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多麼黑的夜晚,黎明總會到來。
慕容良辰醒來的時候,正躺在一間破舊的屋子裏。
他身下墊著很厚的東西,但卻很粗糙,那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破棉絮,顯然這裏的主人沒有好的被子,寒風從破損的窗戶穿堂而過,因此不得不用這許多破棉絮堆疊起來,用以禦寒。
房頂又黑,蛛網遍布,偏偏還很高,顯得特別冷清。
有一股香味傳來,慕容良辰聞著這股香味,心裏覺得很舒服,但是還是不願意起來。
他實在很想知道這是哪裏,但是他還是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那裏已有一個很大的包。看來那一棍子挨得不輕。
到底是誰給了他一棍子呢?難道是那個司機?可是,他們壓根就不認識,為什麼要偷襲他?
妹妹呢?一想到妹妹,他突然清醒了,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迅速環視一圈。
隻見一個人正背對著他。
他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按住那人的頭,朝地上狠狠的砸了一下。那人的額頭碰在一隻瓦罐上,瓦罐裏似乎正燉著肉,這一碰,罐子翻到在地上,湯汁肉末灑了一地。那人慘叫一聲,腦袋已被慕容良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妹妹呢?”慕容良辰冷冷的問。
“你奶奶的,我cao你媽。”那人怒吼道,“**放開我。”
“我妹妹在哪裏?”
慕容良辰手上加了兩分力,按得那人頸子生疼,他受不住,求饒道:“你先放開我,不然打死我也不告訴你。”
“好,”慕容良辰冷冷道,“你最好別耍花招。”
“不耍,不耍,你快放開我,受不了了。”
慕容良辰鬆開手,那人一下就從地上竄了起來,看著地上的肉,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兩手使勁拍打著腿,呼天搶地的大哭起來:“我的肉啊,我他媽餓了三天,忙了一晚上,就弄到這麼一點肉,怎麼就遇到個天殺的瘋狗,老天爺啊,你是要餓死我嗎?好,你要餓死我,老子偏偏不死。”
哭聲中,那人抓起地上的肉,胡亂的一邊朝嘴裏塞,一邊嚼。地上一片潮濕,亂草混著爛泥,實在髒亂不堪,他卻嚼得嗒嗒有聲。肉也不多,他幾口就嚼完了,瓦罐裏還有一點湯,他也顧不得燙,仰起頭對嘴倒下去,熱湯遇到冷空氣,一股白煙過去,他嘴上燙起一串大紫泡,他卻渾然不覺,吃完了就朝床上一躺,再也不看慕容良辰一眼。
“你吃完了?”慕容良辰冷冷的問,“我妹妹呢?”
那人不答,似乎已睡著。
“你不回答,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慕容良辰正要走過去,那人卻突然說道:“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他接著又道:“這是我家。”
慕容良辰環顧一周,這間屋子也還算大,但是實在不是人住的地方,屋裏堆滿雜物,飄蕩著一股怪味,這最多隻能算是個貧民窟。貧民窟裏的破房子。
“那麼,你是?”
“我是這裏的主人。”那人說的很輕,似乎怕多浪費一點體力。
“我怎麼會在這裏?”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裏。”
“難道我不是被你偷襲,帶過來的?”
“我昨晚確實有偷襲過?”
“這麼說,我真是被你帶過來的?我妹妹呢?”
慕容良辰又逼過去,那人卻愛理不理,淡淡說道:“我昨晚偷襲過三隻老鼠,本來想舒舒服服大吃一頓,老子剛才看肉要燉好了,口水正流,哪知你這瘋子從背後把我按倒,老子頭也破了,肉也灑了,你還想怎樣?”
“好,那我問你,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我昨晚拿著三隻老鼠回來,就看到你躺在我床上,我怎麼知道你怎麼到這裏來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
“老子說的都是假的。”那人恨恨的說,“你是被狗吃了,狗拉出來的。”
慕容良辰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回事?打暈他的人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裏?或者說,那幫人的目標並不是他,隻是他妹妹?他實在一頭霧水,而偏偏那人又躺在床上,像是死了一樣,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慕容良辰打量著那人,隻見他臉上瘦的沒有半兩肉,兩隻眼睛深深陷下去,一張臉皮卻很白淨。頭發很長,但是灰不拉幾的,也不知幾個月沒洗了。他看來不過才十四五歲,不知道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慕容良辰心想,他絕不會是打暈自己的人。當下坐在床沿上,說:“你吃老鼠肉?”
那人眯著眼睛,不答,不動。
“你已三天沒吃飯了?”
還是沒反應。
“我正好肚子餓了,你這裏又沒有東西,偏偏我又不認識路,本來想找個人帶我去的,現在也隻好餓著了。”
那人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定定的看著慕容良辰,眼睛裏放著光,臉上竟突然有了笑容,而且還笑得很可愛:“你要去吃飯?”
“我餓了。”
“你不認識路?”
“不認識。”
“認識路的人就在你眼前,你怎麼沒看見?”
“那人在哪裏?”
那人突然從床上跳下來,差點踩著地上的瓦罐,挺著胸膛,拍了兩下,說:“不瞞你說,那人正是我,這附近的路,不管是大路還是小路,我都認識。”
“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
“你的運氣實在不錯,能遇上我,保管你不會迷路。”
那人上來一隻手搭在慕容良辰肩膀上,慕容良辰立刻聞到一股怪味,但是沒有做聲。兩人朝外麵走去。
外麵仍然是大雪紛飛,天空一片霧蒙蒙的。
不出所料,這裏果然是一片貧民窟,房子破爛不堪。
那人笑著說,“大哥,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