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采薇忍不住托起他的手,他左手的無名指上是她送給他的那枚樣式簡單的戒指,戴了許久,已經有了些微的磨損。嚴正卿笑著說:“你一定不信,我現在每天一定要有一頓喝粥,每隔三天就吃一頓米飯,菜必定是土豆燉豬肉,蘑菇炒雞蛋,吃餃子的時候最愛茴香豬肉的,睡前不喝水,睡醒了一定會喝一杯,喝牛奶的時候一定會放上兩勺糖。”
這都是她的習慣,他一向不肯苟同的,以前就算是她逼,他也未必會從她。可她一走,那些習慣就自動成了他的習慣。嚴正卿說:“我這樣做的時候,好像你還在。有時候盛飯不知不覺就會為你準備一份,不由自主的就喊:薇薇,還不下來吃飯。等不到你才記起原來你已經不在家。”
王守城百折不撓的又一次輕輕敲門,這次是送水果,嚴正卿喊了聲“進來”,寧采薇卻喊:“出去!”
王守城本來已經開了門,看見兩個人牽手坐在一起,到底沒憋住噗哧一聲笑出來,寧采薇高聲一喊“出去!”,他先是一愣,笑意更濃,脖子一縮,聽話的退出去了。
寧采薇的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卻又勉強的看著嚴正卿笑:“好了,我承認,我太感動,所以大發慈悲告訴你事情原委。這幾句話我隻說一遍,你要認真聽。”
嚴正卿稍稍用力攥了她的手一下表示他在認真的聽。
寧采薇深深吸口氣,長而緩慢的吐氣,說話時語速飛快。
“第一,我真的是別人的老婆了。第二,我是真的愛那男人。第三,其實我和那個人沒有結婚。第四,那個男人死了。第五,那個男人給我上了一課,教會我什麼是愛,怎麼去愛,教會我怎麼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第六。我愛那個男人,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男人,隻因為他是一個人,一個和我一樣的人。”
這樣的話她必須要簡潔快速的說,她不敢停頓,隻怕一停,就忘記剛才說過的話,就忘記到底要說什麼,就沒有勇氣再去麵對那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寧采薇一口氣說完,才看著嚴正卿,認真的說道:“你能明白嗎?那種愛無關愛情,隻是一個人對他同類的尊重和崇拜。”
嚴正卿看著她,伸手將她的一縷碎發塞回耳後,認真的替她彈去落在肩頭的一粒塵土,神態帶了虔誠,就像他現在做的事情是世界上最重要神聖的。
“因為他給你上了一課,所以你才回來找我,是這樣嗎?”他輕聲的問她。
寧采薇搖搖頭,“遇不到他,我也會回來的,隻是我不知道會不會有現在這份勇氣。他用命來教我勇敢,要我好好的活,我怎麼忍心學不會?他死的時候要我過想過的日子,我怎麼能違背他?他叫我無法忘記,我回來不找你,不僅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他。”
她慢慢依到他的肩頭,滾熱的淚水一直不停的流,說道:“嚴正卿,你當年怎麼就那麼放我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麵過的有多辛苦……如果不是知道還有你,如果不是他,我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知道我過的有多辛苦?你就那麼狠心,你真是混蛋!”
她不斷的責怪埋怨,他一直給她擦眼淚,一言不發的聽著,直到她說的話太多,喉嚨有點澀澀的疼,再也找不出責怪的話了,他還是沒有接話,隻是不斷的給她擦眼淚,溫暖的體溫一直罩著她。
寧采薇抬起潤濕的眼睛笑了,睫毛上掛著細碎晶瑩的淚珠,她推了他肩膀一下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都不吃醋的,搞的我一點麵子也沒有。”
嚴正卿笑的很苦:“你不是說了嗎?要我抓緊點追你,我怎麼敢對你發脾氣。”頓了一下,捏捏她的鼻尖又說:“你也沒吃錢若汐的醋,我才是真的沒麵子。”又問道:“他叫什麼。”
“周小軍。”
“名字真土。”
“名字糙了一點,不能怨他。”
“他真那麼好?”
“說話比他的名字更糙,遇見看不對眼的人三句不到就會從對方的母親一路問候到曾祖母。”寧采薇莞爾笑著,臉上一抹溫柔的笑意,“可他的人真的好。”
“我就不信他比我好。”嚴正卿不服氣的低聲嘟噥,寧采薇笑了說:“我回來找你可不是因為你是最好的,我隻是鬼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