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你們主仆感情很好。”蘇綠洲說。
“你錯了,”夫人低著頭,“是母女情。”
“你們豈非剛才才成母女?”
“我一直把她們當成女兒。”
“既是女兒,又怎麼忍心送給別人?”
“因為那個人值得我送。”
“要是那個人不要呢?”
“那個人非要不可,因為這兩個女兒實在太可愛,而他又太孤獨了。”
蘇綠洲隻有苦笑。
外麵正下著雪,正是送別的情景,他的車已開出來了。
夫人站在門口,牽著采婷和花衣的手。
采婷突然說:“既然你已認我們做女兒,那麼老爺就是我們的爸爸,爸爸才走,我們自然得留下來替他披麻戴孝,又怎能現在就走?”
“沒錯,等我們收完三年的孝,再去找幹爹,豈非兩全其美?”花衣說。
“你們說的都對,”夫人說,“隻是你們忘了一點,老爺已經有人為他披麻戴孝,你們留在這裏,又有什麼意義。”
“兒孫滿堂才是福,爸爸又怎麼會嫌兒女太多,媽媽,你說對嗎?”采婷說道。
“老爺在的時候就喜歡清靜,你們兩個整天嘰嘰喳喳的,吵得老爺不得安寧,所以,我寧願你們走得越遠越好,明白嗎?”
就這樣,采婷和花衣離開了慕容家,這個已經是她們“家”的地方。
她們知道夫人這樣做是為了她們好,但是,她們還是忍不住流出了熱淚。
她們在心裏叫她夫人,因為,夫人不僅是一種稱呼,更是一種崇拜尊敬的意味。
轎車在風雪中慢慢的前行著。
但是,不論車開得多慢,都可以刺破風雪。
就像把人的心都刺碎了一樣。
很快,轎車就要開上高速公路了。
慕容家的宅邸建在郊區,那裏好像與世隔絕,充滿古風,直到到了這個高速公路,才有一絲現代化的意味。
就在高速公路入口處,兩個身影赫然出現。
一男一女,男的穿著黑色風衣,高達的身軀在風雪中也一樣屹立著,挺立得就像一支標槍。
女的一身鮮紅,卻帶著一根白色的圍巾,顯得弱不禁風。
車開近了,竟是慕容良辰和慕容美景。
首先衝上去的,自然是采婷和花衣。
慕容美景笑著拉住她們的手,說:“你們誰也別跟我爭,你們都是我妹妹。”
采婷和花衣都已流下淚來,哭道:“姐姐!”
“多難得,你們以前什麼都跟我爭,這次竟變得聽話了。”慕容美景笑著說,眼中卻似已有了熱淚。
蘇綠洲下了車,慕容良辰走到他麵前,叫了聲蘇伯伯。
“外麵這麼冷,當心感冒。”蘇綠洲撫摸著慕容良辰的腦袋。
慕容良辰低下頭去,竟然變得很馴服。
他以前很討厭外人摸他的頭,但是,這次竟然不抗拒。但他立刻又抬起頭來,說:“蘇伯伯,我很感激你幫我們還了一千萬的債,但是,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你用什麼來還?”
“還債還能用別的嗎?”
“你要還錢?”
“因為你給的是錢。”
“孩子,你還年輕,世上大多數債務是錢,沒什麼大不了,隻是有些債務,卻是錢解決不了的。”
“什麼債務?”
“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我難道沒有長大?”
“說自己長大的人,通常都是沒有長大的。”
蘇綠洲歎了口氣,伸手揩去慕容良辰頭上的雪花,然後又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語道:“等你有一天覺得自己沒有長大時,你會明白我的話的。”
慕容良辰俯身抓起一把雪花,揉成一個雪球,使勁擲出去。雪球在結冰的河麵上摔得粉碎,他說:“我討厭你們說我長不大,但是我不恨你,我會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的。”
“哦?”
“慕容家的孩子,不會沒有出息,總有一天,我會重振慕容家。”
“你已有了打算?”
“還沒有。”慕容良辰望著河麵,說,“但是,不會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