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3 / 3)

祖兵之駐防蘇州者,為害五六餘年(按:祖大壽軍自順治十六年駐防蘇州,至此移駐京口)。蘇人受累,不可枚舉。至康熙三年九月,奉旨撤回,百計遷延,撫台韓世琦,大出風力,逼之而行,時九月初六日也。去後次晨,蘇人執香於撫軍轅門者,數十餘萬。

稱頌功德,三日不絕,亦為一世創聞。

青村自鼎革後,兵丁踐踏屋宇,拆毀千萬戶。維城大廳一所,約值千餘金,為仇人黃履受焚其半,其餘盡拆,在北門。總兵李伯庵一座,鎮撫陸劍南一座,司訓葉澄所一座,中書李公實一座,約值數千金;近廟東衙門一座,陳五雲一座,君唯公所置童千戶宅一座,千戶陳孟郊一座,其廳高於城,為一城之冠,在十字街口。百戶瞿斌侯一座,百戶馬明宇一座,君謨伯買張爾康宅一座,在西門。康恒守一座,在西門口。李如鬥宅前通西門大街,後接西門城角,約六七十間俱毀。其餘不可勝數。

張煌言者,浙江紹興府舉人。高橋錢聖沾為山陰縣令,入闈所取士也。崇禎時,海寇內訌,封疆失守。煌言來謁房師,捫虱而談當世之務,旁若無人。自大清兵破紹興,煌言走入海島,聚眾十餘萬。始奉龍武年號,繼奉永曆,誌在恢複,百折不回。順治十六年己亥,統兵犯金陵。煌言率兵定太平等路,鄭成功破鎮江,金陵幾下。都督梁化鳳、哈卜木等大敗之。成功遁,煌言知事不諧,亦乘輕舟揚帆而去。海中將卒,知鄭非可附之人,相繼投誠,朝廷皆處以顯秩。詔許煌言歸命,小者侯,大者公,不惜也。煌言獨削發入普陀為僧。後訪得之,拘之杭州。初煌言在明為兵部尚書,於是浙撫及趙部院,百計勸之,供帳甚盛,許以公爵,煌言毫不為動,惟有求死而已。其部下總兵已投誠者,跪而哀稟,以太夫人家屬為言,亦以全忠不能全孝答之。遂殺於杭州府治,時康熙三年九月初七日也。隨從六人,已許美官,亦不為屈,同日被戮。煌言在本朝為逆命之臣,罪不容逭,然海外孤臣,艱關二十餘載,力屈而亡,不避鼎鑊,亦有明三百年養士之報也。

崇禎十七年,餘館於周浦閭邱芝林。是年四月二十日下沙王子羽至餘館,言從上洋高孝廉典籍處得總戎高定侯家報,言北事有變。詢之不言所以,但雲十日內有確信矣。廿八日,方嶽貢以拜相後有書及先君子,囑以不日來京。甫一日,而李自成破京,先帝自盡煤山之信至。先君子捧書而泣者三日,目為之腫。於是人情皇皇,靡所依泊。凡遠近溪穀之民,無不痛哭呼號,願為先帝死者。吾鬆從賊諸臣,則有翰林院庶吉士朱積、給事中楊枝起、翰林春坊楊汝成、給事中翁元益等。郡城諸生,遍出討檄,舉國若狂。不一月而宏光立,人心稍定。詔內有“與民更始”句,訛傳與民更始,凡奴仆之輩,盡行更易,不得複奉故主。於是由海上至閔行、周浦、行頭、下沙、二團、以及華亭諸鎮,千百成群,沿家索契。奴殺其主者,不一而足。餘時在周浦,有沈莊李長,為橫異常。知府陳亨字蓮石有勘亂才,遣通判何潔(按:鬆江府誌作何源,宜賓人)至沈莊,梟示李長,諸惡稍為斂跡。周浦人知之,爭迎通府至鎮,而通府與先君為肺腑交。時餘以地方多故,坐臥不安,已買舟南歸矣。忽孔君法、朱天襄、曹馳尹至,披餘同謁別駕。諸同袍及餘,皆以白冠麻服,迎別駕於馬首。何公以餘知已也,下馬攜手而行。坐於永定寺中與餘寒暄不已,聚觀者數千人,鹹謂餘與何公交密矣。時出示一通:“有倡亂者,照李長梟示例!”於是周鎮稍寧。有蠢動者,幾欲甘心於餘,而不知餘固無涉也。時何公統兵百餘,以王別駕台城焚劫之慘,隨往川沙城。而新鎮則以王遊擊兵定,上邑則貝遊擊定,青村則官兵四出,為鄉民寧輯,卒不能止。幸知府陳蓮石,斫殺數十人,而周浦唐官其首也;上邑宰彭長宜有聖人之稱,亦枷死十餘人,地方以平。

宏光者,萬曆之孫,福王之子也。醉夢不省人事,登極後,惟以聲色為娛。輔之者馬士英、阮大成、李沾,專搆朋黨,蠱惑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