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的那一刻,我錯過了。
我母親眸中深深的痛,那種痛,可以幾乎要了她的命。
冷風呼呼地刮著。漆黑的夜,冰冷的心。
我跑,使勁地跑著,通往一條未知的路。
“潔兒。”身後傳來她的叫喚,我更加賣力地跑著。你說的,沒有我這個女兒。
“你回來!”我清楚地聽到了她哭腔中帶著的無助與絕望。我不回答,淚水隨風刮落。
一輛大卡車從我旁邊呼嘯而過,它帶來一股強烈的冷風襲向我。我突然大腦一片空白,我聽到了足以毀滅我整個世界的聲音。
“媽——”我回頭,瞳孔恐懼地放大。“不。”整個世界,落葉歸根。
時間仿佛失去了走動的力氣,我用盡全身力氣跑向她的身旁。
血占據我眼眸整個顏色,像極了正妖豔綻放的彼岸花。
“媽,你醒醒。”我嚎啕大哭,手指觸碰的越來越低的溫度讓我不知所措。我抬頭看著遠處呆若木雞的司機,撕心裂肺,“你還呆呆地站在那裏幹嘛!打電話啊!”那輛車到這裏的距離,將近是25米。
撞的那麼遠,那麼痛,那麼碎。
血蔓延到這條街道的哪裏,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當救護車到來的時候,我的白色裙邊在淌血。
救護車上,母親氣若遊絲地拉著我的手,“潔……潔兒……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每一個斷續,都會咳出一口血。我使勁地點頭,淚淹沒了我所有的話語。
我想,那時的我,用盡力氣在後悔。
2010年12月26日,埋葬了我所有的青春。
在搶救了整整一晚之後,她終於還是離開了我,永遠地。在聽完醫生的話之後,我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猖獗的笑著,“以後我可以徹底叛逆了!不會再有人管我了!我再也沒有任何顧及了!”
我的眼淚,你真沒用。
辦了三天的喪事,我在棺材前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進,粒飯未吃。沒人理我,親戚鄰居恨不得朝我吐唾沫,每個人都離我遠遠的。
我空洞無神地望著這一切,沒了心,人怎麼活著?我看著那黑色的棺材,問著自己。
母親下葬的那天,我抱著墓碑嚎啕大哭,嘶啞的哭聲沒有換來任何人的關心。我知道,我沒資格。
雨下得很大,淋濕了我全身,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抱著墓碑閉上眼,我想我的臉上,隻會是雨水。
淚,流幹了。
一切的一切,我都忘不了。
忘不了盛夏在那個荷花盛開的池塘,我和她不知疲憊的采著蓮藕。她看著我勤懇的樣子,笑罵著要我上岸去,把衣服弄髒了,她難得洗。
忘不了我考試拿第一名時,她抱著我的獎狀,笑得比誰都開心。
忘不了為了讓我讀書,她一天做幾份工作。
忘不了我小時候打壞鄰居家玻璃,人家要求索賠。她不停地跟人家說好話,道歉,說她教導無方。
忘不了我堅決的說要住宿時,她默不作聲的從紙盒子裏拿錢給我。
好多好多。
說不盡剪不斷。
那個她。拿命愛著她大逆不道,忘恩負義的女兒。
十六歲的美麗花季,十六歲的絢麗青春。
我抬頭仰望,蒼涼的笑。
站在校園門口,我看著被警察帶走的楊力,眼神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