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的宅邸位於城郊,懷抱青山,襟帶綠水。
春暖花開時,山上黃鶯歌唱,春風吹過,門前綠水蕩漾。
現在正值隆冬,青山不再,綠水結冰。
寒風如刀,吹過那排挺立的水杉,獵獵作響。
天地一派肅殺之氣。
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遠處開過來,車輪碾碎了路上的結冰,駛向慕容家門前。
慕容家門前有座小橋,橋不陡,卻已結冰。轎車開到半途,又滑了下來。
轎車退下來,退了很遠一段距離,重又加速,以慣性衝上小橋。
轎車刹不住,砰的撞在門前一棵大榕樹上。
樹上雪鷹驚飛,積雪紛紛飄落。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人,舉起一把黑傘,拉開車門。
車上又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這人大腹便便,一臉倨傲。舉傘的年輕人腰彎的更低。
中年男人走到傘下,端詳著慕容家的宅邸,良久,嘴裏才吐出兩個字:“很好。”
“老爺是說?”年輕人問。
“你看這座宅子怎樣?”
年輕人也望了望宅邸,半晌才吐出口氣,說:“的確很好。”
“讓你住,你可願意?”
“就算願意,隻怕也要等到下輩子了。”
“下輩子?”
“隻怕下輩子也住不上這樣的氣派的房子。”
中年人笑著拍他的肩膀,說:“你總算還有自知之明。”
接著又說:“你可知慕容正德花了多長時間,才住進這座宅子?”
“大概十年吧!”
“你少算了一年,他用了十一年。”
“哦。”年輕人低下頭。
“怎麼,覺得時間長了嗎?闖蕩十一年就住上這樣的房子,你還覺得時間長?”
“不是,我隻怪自己記性不好。”
“你的記性確實不好,連慕容老爺的日子都會記錯。”
“你也不能怪他,記錯老爺日子的,又豈止他一個?”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慕容夫人站在門口,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朝中年人這邊望過來。
她一隻手倚在門上,顯得弱不禁風。然而,她的腰卻筆直,胸脯挺得高高的。
雪花輕輕落在她的頭上,她的頭上帶著一朵白花。
中年人望著她,傲慢的神色消失,竟瞧得癡了。
“您是來悼念我家老爺的吧?”
中年人呐呐的說不出話,良久,才又憋出兩個字:“正,正是!”
“那麼,請進來坐。”
“您就是慕容夫人?”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我。”
“我雖沒見過夫人,但夫人風儀,即便在萬人當中,也如鶴立雞群。”
“先生真會說笑。”
“我叫林天華,夫人叫我小林就行。”
“林先生真客氣,請進來說話,外麵雪大。”
屋裏雖然隻有黑白兩色,但客人一走進來,便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夫人在前引路,走得不急不慢。
不管什麼時候,夫人都不會失態。
這位名叫林天華的悼客,也就不即不離的跟在後麵。
“夫人何必親自出來迎接。”
“先生是記得老爺出殯日子的唯一一個客人,我又怎能不親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