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是個煤老板,說起來和彭萬裏還有點交情,老人開煤礦多年,手裏頗有點積蓄,市裏搞擴建時,老人一下子買了七個門麵,不想地頭蛇從中作梗,眼見得就要虧血本了,這時彭萬裏已經在市裏站穩了腳跟,就和老黑一塊出頭,替老人爭回了權益,自此之後,老人一直把彭萬裏當恩人看待,這恩沒報,倒把恩人的兒子給撞了,老人哪能不著急?前些時候,聽說昌楚在下邊做生意,做得很大很紅火,老人一者替彭萬裏高興:有這樣的兒子,真的是祖有餘德啊!二者也替彭萬裏擔心:據說昌楚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僅僅憑借一百萬的資本就滾到了三千萬,簡直比暴發戶還暴發戶了,月盈則虧,物極必返啊!少年心性,弄不好要吃大虧的啊!後來聽說昌楚遭了天災,損失了幾千萬,老人原本想把手裏的兩百多萬現金借給彭萬裏渡難關的,沒想到老人的兒子迷上了賭博,趁老人不注意,把兩百多萬的現金輸的一幹而盡,還被公安局的給抓了,當老人把兒子老出來的時候,彭萬裏也把昌楚接了回來,老人就失去了報恩的機會!
老人心急火燎地把昌楚送到急診科,醫生們的診斷結論是:過度驚嚇,加上原來心智失常,又長時間沒吃飯而導致的暫時性的神誌昏迷,輸一點護胃營養液就行了。老人這才放心了,這才想起應該給彭萬裏打個電話說明原委,彭萬裏聽了之後,十分感謝老人救了昌楚,並向老人說了他們不敢做而老人恰巧做了的專家的建議,還說道,這回昌楚肯定清醒了,不過,可能還會有一段時間的消沉,為此,彭萬裏希望老人能把昌楚留在身邊一段時間,讓老人轉告昌楚:由於他的頹廢不振,他的父母已經對他徹底絕望,由他自生自滅;彭萬裏最後強調道,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在報紙上發表聲明!
昌楚醒來,老人把彭萬裏的話轉告給他,昌楚這會兒心智有些正常了,聽了老人的話,就問老人:今天是農曆初幾?老人告訴他:今天是農曆二月十五。昌楚大吃了一驚:他有四個月神誌不清了,也難怪他父母會絕望的!老天就是要與他作對!就是嫉妒他的成功!想到這裏又嚇了一跳,他當初回來的時候腦子是清醒的,就因為想這老天的事,就犯迷糊了,就神誌不清了!不能讓老天太得意了,老子就是要和你老天對著幹!咋了?你老天是有些本領的:西漢時賈誼憂國憂民、積極幹進,結果愁死了;三國時周瑜雄姿英發、欲傲視天下,結果氣死了;崇禎皇帝想重振大明國威,結果吊死了;晚清時趙聲一心驅除韃虜複我中華,結果嘔死了,那些英雄豪傑都中了老天設下的圈套,但明智之人又豈能收你老天的掌控?當年蘇東坡赤壁就搞明白了“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的道理,後來再貶到廣東住著破茅屋也能高吟“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有了人如此境界,誰有能奈他何?那些林中樵夫、江湖漁翁們“一壺濁酒喜相逢”,老天也無如他們何!他們的日子那就叫一個爽!何必殫盡竭慮地汲汲於富貴呢?既然父母不以為子了,他們也不會有饑寒凍餒之苦,沒有後顧之憂,咱昌楚咋就不能樂觀一回、曠達一回呢?
老人見昌楚癡癡呆呆,還以為昌楚沒有恢複正常,昌楚開口說:“彭爺爺,你煤礦井下還要過人嗎?我想跟你幹!”老人也姓彭,長著昌楚兩輩,所以昌楚得叫他爺爺,老人見昌楚正常了,非常高興,說:“昌楚哇,你正常了就好,你要是沒事,不嫌礦上偏僻荒涼,到礦上玩幾天散散心是可以的,爺爺那能叫你下井幹活呢,不說你父母,就是別人聽說了,還不得扇我幾耳光?”“爺爺啊,你要不收我,就讓我流浪去吧!我現在是看開了,人爭不如命爭,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做名人的兒子真累,還不如做個平民的兒子呢!”老人見昌楚態度堅決,又想起彭萬裏的叮囑,隻得答應了。好在礦裏的安全員因年老多病告老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