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是我第三次被人堵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裏勒索,這次卻沒有成功,因為忽然被人撞見了,那三個小混混壓根不是那人的對手,屁滾尿流地跑了。那個男生很高,很冷的天了,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運動服,頭發上濕漉漉的,還滴著小水珠。他告訴我,他是我們學校旁邊的體校遊泳隊的,剛剛從外麵訓練回來。他還對我說,瞧瞧你這麼瘦小肯定會被人欺負的,應該多吃點飯多多運動,讓自己長高長強壯,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我小時候可討厭運動了,食量也很小,但那之後,我真的開始逼迫自己多吃飯多運動。不知道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不想再被欺負。後來呀,我去體校的遊泳館偷偷找過他,看他們訓練,但他早就不記得我了。但我依舊經常偷偷跑去看他訓練,他遊泳的時候,身姿真是又快又漂亮。他對身邊每個人都很友善,臉上總是掛著溫和的笑容,他的笑容可真漂亮,就像,就像,嗯,彩虹一樣。”夏春秋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後來呢?你有沒有上前跟他打招呼?”明媚忍不住問道。
夏春秋搖搖頭,“沒有。當我積聚好勇氣時,已經再也沒有機會了……”她語氣黯淡下來,“在我初三那年冬天,他因為救一個落入結冰的湖水中的小孩,去世了。”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明媚久久不能說話。
“明媚,這些年來,我始終都沒有忘記他,但很奇怪,慢慢的,我對他的感覺已經不是喜歡,不是愛情,我也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感情,總之,我忘不了他。”夏春秋說完,拍拍衣服站起來,伸手拉起還沉溺在故事裏的明媚,“走吧,我們去吃飯。”
明媚偏頭望她,發覺她的神色已恢複如常,先前那點哀傷早就沒了蹤影。她一直以為夏春秋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每個人都是一麵多麵鏡,呈現在人前的,或許是正麵或許是側麵或許是反麵,但不會每一麵都讓你看見,有時候就連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麵。
明媚笑笑,反手握了握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去食堂的路上,明媚給艾米莉打電話,喊她下來一起吃飯,電話那端卻傳來她氣呼呼的聲音,“我哪裏還吃得下飯,都快被林妙給氣死了!你說她是不是雞婆,竟然偷拍下我跟程家陽頭挨頭的照片發給章魚,你說她安的什麼心啊我靠!”
她氣得真不輕,明媚掛掉電話拉著夏春秋就往宿舍方向跑,“飯回頭再吃,先回宿舍看看,免得她們兩個打起來。”
明媚猜得一點沒錯,她剛推開宿舍門,便被丟過來的一隻娃娃砸中腦袋,艾米莉怒氣衝衝地叉腰站在宿舍中央,一邊拿東西砸林妙一邊指著她破口大罵:“你他媽吃飽了撐著是吧,我警告你以後我的事情你別管!”
林妙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樣的氣,早在聽到艾米莉在明媚的電話中罵她雞婆時就火氣上湧,也毫不示弱地抓起床上的枕頭娃娃什麼的砸回去,“你自己敢做還不敢當了!真是丟臉呀,見到個男人就往人家身上蹭。我真不知道章魚喜歡你哪一點!”
宿舍裏一時雞飛狗跳的,艾米莉向來就不怎麼待見林妙,覺得她嬌氣偶爾還有點公主氣,但因為明媚與夏春秋,一直也和平相處著。這下子聽她這樣說,更是來氣,“我靠!我就蹭人家身上去了呢怎麼著,我喜歡!可這又關你這個雞婆什麼鳥事呀!你有什麼權利偷拍我又有什麼立場把照片發給章魚,搞得跟我劈腿似的。你要喜歡那隻臭章魚你去追就是了我又沒攔著你,但別插手我的事!”
“對!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看不慣他對你那個狗腿樣!”林妙仰著頭,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承認了她的感情,臉上神色那麼堅決,甚至還帶著點恨意。
明媚與夏春秋本來被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句的爭吵聲弄得快要崩潰,這下子被林妙的話又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林妙來真的,她……竟然真的喜歡上了章魚,這什麼跟什麼呐!
“你們別再吵了,隔壁宿舍都要聽到了,是要鬧到人盡皆知嗎!”明媚揉了揉太陽穴,開口道。
“鬧就鬧,誰怕誰呀!”艾米莉一臉無謂。
“等等等等,那個酒吧照片裏的事不都過去了一個月了嗎?怎麼現在……”夏春秋說。
“鬼知道,反正章魚下午拿了一條彩信來找我,問我是不是交了男朋友,還說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讓我少去,那個地方的男人都不靠譜什麼的。那語氣特質問,我簡直莫名其妙。一看那號碼,靠竟然是她發的,”她指了指林妙,“時間是我們喝酒的那個夜晚。你們也知道的呀,章魚那個人,慢吞吞的,什麼事情都要思前想後好久的。”
“章小魚也是關心你,應該沒別的意思。”明媚說。
“重點不是這個你們知道嗎,我跟章魚又沒交往,我一單身,哪怕跟個男人上床都不用向誰報備,重點是,她憑什麼偷拍我憑什麼啊!這感覺就跟有人在背後捅我一刀似的你們明白嗎!”艾米莉說著說著怒氣又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