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平?我在心裏冷笑,如果你掠奪的目標注定是赤宇,那我們永遠沒有扯平的那一天。
“你害得我有家難歸,你要怎麼賠給我?”
“凝夕,我當時隻想保你周全,沒想到最後卻演變成那種結果。”
沒想到?以你這麼精明的頭腦,會想不到我會因此而得到怎樣的待遇?騙鬼去吧。我的眼神諷刺又不屑,嘴角掛的嘲弄多過笑意。
男人見狀,目光一沉,一副風雨欲來的表情。可還未待發作,又被他生生地壓了回去,神色慢慢放軟,柔聲誘哄道:“不過,這樣也好,你回不了赤宇,現在隻有我可以保護你不受旋司夜的糾纏,凝夕,跟我走吧。”
我含笑看著他,退開一步,毫不留戀地退出他的懷抱,“如果,我說不呢?”
他雙手環胸,看著我的眼神一寸寸地冰冷,“你知道的,我不習慣接受拒絕。”
我哼笑一聲,揶揄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會給我選擇的機會,我真的不明白,傳之,你明明就是個專製的暴君,又何必跟我裝民主。”
“凝夕,我對你已經有足夠的包容,別再考驗我的耐性。”
“好,我跟你走。不過,我的同伴傷得很重。你先讓我把他送到醫院。”我爽快地開出條件,橫豎都是如此,倒不如借機為若冰討個生路。
“可以……”他大方地點頭應許,隨後手上微微用力,低聲警告,“不過你要記住,別跟我耍花樣。否則,我讓他不得好死。”
我輕笑一聲,承諾道:“不會。不過也請您記住,誰要是敢動他,我也要那個人不得好死。”
傳之擁著我走出屋子,我的身上披著他的外套,遮住被撕壞的前襟。結果,剛走出來就看到傳越一身血紅地站在那裏,猩紅的血跡浸染開來,一片一片觸目驚心。
“你怎麼了?”傳之走過去,緊張地拉住他。
“我沒事,這血不是我的。”
“若冰!”我衝過去,抱起那個已經昏倒在地,渾身浴血的人。
殷紅色的血液從他胸部的傷口汩汩地向外流著,我感到他的生命也隨著那血液,正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若冰?熏若冰……”我大聲叫著他的名字,他卻不給我任何的回應。我用手捂住他的傷口,卻阻止不了血液噴湧而出。那血像一團烈火,燒灼著我的大腦,我的眼睛,將我所有的理智幾乎焚燒殆盡。
“怎麼會這樣?”我厲聲質問周圍的人。
傳越冷瞥一眼,不屑道:“誰讓他不自量力地偷襲我,都已經虛弱成那個樣子,竟然還那麼有力氣,野獸似的,根本就不是人。”
我轉過臉,充血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你什麼意思?”
“你是故意讓若冰有機會偷襲你,不然,他怎麼會拿到你隨身的匕首?”
我看著掉落在一旁的匕首,這個我以前見傳越帶過。絕對錯不了,這上麵還刻著他的名字。
傳越看著我,冷哼一聲,“是又怎麼樣?”
“你……竟然連一個受傷的人都不放過。”我感覺所有的血都充到了頭部,不住地漲熱,兩個手掌攥成了拳,一種熟悉的狂躁在隱隱跳動著。
“是他的愚蠢害死了自己,以為你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原來,也不過如此。”傳越漫不經心地說著風涼話,一副與他無關的表情。他那可惡的表情刺激著我正欲沸騰的血液,而現在的我,隻想撕爛他的嘴。
“傳越,夠了。”傳之沉聲嗬斥,他似乎看出來我的神色已經不太對勁。他走過來,雙手扶著我的肩膀輕聲說:“好了凝夕,他已經救不活了,找個地方埋了吧。”他的語氣,讓我覺得他談論的不是人,而是一條狗。
我抬眼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傳之一怔,下意識地移開雙手。
“真奇怪,這麼卑賤的人,血竟然也是紅的,髒死了。”傳越的自語,飄進了我的耳朵。
這句話,徹底地摧毀了我最後一絲理智。我轉過臉,望著那個一臉不屑的人。
“是嗎?你覺得他的血髒,那讓我看看你的血到底有多高貴。”我輕輕放下若冰,站起來,徑直向傳越走去。
“凝夕!”在我身邊的傳之立刻按住了我的肩膀,我沒有看他,一記手刀直接橫劈過去,他沒有料到我竟然會出手,向後一撤身,險險躲過。
“攔住她!”傳之急喝一聲。
隨著他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有了動作。而此刻的我早已目空一切,我隻看得到一個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嚐嚐傳越的血到底是什麼味道。誰敢攔我,我就遇神殺神,遇佛弑佛。
周遭的慘叫聲不絕於耳,風中彌漫著濃重血腥。我不知道倒下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手裏什麼時候多了把匕首,更不知道身上到底受了多少傷,我對這一切都無疼無覺。我隻知道自己的唇角一直掛著笑,被惡魔下了咒怨般的血紅雙眼,一直死死地盯著那個因恐懼而渾身顫抖的人,一步一步地接近著他。快了,就快了,當我前麵的這個人被我刺瞎雙眼倒下的時候,我已經可以碰到傳越的衣角了。
“快拉開她……”那個男人狼狽地向後跌倒。
周圍的人又把我們隔開,真可惜,就差一點了,不過,沒關係。我的笑容更加燦爛,隻要我活著,我就要他不得好死!
