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與暗(2 / 2)

那精舍外麵瞧著極小巧雅致,內裏卻是軒闊之極,饒是這數百上千的妖到了內裏,亦是不顯得擁擠,反倒透出幾分稀稀落落的感覺。青淩緩緩入了內裏,正待尋一處位置坐下,身形被妖抓著手一帶,便到了右側。她抬頭看去,卻是鳳淩雲正自笑吟吟著看著自己,口中道:“那寶相文徽,竟不曾與你一道過來?”

青淩正待回話,身後卻想起一道聲音:“正因相交莫逆,方不須如此。”這自然不會是旁人。青淩她回過頭看去,卻見著寶相文徽正自站在那裏,目光微微閃動,唇邊卻帶出一抹淺淺的笑,注視著自己,當即也回以一笑,微微頷首。

他們四目相對片刻,寶相文徽向前兩步,笑著說了兩句話。青淩一一回話,而後又打量了周遭兩眼,方添了兩句話:“且不要說話了,趕緊尋一處坐下吧。瞧著時辰卻是快要到了。”

寶相文徽與鳳淩雲相互對視一眼,目光之中似有些說不出來的深意,卻隻是一觸即分,竟自隨著青淩一道尋了個略有些偏僻的方位,安生坐下來。在這之後,也陸陸續續有三四個妖入了內裏,匆匆坐下。但等著一盞茶之後,他們身後的那兩扇雕花木門倏然合攏,悄無聲息地閉合到了一處。

就在此時,一陣仿佛是風鈴般輕靈的樂聲倏然在耳側響起,滿堂的妖登時覺得心神一靜,彷如一股清泉從上而下浸潤全身,竟是說不出來的舒暢。

等著這微微的陶醉感過去後,他們方發覺,麵前的高台之上,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道修長的身形。青淩等先是一驚,繼而定睛一看,卻是一個青年男子。他著一身寬袖白袍,衣衫飛揚間,兼之麵容姣好如仙子,神情溫文似儒生,整個人仿若九天銀河傾瀉而下,透出一種純粹的美感。饒是青淩這樣見識過容瑜、元濯真、鳳淩雲等等男子的,一時也是瞧著心神一震,雙頰竟忽而有些微微發紅。

寶相文徽見著如此,雙眸微微一眯,便輕咳一聲,淡淡道:“青淩,莫要注視他的目光,這是幻惑江氏一族的。”隻這麼一句話,青淩心中一凜,忙收回仍舊有些戀戀不舍的目光,自己澄淨了一番心神,方又於心內歎了一口氣:這幻惑江氏,既是有這麼一個名兒,必定是在幻化迷惑這四個字上用功的。想來這授課的妖,也不會用什麼妖術對他們下手,隻是無意識地散發出的魅惑力罷了。但越是如此,越是能顯示出這種力量的強悍。

想到此處,青淩目光一閃,心內越發得拿定了主意:果然,在這個世間生存,力量才是第一位的,雖說旁的也不能輕忽,然則弱肉強食至此,要想好好兒的活下去,這卻是首要的。

她心思電轉,那邊高台之上的青年男子卻是唇角微微一勾,聲音猶如溪泉淙淙,宛然而下:“我名江準,為幻惑江氏一族。此番授課,便說的是靈決。眾所周知,我們妖族以靈念修行為其一,最重神念……”他徐徐道來,卻是將靈念的性質與修士的靈氣、能士的靈能加以比較,並從中點明靈念之奇異,並靈決的一幹細致節要:“因靈念歸屬於天,為心中思量所係,靈決便也與修士、能士所修行的法決等不同,其如何循環溝通為次,細加修改增益亦無不可,然則最為緊要者,卻是靈決賦予靈念的念,譬如生、滅、湧、翻、炙等。至今而下,靈決數以萬種,能以高下分論,便是從此而來。亦是因為如此,若是能從靈決之中修行出念來,其靈決必定高出一籌。而靈決若為高等,卻不能體味其中奧妙,便是最頂尖的靈決,修行至高處亦無所助益,不過是嚼蠟而已。”

說到這裏,那江準聲音一頓,目光在一幹妖的身上掠過,見著內裏唯有幾個是麵露冷淡之色,旁的卻都是靜心聆聽,唇角的笑意越發得深切了幾分:真以為這些話都是尋常為之?這些大族出身的妖,拿著一等的資源,身居一等的天賦,卻將旁個妖心中孜孜以求的訊息棄之如敝屣,真的是、愚昧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