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想讓我們到哪裏去?”慕容美景問。
“你問我嗎?”
夫人看著慕容美景,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慕容美景沒有回答,低下了頭。
“腳在誰身上?”
“在我身上。”
“腳用來做什麼?”
“走路。”
“不錯,是走路,”夫人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但你要記住,走的是自己的路。”
“路在哪裏?”
“你應該問你自己,”夫人指了指慕容美景的腦袋,“路就在你那裏。”
慕容美景今年才十六歲,讓一個十六歲的女孩選擇自己的路,實在是有點早。
可是,夫人卻不這麼認為。她認為一個人早點學會選擇,是這個人的幸運。
因為,她自己就很早就學會了選擇。
她相信慕容美景可以理解她,所以,她不再對她說什麼,轉而對慕容良辰說:“你呢?”
“我隻擔心一點?”
“哪一點?”
“我們走了之後,媽媽你怎麼辦?”
夫人不答,站起來走向鋼琴。
客廳裏有一台鋼琴,因為慕容家常常賓客滿堂,舉辦一些西式party。那時候,夫人總會彈上一曲助興。
這時候,夫人坐在鋼琴前麵,手指輕輕敲擊琴鍵,優美的樂聲便響起來。
這是一首兄妹倆都沒聽過的曲子。
他們對望一眼,微感詫異,接著便靜靜的沉醉在夫人的彈奏中。
曾經坐在交際圈中的第一把交椅,夫人多才多藝,不足為奇。
這是一首什麼曲子?曲調似已老。
夫人一邊彈奏,一邊微微仰起頭,眼神似已飛到遠方。
夫人沉醉其中,一曲彈罷,過了很久,她才走過來。
“你們看我這雙手,老了嗎?”
這雙手無疑保養得非常好,皮膚沒有一點鬆弛,手指依然修長,雖然指甲不經修飾,但是誰都可以看出,這是一雙完美的手。
夫人一向對她的手很滿意,所以,她不等他們回答,又說:“我還能思考吧?”
這當然也是無需回答的。
“那,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媽媽是說,我們走後,你出去工作?”慕容良辰問。
“有什麼不對嗎?”
“隻有一點?”
“哪一點?”
“既然媽媽要出去工作,我們也可以工作,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
“那我們為什麼要在一起?”
“為了照顧你。”
“我需要照顧?”
“好像暫時還不需要。”
“你能明白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夫人打斷他,“在我身邊,你更多的是為了自己,是不是?”
慕容良辰紅了臉,低下頭。
“記住,一個人如果不離開親人,獨自去遠方漂泊,他永遠也成不了大器。”
“但是,媽媽你也記住,”慕容良辰說,“我不是爸爸的影子,雖然爸爸曾經流浪,但是我未必要走他這條路。”
“你實在不應該說這種話,”夫人黯然道,“但是我不怪你,因為腦袋長在你的身上。”
“所以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雖然我未必會走爸爸這條路,但是我也可以選擇這一條。”
夫人已不接他話茬,轉而說道:“老爺去世前,對我說過兩句話,第一句,讓你們流浪,我已照做。第二句,他讓我永遠不要責怪大福。你們可明白為什麼?”
“因為他那時就已發現,慕容家的衰敗,和大福有直接的關係。”這是慕容美景說的。
“不錯。所以,雖然我早已知道大福有貓膩,但我從來不提起一句。”夫人臉色變得很嚴肅,“大福走了,這話我才說,我希望你們能像你們爸爸一樣,不但做事要能問心無愧,更要學會寬容別人。”
兄妹倆默然。
夫人抽出三張卡來,說:“這上麵分別有三萬塊錢,我們一人一張。”
“這是哪來的錢?”慕容美景問。
“這是慕容家的錢。”
“可是,我們家豈非早就不剩一分了?”
“這也是你們需要記住的一點,”夫人說,“永遠不要讓自己一無所有,要給自己留一手,懂嗎?”
這就是夫人的作風,無論做什麼事都有她的分寸。
如果不是這樣,又怎能成為老爺的賢內助?
“你們現在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當然沒有了。慕容良辰本來有一個問題,既然有錢,為什麼又要去賣烤山藥?但是他自己解答了,因為夫人要讓他們明白一件事:學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