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細 第七十三章 影子
她懷疑丈夫在外邊有女人。她堅信她女人的直覺不會錯。
她苦苦查找丈夫在外邊的那個女人。她很想看看那個女人，恨不得掘地三尺，但她隻能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那個影子附在丈夫的眉宇間，那個影子纏繞在丈夫的舉動上，那個影子甚至在她的床鋪上忽隱忽現飄飄忽忽。恨不得揪出那個影子將她撕裂得粉身碎骨。等她撲上去，那個影子轉瞬之間就無影無蹤了。
她突擊檢查過丈夫的手機，突然出現在丈夫的辦公室翻查過丈夫辦公室電話打進打出的記錄，她時常留心丈夫的西裝口袋和公文包裏是否有什麼蛛絲馬跡。她突然打電話查詢丈夫在什麼地方，然後馬不停蹄地乘坐出租車突然出現在丈夫電話裏交代的地方，查看丈夫是否真的在那裏。但她確實隻是看到一個飄飄忽忽捉摸不定的影子。
那些影子纏繞得她心痛神亂。她向丈夫下最後通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丈夫一口否認。丈夫說根本沒有這回事，我坦白什麼啊！頗委屈的樣子。
她的心更痛神更亂。她說我已經看到那個女人的影子了。
丈夫說，影子是什麼啊！
她說，你最清楚啊！
丈夫說，我清楚什麼啊！你總不能屈打成招啊！
她知道證據的重要。她知道沒有確確鑿鑿的證據丈夫是不會讓那個女人從暗處走出來。她苦苦搜尋證據，但她一無所獲。她隻能抓到一個飄飄忽忽捉摸不定的影子。
丈夫笑著告訴她，說，找什麼啊？哪有什麼影子啊？
丈夫摟住她，說，找什麼啊！你就是我的影子啊！
她半信半疑。她在心裏一千次一萬次地勸說自己，那影子或許真的就是自己啊！
正當她反複勸說自己的時候，丈夫出事了。
丈夫是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駕車在離他們城市30多公裏的一條山路上出的車禍。
出事是在晚上９時左右。丈夫在下班前給她通電話，說晚上有客人，不回家吃飯了。事情發生後，她知道丈夫在撒謊。丈夫的車朝他們居住城市的前方開。丈夫要去的前方有很多條路。丈夫的車技很一般。
平時，丈夫不開車，就是要過過車癮，丈夫都讓駕駛員坐在旁邊嚴格指導。丈夫和車從數米高的山道上摔下來。丈夫去得太快。丈夫要去什麼地方，丈夫至死都沒有說。丈夫要去幹什麼，丈夫至死也沒有說。那晚，丈夫肯定有事，是很急的事，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的事。不然，他的車速為什麼那麼快？他為什麼不帶上駕駛員？猛然間，她看到了一個女人的影子。那影子很清晰又很模糊，在眼前又很遙遠。她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但她抓到的僅僅是影子。
丈夫的傷勢很重。丈夫一醒來，她還是急匆匆地向丈夫查找起那個飄飄忽忽的影子。她非常希望丈夫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她掀去那個影子上麵的麵紗，讓她清清楚楚地看一看那張躲在影子背後的神秘容顏。這是她心中解不開的結。
丈夫艱難地吐著語言。丈夫說，哪有什麼影子啊！
丈夫輕輕地拉著她的手，說，你就是我的影子啊！
丈夫知道自己不行了。丈夫說，請相信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她望著丈夫，丈夫望著她。
丈夫的眼睛沒有躲閃，丈夫的眼睛裏滿含著一汪汪的真誠。
她望著丈夫的眼睛陪著丈夫走完人生。
她淚眼婆娑地把丈夫送到公墓。
她割舍不下丈夫。在把丈夫送到公墓的第二天，她又到了丈夫的身邊。在丈夫的身邊，她看到了一束燦爛的紅玫瑰。
放眼四望，分明有一襲白衣飄飄的影子在公墓那寂靜的山間飄飄忽忽。
她喃喃叨念：明越，我真的看到她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