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3 / 3)

人群裏擠出一個人來,六爺爺怎麼看怎麼象江振叔家的老三江慶傑。他站起身來喊:“哎,是三哥不?”。那人一回頭,也露出喜色:“原來你在這兒,幹這營生”。江慶傑就問起了六爺爺的吃住情況,六爺爺也不隱瞞,就全盤給他說了,隨即就問江振叔的消息。江慶傑很神秘地告訴他,江振叔不在天津,去了西邊,具體哪個省他也不知道。六爺爺百思不得其解江慶傑神秘的眼神隱含著什麼。江慶傑話鋒一轉,拍著六爺爺的頭戲謔地說:“家裏有仙桃不吃,非願啃路邊的酸梨爛杏,這是何苦。”六爺爺和他說話也不正經:“你是不知道,晚上在一塊讓你神魂顛倒,她渾身每一個部位都能和你說話,不象那個,象一塊死豬肉。和你弟妹在一塊,就象喝一碗棒子粥,能填飽肚子,你要說那有多香多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江慶傑冷笑一聲,又拍了拍六爺爺就走了。

六奶奶的肚子漸漸鼓了起來,也就在這個時候,老爺爺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知道了六爺爺在天津和“小花鞋”軲轆在一起,氣得胡子都抖索起來,狠狠扇了自己兩巴掌,讓老奶奶把我爺爺叫到他的上房:“彥兒,你識文斷字,你到天津把小六子弄回家來,你就說我死了,讓他回來發喪,你知道他和誰在一起?他和江富山扔下的那個小破鞋住一塊,我這老臉往哪兒放。”爺爺知道:老爹對六弟這是忍無可忍了,可也發開了愁,天津這麼大,到哪裏去找?隻有通過江振叔家的人,聽老爹說完了話,就去了江振叔家,江振叔家隻有江振嬸一個人常年在家,江慶豐十天有八天不著家。

當爺爺推開江振叔家的大門,江振嬸正在院裏喂雞,爺爺就問她江振叔爺倆住在天津什麼地方,江振嬸說她也不知道,可前幾天小三(江慶傑)捎信來說讓她把家裏拾掇拾裰,過幾天他家來接她到天津去住。爺爺說:“慶傑兄弟在天津應該有了家口,您見過他一家子不?”江振嬸說:“沒有,人家什麼事也不讓咱知道,也不給咱商量。”爺爺說:“到天津您去嗎?”“我,”江振嬸脖子一梗:“我才不去呢,在家多自在。”“那……,什麼時候慶傑兄弟回來了,你給我說一聲,我有事找他。”“行嘍,”江振嬸答應一聲,繼續喂她的雞。爺爺也就走出大門,來給老爺爺說明情況。

家裏老爺爺出去了,隻有老奶奶一個人跪著燒香。爺爺給老奶奶說等幾天江慶傑回來和他一塊到天津找六弟。老奶奶說去天津你帶上三兒和四兒,就是捆也得把他捆來。爺爺說到時候再說吧,就出去了。

過了幾天,江慶傑果真回來了,爺爺就把他叫到自己家,問他可知道六弟在天津什麼地方,打算跟他到天津把六弟找回來。還沒等江慶傑說話,老爺爺一步叉了進來,差一點被門檻絆個跟頭,“你就說我死了,讓他回來發喪,看他回來不回來。”江慶傑聽老爺爺這麼說,也就笑著對我爺爺說:“我知道六弟在什麼地方,既然大爺這麼說,你也就別去了,又是盤纏又是工夫的,我想我要這麼說,他一準回來”。

老娘不跟他走,他也沒法。江慶傑隻有自己回了天津。他找到我六爺爺,沉著臉說:“大爺病得夠戧,在炕上一個勁招呼:‘讓小六子回來給我發喪’,你趕緊回去看看吧。”六爺爺瞅著江慶傑的臉,看他不象撒謊的子,就“爹,爹”地幹嚎起來,弄得“小花鞋”也手足無措。他幹嚎了幾聲,用手背擦了擦眼,就趕緊拾掇起來,把自己的衣裳打了個包,提著就往車站趕,下午就回到了江家寨。

當他邁進大門,看到老爺爺老奶奶立在院子裏,自己的媳婦腆著大肚子正出屋門,心裏一切都明白了。

劉家集一個小夥子叫劉旺,在城裏念書,放假回家在我們村過,看到我大奶奶領著閨女在門口玩,一眼就被大奶奶的容貌迷住了,趕巧大奶奶覺得他穿的洋氣,還戴著眼鏡,也多看了他兩眼,結果讓這個癡心的小夥子害了相思病,茶飯不思,湯水不進。

但凡得相思病,隻有兩種治療方法,一種方法是讓當事人和他睡兩宿覺,遂了他的願;另一種方法是讓當事人過去連打帶罵他一頓,死了他的心。劉旺的家人過來和老奶奶、大奶奶商量,老奶奶同意後一種方法,可大奶奶後一種方法也不同意。我和人家無冤無仇,憑什麼打罵人家?劉家人悻悻地走了,到了第七天,劉家集傳來了哭聲和吹鼓手的嗩呐聲,劉旺死了。

附近村裏扯閑篇的人們給我們家編了一段順口溜:老大常年不回家,老小半年不回家,牡丹月季不澆水,最俊的媳婦守活寡,急得老爹打自個,想得傻旺把命搭,老大生死無著落,老爹裝死把老小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