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盼聽完阿娘的話,將手中拎著的物事交與她弟弟二郎手上。隻拉過我,朝她家人說道:“這便是我在趙郎君府中一同做活的使女,自小是個孤孩兒,娘子替我與她取了一對名字,你們隻管叫她‘巧倩’便是。”
將我介紹完了,我朝美盼家人欠身問候了一聲。待我問候完了,巧倩阿娘忙上前來將我扶住,隻將我拉進屋裏去,口中熱絡道:“小娘子快些進屋,我才將炕燒得熱了,你便來了。外頭冷,莫要凍著。”
見她如此熱絡,我也不好推拒,轉頭看向美盼。美盼見我為難,隻搓手向屋裏走道:“咱倆這般情分,你到我家來還要做樣,我阿娘要你進來,快些便是。”
她話未說完,我已被她阿娘拉進了屋。待我坐在燒暖的炕上,美盼將屋門閉上,暖意騰騰間,好不舒服。
我坐在炕上,美盼阿娘端來好些果點送與我吃。我與她家人不熟,不好放肆,隻管推拒。美盼坐我旁邊,見我推拒,自己抓起炕桌之上一把瓜子吃了起來。美盼嗑瓜子間,朝她阿娘道:“阿娘無須管她,這娘們兒生得皮薄,要她在你們麵前坐這無禮之事,她隻怕丟了身份。”
美盼說罷,她阿娘笑了起來,朝她罵道:“大姐年歲見長,嘴卻越發刁了。巧倩小娘子到底與你有些交情,何苦這樣取笑於她。”巧倩阿娘說罷,伸手自懷中掏出一個紅紙包來,遞入我懷中,推拒間,隻對我道:“且收著,且收著。”我見推拒不過,便收了下來。
與她家人交談間,我方才知曉巧倩原姓吳,單名一個蘭字。她阿耶窮苦人家出身,隻因排行老四,名叫了吳四。巧倩兩個弟弟,大郎生在寅時,便叫了吳寅。二郎生在申時,隨大郎一起叫了吳申。巧倩阿娘姓方,亦是窮苦人家出身,未曾有過名字,家中長女之下年輕時被人喚作方大姐,現下隻管叫她方大娘。
我與巧倩家中之人交談了會兒,對她家中情況大致有了些了解。吳四性子沉悶,兩個兒子卻都承了他的性子,一家三個漢子,俱是悶葫蘆。巧倩同方大娘一般,生性潑辣,母女兩個都是烈性。這些年間,方大娘年紀大了,性子好歹收了些,倒是巧倩越發的厲害,猶勝其母幾分。
不知不覺間,已是晚上申時了,方大娘做了些菜,溫了壇酒,招呼著我與她家裏人吃了飯,我便與巧倩回她屋子歇下了。
躺在炕上,我與她睡不著,坐起身子聊了會子。二人披著被子,聊些有的沒的,倒也快活。說的正歡間,忽聽見有人敲門,隻聽方大娘聲音傳來道:“大姐可曾睡下了?”
巧倩見方大娘來叫,雖是奇怪,終是披著襖子下了炕,朝我道:“隻管坐著別動,我去開門。”說罷便穿鞋去開了門。
方大娘進了屋子,見我在炕上坐著,隻笑道:“巧倩小娘子還不曾睡下?”見她問話,巧倩皺眉問道:“阿娘究竟何事要來?這樣晚的天,還不早些睡下?”
方大娘聞言,麵有難色,躊躇會兒後,朝我試探道:“巧倩小娘子可否行個方便?我與大姐且有些事兒要商量。”
主人既已發話,我也不便多留,匆匆下炕穿了衣裳,朝炕邊上美盼母女二人道:“可是巧,我方才正想如廁,與美盼聊得正歡不忍去。大娘若與美盼有事相商,巧倩不多留,這便去了。”說罷我抬腳向外走去,出去後將門閉上。
才出了暖和的屋子,隻覺一股冷意襲來。我渾身發了個顫,搓著手向茅房走去。到底還是冬天的日子,離了暖和的屋子,終是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