“凝夕……”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誰?
我的大腦仍是一片混沌,再沒有見到那個人的血之前,我無力思考太多。停滯隻是一瞬,看著傳越的臉,我複又上前。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那個聲音憤怒地質問著。
“傳越傷了她的一個同伴……但是,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弟弟真是個笨蛋!看到同伴的血,她會發瘋的!”那個聲音怒吼著。好熟悉的聲音,是誰?到底是誰?
我正欲回頭,眼前突然強光一閃,雙眼頓時一陣刺痛,是閃光彈!我的眼睛被強光灼傷了,四周一片漆黑,我什麼也不見了。
“乘機按住她!”傳之下令。
“不,別靠近她,她能根據空氣的流動判斷出對手的位置。”那個聲音喊道。沒錯,我能。這個警告很及時,卻仍是晚了一步,最先靠近我的那個人,已經被我一刀刺穿了身體。
“阿越……”
“哥,哥……快殺了她,她已經完全失控了。”傳越虛弱的聲音像撕裂的破布,斷斷續續地傳進我的耳朵裏。
被我刺傷的人是傳越?好,很好,這個認知讓我的血液又沸騰起來。我要殺了他,拚了命也要殺了他。他殺了若冰,我就要他不得好死!握著刀的手精準地尋到對方倒下的位置,一刀正欲插下……隨著一聲撕裂般的槍聲,一顆子彈破空而來射穿了我的手臂。身體頓時一震,劇痛從受傷的部位像過電一樣蔓延至全身,握刀的手卻依然沒鬆。我的刀一向握得夠穩,因為旋司夜教過我,握刀就要像握住自己的命一樣,絕對不能鬆。
我的刀再次落下,卻是撲了個空,傳越已經被人拖走了。我的情緒變得更加狂躁,傳越,傳越在哪?我看不見,周圍一片黑暗,我找不到他了,他在哪?他在哪?
我在黑暗中亂闖亂撞,像一隻發了瘋的野獸。
“傳越,傳越……”我淒厲地喚著那個男人的名字,猶如鬼哭獸吼。
我用手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溫熱的液體在不斷地流著,但是,我卻停不下來。我感到血花飛濺上我的臉,撕裂般的叫聲震顫著我的耳膜。周圍的喧囂令我的神誌變得更加的混亂,我開始恐懼黑暗,因為恐懼我的動作變得更加凶狠淩厲。
“夠了,夠了……”有人突然從背後抱住我。
失去理智的我想都沒想,回手就是一刀。
“盟主……”有人喊了一聲,隨後卻寂然無聲了。
我聽到那人沉重的呼吸聲,抱著我的手卻依然堅定,絲毫沒有放鬆。
“凝夕,夠了,別再鬧下去了。你想讓自己的血流幹嗎?”那個熟悉的聲音就在我的耳邊,這聲音仿佛有一種魔力,輕而易舉地安撫了我的躁動。他輕輕撫著我的頸發,讓我靠進他堅實的胸膛,一絲絲暖意透過他的手掌融進我的身體裏,好熟悉的感覺。
“教官?”我混沌的大腦終於有了一絲的清醒,想起了來人的聲音,卻已經模糊了時間的概念。
“是我,凝夕。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不,教官,他們殺了若冰,他們殺了若冰!”我激動地大聲喊著,又掙紮起來。
“凝夕,冷靜點。聽我說,他沒死,他沒死。”他緊緊地抱住我,柔聲安慰著。
“若冰沒死,若冰沒死……”我像個孩子一樣喃喃自語,所有的狂亂都湮沒在他溫柔的懷抱中。
“是,相信我。”
“教官,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裏,瑟瑟發抖,我真的害怕了。
“別怕,別怕。”他將手沒入我的長發,撫摸著我的頸項,
“放心,有我在,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嗯……”我訥訥地點頭,我相信,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隻要他活著。
在無盡的蒼穹之下,凜冽的草原之風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此時此刻,除了彼此,天地早已虛無。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我的理智才一點點回歸。
“司夜……”我輕聲喚他。片刻,卻未得到任何的回應。驚覺不對,探手他的腰側,卻摸到了一手溫熱,那粘稠的觸感,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