生理教師最好還是去告訴孩子們注意飲食的平衡,以及正確使用牙刷等等,“我愛你”跟生理老師有什麼相關?這是父母和孩子們之間的私事,別人無權幹涉。

“現在我還要解釋一下,”老師說,“感覺到被愛是身體健康的一個重要方麵,這是人類的需要。我一直在告誡孩子們,把這種感情藏在心裏是不利於身心健康的,不僅僅是大人對孩子,男孩對女孩,而且,一個男孩子也應該能對他父親說句‘我愛你’。”

對我們這類人的心理,這位中年男教師很了解,而且也很理解。有些話明知道很好,但又很難說出口。

他承認,他的父親從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而他自己也從沒有對父親說過這些話——直到他父親離開他的最後一刻也仍然如此。

在我們中間,很多人都是這樣。疼愛我們的父母親把我們撫養成人,從沒有用嘴說個“愛”字,而我們也延續著父輩們的樣子對待我們的孩子。

但是,我們這一代人正在改變這種靠單一行動來表達父愛或母愛的做法。因為我們這一代人是很重感情的,也很善於表達。

我們明白,也應該明白,兒女們需要我們給予的,遠不止桌上可口的飯菜和衣櫃裏的衣服。應該知道,父母的親吻對兒女也很重要,會使他們倍感親切的。

我們不必再繼續抱怨父輩用這種方法哺育了我們,我們已經做了許多父輩們做過的事情,比如,他們才不會焦急地等候在產房門外,更不會去吸塵或做點心。

如果我們已經被改變了,就一定會知道怎麼回答十二歲的兒子說的“我愛你”了。而我卻沒有,至少開始的時候是束手無策的。看來,要把父親的形象從剛毅冷峻轉變成和藹可親還著實不容易。

那天晚上,當兒子又一次敷衍地向我道晚安時,我抓住了他,回了他兩個吻,沒等他逃掉,我用男子低沉的口氣對他說:“喂,我也愛你。”

我不知道這麼說了以後,是否能使我們更健康一些,但是,我確實感到心裏很舒服。但願下次那個小家夥跑來說“我愛你”的時候,我不至於為了找到正確的回答而用掉一整天的時間。

大家都說摩根曾經一口氣打死了十多個人,但當喝得酩酊大醉的甘布爾老漢用一把刀向他刺去時,他卻一溜煙兒地跑了。

一個十分危險的人

——[美國]魯尼恩

到現在為止,那個名叫摩根·約翰遜的年輕人來到我的家鄉定居已有三十五年了。

在我們家鄉,人們很介意詢問一個人從什麼地方來,因為這是沒有禮貌的表現。摩根本人對此也絕口不提,這樣一來,其他人就更無從了解了。

摩根有一雙烏黑的眼睛,鼻梁上有一道清晰的傷疤,他看人的姿態很特別,讓人覺得他很凶。三十五年前,當他第一次來到聖佛大街時,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瞧,這是一個多麼危險的人。”

此後,當他出現在聖佛大街時,那些曾經聽到有關他的議論的人,轉而又對別人說:“這人十分危險。”

漸漸地,凡是看見摩根,看見他那鼻梁上的傷疤、那黑眼睛的人,無不說:“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

最後,摩根便成了男女老少眼中的危險人物,而且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隻要他一抬眼,用他那特有的姿態注視著別人時,人們都對他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

如果他碰巧走進一家酒店,那麼爭論問題的聲音會馬上平息下來。如果他偶然對爭論發表一些意見的話,那麼不論他說些什麼,在座的人都會隨聲附和,因為誰也不願意去觸碰一個危險的人物。

摩根·約翰遜過去一定有過不幸的遭遇,這些是鼻子上的傷疤告訴我們的,然而,這塊傷疤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可從未對人說過。久而久之有人聲稱,聽說這是一天晚上他在紐約和十個歹徒打架時留下的,他的鼻子是其中一個歹徒開槍打傷的,而摩根·約翰遜卻殺死了十個歹徒。

這種說法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摩根對此也不否認,甚至當被他打死的人數上升到二十人時,他也沒有予以駁斥。事實上,他是個沉默寡言、不管閑事的人,他從不理睬人們對他的種種議論。

很多年過去了,鎮上的人常常指著他的背影向來訪的人說:“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

當他年過五旬時,有的人隻要一看見他就會發抖,直到他走開之後方能止住。

可是,有一天,正當摩根在街上行走時,從綠燈酒店踉蹌地走出一個小老頭。小老頭姓甘布爾,是瓦爾法諾河下遊的一個牧羊人。他的哮喘病讓他整天喘個不停。他每月到鎮上打一次酒。

綠燈酒店賣一種酒勁很大的威士忌,喝了這種酒常常使那些從來不想打架的人也想幹一仗。當然,那酒的力量是誰也想不到的,它竟然使一個牧羊人也尋釁鬥毆起來。他一把抓起摩根的上衣就問:“哈哈!你就是那個危險的人,是不是?”

目睹這一場麵的每一個人,都為可憐的老頭感到擔心,心想這下摩根還不像牛嚼草一樣一口把他吞下去,嚼爛了再吐出來。可是摩根隻是一個勁眨巴著眼,說:“是的,這是你們說的,怎麼了?”

“有人告訴我,你是一個危險人物,”牧羊人說道,“我現在就要切開你的胸膛,看看裏麵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使你變得如此冷漠可怕。”

說罷,他掏出一把大折刀,打開後就向摩根刺去。

摩根看見刀子,拔腿就跑。上了年紀又喝得酩酊大醉的甘布爾,自然追不上他了。但是,摩根還是一口氣跑出小鎮後才停下來。據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說:他還在向丹佛市方向走呢。從那以後,在我家鄉的小鎮上摩根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估計再也不會回來了。

後來有消息說,有關摩根是個危險人物的說法完全是虛構的,而且他在紐約打死過十個人的事也純屬造謠——他根本就沒有打死過人。至於他鼻子上的那塊傷疤,有人說是在他偷一個女人的錢包時,被那個女人用錢包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