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約前往,明媚還是第一次走進島城海洋地質研究所,這幢氣派卻不張揚的建築臨海而建,雖然地處鬧市,但跨入其中,一股安靜而嚴謹的感覺撲麵而來,明媚情不自禁地斂了斂神,打起十二分精神。
自從知道南歌的事之後,她整整一個學期都沒有去找過宋引章,哪怕有一些專業上的問題想谘詢,她還是忍住了。知道秘密的人,總是比擁有秘密的人,更加充滿負擔。
“宋教授。”明媚恭敬地打招呼。
“來了,坐。”他伸手招呼她,嘴邊掛著一抹親切的笑,溫文爾雅如故,半點老師架子也沒有。他轉而撥了個內線,很快有個年輕男人推門而入,宋引章為兩人做了介紹,對明媚說:“這兩個月就由丁城帶你,先熟悉流程,有什麼問題盡管問他。”頓了頓,笑說:“哦對了,他是海大研究生畢業,你同專業的師兄。”
明媚立即站起來微微欠身:“丁師兄,以後請多多關照了。”
丁城是個麵目沉靜不苟言笑的人,一看就知道做事謹慎而細心,在後來兩個月的相處中,果然印證了明媚的猜測。而且他極為專業,知識麵淵博,工作時冷靜而沉著,教給明媚很多在學校裏壓根就學不到的東西,算得上是她職業人生中第一個恩師了。
機會來之不易,明媚很珍惜在研究所的兩個月實習時間,因此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極為用心而努力,畢竟是自身專業相關,又有一個好老師帶著,幾天下來,工作上也開始得心應手了。後來與研究所的一些同事混熟了,閑暇時就跑到別的部門去溜達。一個熱愛學習的小姑娘,總是惹人喜歡的,在一般情況下,那些研究員也不介意教她一些東西。
那個暑假,成了明媚最忙碌也最充實的一個假期。學期末因洛河帶來的巨大衝擊,也在這樣的忙碌中慢慢地衝淡了許多。好幾個夜晚,她拿出大柯交給她的那些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放在最末尾的一個地址上,那是洛河現在居住的地址,卻久久下不了決定。她想找去,但又害怕。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也許是逃避吧。人總是有這樣的劣根性,在遇到重大事件時,第一反應不是麵對,而是逃避。
眨眼間,暑假已過去了一半。
艾米莉約她出去跟夏春秋一起聚餐時,見到她又恢複了以往精神奕奕的模樣,開心地使勁捏了捏她的臉。
“不過似乎瘦了很多呀,研究所不給好吃的嗎?”艾米莉說。
“還好吧,吃食堂,比學校食堂不知好吃了多少,我已經很滿足了。”明媚說。
“那就是太累了。”夏春秋下了結論。
明媚點點頭,“累是累點,但學到很多。”
三個人又嘰嘰喳喳說了許多話,各有各的煩惱,夏春秋的煩惱依舊是難纏的顧簡寧,暑假中幾乎每天都在健身廳碰麵,想回避也沒辦法。至於艾米莉,她抱怨程家陽出去畢業旅行時,都沒問過她一句要不要同行。
“人家畢業旅行,你難道也要跟著去湊熱鬧嗎?”明媚搖頭苦笑。“更何況,他們去的那些個國家,都是高消費呐!”
“不是我想不想去不去得起的問題,我介意的是他壓根就不在乎我,哪怕假意問一句要不要一起我心裏也好受一點。”艾米莉悶悶地說:“而且出去了大半個月,也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明媚想起傅子宸曾向她發過的邀請,唉,這真是,該發出邀請的人偏偏不發。
“行啦,你都快變成怨婦了。來,喝酒喝酒,一醉解百愁。”夏春秋大聲嚷嚷起來。
後來又提到了林妙,她今年暑假照舊沒有回家,還真是愛上了章魚家的海鮮館,那麼累的服務生她都做得不亦樂乎。
艾米莉撇嘴說:“有她在那裏,我再想吃海鮮都不去章魚家了。”
明媚搖搖頭,“你們兩個何必呢,搞得跟世仇似的。”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傅子宸從國外回來了,當天晚上便打電話約明媚吃飯,明媚本想找個理由推辭,但聽到南歌也一起時,馬上就改了口。
她有很久沒有見過南歌了,每次在研究所看到宋引章,她腦海中便情不自禁想起那個晚上南歌的眼淚與帶著絕望的自嘲。
晚餐在一家安靜的私房菜館,是南歌選的,她與這裏的老板娘相熟。傅子宸還沒到,明媚剛落座,南歌便忍不住傾身抱住她,她全身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像是累極了尋找一個依靠,明媚心下戚然,反手緊緊抱住她。
閑談中得知明媚在宋引章所在的研究所時,南歌愣了愣,看她神色應該是不知情的。這麼說來,她得到這個機會與南歌沒有關係了,明媚安心的同時也很開心,這證明,她是以自身能力得到這份工作的。
片刻,傅子宸終於到了,手中拿了一大一小兩隻禮品袋,是從國外帶回來的禮物。小的遞給了南歌,大的給明媚。
南歌似真似假地嘟嚷,“嘖嘖,子宸,你厚此薄彼呀。”
傅子宸也不接腔,似笑非笑地喝著水。
南歌打開自己的那份,是一串紅綠寶石手鏈,切割飽滿的珠子在燈光照耀下流光溢彩,極為華麗。南歌平時不怎麼佩戴首飾,但有一樣極愛的,就是收藏各種各樣的手鏈。
“很喜歡,謝了啊。”南歌套上那串珠子,衝傅子宸笑著眨眨眼,又轉向明媚,“快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