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電話之前,白歌說了三句話。
冷。很冷。
“葉流藍,知道我為什麼約言聽喝酒嗎?因為我覺得言聽比你這飯票可靠多了。”
“葉流藍,言聽喝醉的理由你知道是什麼嗎?因為我告訴了他蘇北這三年來對你做的一切,甚至你對蘇北……動過心。”
“葉流藍,人不能這麼自私。你既然有了蘇北,言聽我就對不住了。我要讓你知道,造成一切後果的是你,是你的自私!”
原來,白歌這個朋友是有目的的。
讓她爸在官場上更順利。
原來,我很自私。
自私的對白歌從沒出於過一點朋友的關心。
造成一切的是我。
這個一切的結果,太絕望。
我站在那個十字路口站了兩個鍾頭,從六點到八點。
從冰冷的大街到擁擠的車輛穿行而過,內心所處一片荒蕪。
接到言聽爸爸的電話是在八點半。他說,言聽出車禍了,同行的還有一個叫白歌的女孩。
我慌了。眼淚肆意的爬滿整個臉龐像纏繞的藤蔓。
蘇北這個時候出現了。冰冷冬天裏的那抹太陽從未有過如此溫暖。
那個時候正值上班高峰,的士很難攔到。我抓著他黑色襯衫的衣角,驚慌的說:“該怎麼辦?”
他跑到街邊的不遠處,不知跟旁邊的交警大哥說了些什麼,那交警大哥看了看我,竟派給了我們一輛警車。
蘇北望著警車,臉有些蒼白。
我知道這車對於他來說很陌生,我說叫交警大哥來吧。
他看了看車水馬龍的街道,還有忙著指揮不可開交的交警。咬了咬牙說,沒事我開。
那時,他的表情很堅定。
一種無言的溫暖蔓延我整個心髒。
車子開的很穩但很慢。我卻不停的催促,腦子裏全是言聽和白歌淌血的畫麵。
他說,沒事,我快點。
我錯過了他額頭上細碎的汗珠以及不停顫抖的雙手。
災難來臨的很蒼促,就像蘇北說的那樣,連遮掩的反應都沒有。
妖豔的血蔓過蘇北斜長的流海順著他白皙的臉頰滴落在我天藍色連衣裙上。
像黑色的曼陀羅。
像紅色的曼珠沙華彼岸花。
蘇北在開車前堅定的對我說沒事。
蘇北在開車時安慰的對我說沒事。
蘇北在災難來臨前的那一瞬間用他的身體擋在我的前麵,劃過我耳畔的那句話。
沒事,流藍,我會保護你的,我一定會帶你去看言聽。
沒事。沒事。沒事。
我多希望你沒事。
言聽沒事。
白歌沒事。
我沒事。
蘇北死了。
他在車子撞上的那一刻,就離我遠去了,甚至來不及進醫院。
蘇北你曾經說過,你在世界之北,仰望天空蔚藍。
給過我那麼多溫暖感動,會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我依靠的蘇北,去了天空。
言聽死了。
進手術室的時候言聽全身就像身處血河,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言聽,白歌說你沒有背叛我。
她說你喝醉酒的時候,血流成河的時候叫的是葉流藍。
你總是會在流星劃過的刹那,許下我們一輩子的誓言。
你總是像個土匪一樣嬉笑的叫著我流藍美人,看著我滿臉氣惱你咧著滿口白牙笑得像隻偷腥的貓。
我一直以為我們會牽手到白頭的。
一直以為。
白歌死了。
我從沒有想過那個早晨的電話會是最後一次。
白歌你說,我很自私。從沒有把你當朋友看待過。
白歌,我一直也以為。
那樣無所顧及的對你瘋,是朋友。是鐵哥們。
你口裏不斷流著血,還是一直拉著我的手解釋說,言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說對不起。
你說他愛的是我。
那一刻。
之所以要和我成為朋友的目的在那一刻顯得很微不足道。
你把我當了最好的朋友。
同一天。
兩場車禍。
三個人的性命。
可是我還活著。
我還行屍走肉的活著。
我還死一般的活著。
我還在對每一個來到我生命裏的人說,請不要讓我一個人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