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國夏日暑熱,顧盈連日裏都是一番坐立不安的樣子。自從那日夜裏聽說王府裏麵一陣吵鬧,第二天蜀王就派人向他傳達了命令,要他帶人日夜守候在儲存神器的神廟外麵。雖說都是神廟,可郫邑城裏小小的神廟如何能夠放得下來自王都的如此眾多的神器呢,所以不得不在神廟周圍的空地上臨時搭起了草棚子,把神器全部存放進去。
郫邑城裏的氛圍的確是越來越不尋常了,尤其是關於望帝與鱉靈丞相的妻子私通的事情,一直是人們關心的問題,否則蜀國早就進入了有丞相而無國王的時代了。但是這在顧盈看來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了,鱉靈丞相在外治水,而故意放縱自己的妻子私通蜀王,不過是他收買蜀國人心的手段而已,而且這主意似乎從丞相入蜀之初就已經定下了,而顧影也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早就不把蒲卑看成是自己的父親,也不把杜宇國看成是自己的王國了,他堅信自己屬於那些擁有偉大神器的先祖們,堅信自己是魚鳧國的後人,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丞相這麼快就有了篡奪權力的打算了。
風聲已經很緊了。
曾經有一段日子裏,顧盈還曾經幻想過讓丞相幫助他恢複魚鳧國在蜀地的統領地位,可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丞相早就有了稱王古蜀國的打算了。看透了王權更替的把戲,顧影隻希望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夠在新王的統帥下看好祖先的這批寶物,看到蜀民們過上不受兵禍與災害困擾的安穩日子,而這個願望似乎就要實現了。但在這之前,顧盈還必須在王權更迭的時候看護好祖傳的寶物,避免它們因為這場變故而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傷害。
郫邑已經是全城戒嚴了。
不僅僅是神廟周圍,就連城牆上都站滿了杜宇國王室的私人衛隊,總數有好幾百人,他們都是身披皮鎧甲,手持青銅戈的武士,都是些精裝無比而又忠心耿耿的年輕勇士。
這天傍晚,天馬上就要黑了,可是精神開始有些緊張的顧盈不敢離開,仍然佩著青銅劍,親自帶人守候在神廟周圍,並且不停地巡邏。今天一早,顧盈專門留意過郫邑城的周圍,城牆上麵站著的依舊是身穿皮甲、頭戴皮盔的王家衛隊,他們像往常一樣放哨巡查,而城裏的生活秩序也沒有被打破,早晨一開門,照樣是大批的農夫出城料理莊稼,或者是外麵的人回到城裏,可是不知為什麼,顧盈總感覺氣氛不對,一切都似乎不同尋常。可是顧盈也不敢擅自離開自己的崗位去城內找一些消息靈通的人打聽一番,而父王也不曾召見自己,或者派人來傳達什麼新的旨意。這一天就要過去了,到了夜色降臨之後,顧盈才驚奇地發現,城頭上沒有點起火把。原來往常的日子裏,天黑之後衛士都會關閉城門,不再讓城裏城外的人相互交通,並且會徹夜點起火把,觀察城外的每一個可疑跡象,並且隨時向城內發送信號,可是如今火把卻不見了,難道守城的衛士都走了。顧盈覺得,大概是自己多慮了,也許再過一會兒火把就會被重新點燃的。
顧盈點燃了火把,神廟外麵的巡邏一直在進行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突然,幾十隻火把從神廟周圍的各個方向出現了,好似幾條長龍,而一大群蒙麵人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很快,他們就已經把顧盈親自率領的這一小股巡夜的武士團團圍住了。
顧盈大叫一聲:“你們想要幹什麼?”
武士們見狀也都立刻提高了警惕,他們紛紛抽出青銅劍,或者舉起了青銅戈,朝著圍攏過來的人群做出了準備戰鬥的姿勢,別處巡查的武士聽到了響動,也趕緊過來增援,很快,這些蒙麵人就被正在巡查的大約二百名武士圍住了,雙方都是一派劍拔弩張的氣氛。
縣城現場沉默了好一會兒,顧盈正在思量著下一步的對策,可是突然之間,幾十個蒙麵人向著兩邊分開了,火把叢中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前行禮道:“公子近來可好,丞相心中一直萬分掛念啊!”
顧盈停止了思索,他仔細打量著走過來的人,隻見那人身穿一襲黑袍,腰上懸著一柄不長的青銅劍,腳踏皮靴,臉上裹著黑巾,頭上挽成發髻梳在後麵。
“難道你是?”顧盈感到來者麵熟,卻不敢肯定。
那人慢慢取下了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副無聊的笑容。
“樗雄,你來這裏幹什麼?”
“哈哈,替丞相來看望公子啊!”
“丞相呢?”
“丞相,哈哈,丞相過幾天就要回來了。”樗雄大笑道,“還要專門來看望公子呢,公子有福了。”
顧盈示意周圍的武士退後,然後繼續問道:“丞相公務一向繁忙,如今抽空回來,在下定當出城遠迎啊!”
“哈哈,丞相這一回來,恐怕就不走了。”
“哦,丞相不走了,常駐王都之中,輔佐我王料理政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哈!公子難道不知,蜀王治理蜀國,本無甚建樹,如今又犯大逆不道之罪,與丞相之妻通奸,此事已然敗露,蜀民無不大怒,都說蜀國的災禍都是這個無道的昏君惹怒天神所致,如今要丞相快快廢掉這個荒唐的國君,民心不可違啊,過幾日丞相就要帶著蜀民們前來郫邑要蒲卑禪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