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媛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她的愛好是殺人,但會愛上她殺不死的人。
阮香璃就是她怎麼扳都扳不倒的人,嬋媛扳來扳去,結果自己倒了。
眼下她住在尚書府裏,每天陪在阮香璃的身邊,給她出謀劃策,受她驅策。這讓嬋媛覺得很是幸福。雖然這種生活是短暫的,她不願意去想以後的事情,甚至對月琬國也沒有多麼想念了。
就在這個時候,尉遲赫晅的一紙賜婚的誥文到了。
南宮容嘉等得都快不耐煩了,月琬國的來使前腳剛到,他後腳就迫不及待的命人通知阮香璃,尚書府要準備在三日後大婚之時做嬋媛的娘家。
“衛國公主的大婚之事,全聽禮部尚書劉茂大人安排,我會盡力配合。”阮香璃對宮裏派來的太監說。
大婚前夜,阮香璃來到嬋媛的房門口。
嬋媛隻點了一盞很晦暗的燈,她把為數不多的幾件衣物鋪在床上,一件一件的疊著。那微微弓著的背影有一絲落寞。
聽到阮香璃的到來,她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
“你何必收拾這些東西,你嫁給皇上,這些都用不到了。”阮香璃注意到那把血紅色的寶劍正橫放在木桌上。
嬋媛疊完最後一件衣服,直起身來,拾起那把劍,依依不舍的撫摸著,那寶劍的寒光在她姣好的麵容上投下一道白影。
“兵刃不能帶入宮中,自古寶劍贈英雄,你也算是我敬仰的一個人了,我今日將它贈予你。”
“等你以後死了,我把它隨你葬了。”阮香璃也不推辭,接過劍來。
嬋媛眼中閃過一絲悲切:“你如何知道,我會比你先死?”
阮香璃打量著那劍,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你會死在我手裏。”
嬋媛先是一愣,然後突然大笑出聲,等她笑也笑夠了,突然滴出幾顆淚來。
“你嫁到宮裏之後,別忘了按部就班的實施我們的計劃。”
阮香璃覺得嬋媛是得了婚前綜合症,也不想多留,拋下這最後一句話來,就舉步出門。
“我死的時候,你一定會愧疚。”嬋媛追上幾步,扶住門檻說道。
阮香璃早走的很遠很遠,背影淹沒了夜色之中,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嬋媛心裏很亂,她明天就要出嫁了。
出嫁這件事,把今夜的她從一個殺手變成了一個女人。
小時候她曾經以為會嫁給尉遲赫晅,於是她盡力把自己塑造成為一個完全合乎尉遲赫晅要求的人,後來隨著她長大,她發現嫁給尉遲赫晅是不可能的,因為尉遲赫晅的心裏滿滿的裝的都是江山天下,何況他是一國之主,自己隻不過是他手下的一個殺手。
如今,她要遠嫁他鄉,以故國公主的身份,嫁給一個陌生國家的皇帝,走入深宮,走上龍床,開始一段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生活。
她這一輩子永遠都在為人賣命,從來沒想過自己要的是什麼,她沒自由過,也從來不知道自由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
她還記得前些天她用劍威脅阮香璃,不要讓她嫁給南宮容嘉。可是現在她變了。聽阮香璃的描述,南宮容嘉是一個很殘暴的君王,羽雲霓是一個很凶惡的皇後,她此次進宮的一大目的就是和阮香璃裏應外合,繼而找機會毀了羽雲霓,同時把國師獨孤天河招至麾下。
阮香璃說,完成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她必須博得南宮容嘉的寵愛。
南宮容嘉有什麼喜好?怎樣才能討他的歡喜呢?嬋媛想到了仍在康複之中的李詩雲。李詩雲雖然未受過南宮容嘉的寵幸,但畢竟她也在宮中耳濡目染了好多年,怎麼說也算是個過來人。
那天,嬋媛找到李詩雲,說:“給我講講你們的皇上吧。”
李詩雲對這個救命恩人苦笑一聲,言簡意賅的說了一句話:“這世界上有比死亡還可怕的事情,等你親自見識了皇上,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南宮容嘉,再怎麼樣也不過就是一個男人,有那麼誇張嗎?
嬋媛疑惑著,憧憬著,盤算著,反正不管怎麼樣,明天她就要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