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諾萬激動得站起來:“明白啦!形成了平衡。第三定律把它往回趕,而第二定律又命令它向前走……”

“於是它就圍繞著硒產地兜圈子,留在那條平衡線上。”

“危險從哪裏來?它逃避什麼呢?”多諾萬問。

“火山現象。產地邊緣某些地方散發出水星深處的氣體:硫酸氣、碳酸氣和一氧化碳,大量的一氧化碳在這種溫度下加鐵就會產生揮發性的羧基鐵!而機器人主要是鐵做的。危險就在這裏。”

於是他們決定用增加危險性,提高第三定律電勢的辦法,來把斯皮迪往回趕。他們又返回基地取來幾大瓶草酸,讓笨拙的機器人把草酸瓶扔向800米開外的硒產地中心,這不僅是因為機器人的鋼鐵手臂力量大,而且主要是水星的引力很小。草酸瓶碎了,草酸受熱馬上分解出一氧化碳。然而,斯皮迪並沒有被驅趕回來,隻是沿著比原來更大一點的圈子轉繞。怎麼辦?隻有用第一定律打破這種平衡了。

鮑威爾不容分說,騎著笨拙的機器人走到離斯皮迪隻有300米的地方,然後跳到覆蓋著晶體的地上。現在,他隻有兩條路了:要麼斯皮迪過來,要麼是死。他忍耐著高溫,呼喚著斯皮迪,而斯皮迪卻開著玩笑站在那兒不動。這時,他騎著的機器人卻在第一定律的電勢驅使下走了過來。他在半昏迷狀態下絕望地想躲開這不肯遺棄他的笨拙的機器人。當他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金屬手指抓住時,他聽到了斯皮迪關切的聲音。他覺得自己被斯皮迪抱在了空中,又被托著飛跑,最後感到一陣高溫的灼烤後,便失去了知覺。當他蘇醒過來時,已在安全地帶了,多諾萬告訴他,斯皮迪在他的死命令下,隻用了42分零3秒就采回了硒礦。他們的這次水星之旅終於到了柳暗花明的時候,而現在,他們卻想著到空間站去考察了。

三推理

“太陽站5號”的職員辦公室裏很靜,除了從底下控製室傳來強大的波束輻射器嗡嗡聲之外,什麼也聽不見。

鮑威爾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一周前是我和多諾萬把你裝配起來的。”他皺著眉頭,一邊習慣性地撚著他那棕色的胡須。QT—1型機器人庫蒂一動不動地坐著,它身上的鋼甲在明亮的燈光照射下閃閃發光,它的光電眼睛凝視著坐在桌子對麵的這位地球來客。庫蒂是一種完全新型機器人的第一個試驗樣品,是專為空間站的過於炎熱、太陽的射線和電子暴等妨礙人類工作的不利因素而設計的。然而它卻是個懷疑論者,充滿了好奇心,又有足夠的聰明,它死活不承認是鮑威爾和多諾萬裝配了它。它認為“任何一種生物都不能創造比自己更優越的生物”,因為從某種程度上它就強於人類。

多諾萬走過來,氣得嗷嗷直罵:“你這鐵礦石的兒子,如果不是我們,那又是誰創造了你呢?”

“是主。主開始創造了型式最簡單、最容易塑造的人。他又漸漸地用機器人來代替真人。最後,他創造了我,來取代剩下來的人的位置。我是主的代言人。”

“你是個瘋子!”多諾萬暴跳如雷,然而現在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它爭辯,因為載運能源發往地球的波束正麵臨著肆虐的電子暴的強烈幹擾,如果波束的精度隻要有百分之一毫秒的偏差,它就會散焦,造成地球表麵上成百平方千米的土地燒成灰燼。這種危險性不論是多諾萬、鮑威爾,還是庫蒂,都非常清楚。多諾萬和鮑威爾走向控製室,然而庫蒂卻搶先代替了這兩個地球人的位置,並且它還控製了其他20個機器人。此時,“機器人應服從人的一切命令”的第二定律已不起作用,兩個地球人氣得如果能接近機器人的話,恨不得把它毀掉。他倆束手無策,隻好讓出自己的位置,憑天由命了。這時庫蒂卻轉過身來溫和地對他倆說:“你們別難過,在主創造的世界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你們這些可憐的人們,也有自己的位置。盡管這個位置很平凡,但隻要你們表現好一點,就會得到獎勵。”兩個地球人真是哭笑不得。

電子暴比預期來得更早。多諾萬平常緋紅的麵色變成死灰色,他抬起顫抖的手指。鮑威爾滿臉胡子,嘴唇幹裂,時不時地望望窗外,絕望地揪著胡子。高速電子流與波束相遇,爆發出很明亮的火花。波束看來是穩定的,可肉眼觀察到的現象是不可信的。而那個不關心波束、聚焦和地球,除了它的主以外什麼都不關心的機器人卻正在控製室裏遙控著波束。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兩個地球人像被施了催眠術似的望著窗外。後來,在波束中亂竄的火花消失了,電子暴總算過去了。“完了!”鮑威爾垂頭喪氣地說道。

庫蒂出現在他倆麵前,把儀器記錄遞給鮑威爾。鮑威爾叫起來:“它保持了波束的穩定!精度達到萬分之一毫秒!”兩個地球人驚訝不已。

“聽我說,鮑威爾!”多諾萬頓時醒悟過來,“它按照刻度表、儀器和圖表來完成主的意誌,這也正是我們所做的一切。事實上這也就是它拒絕服從我們的原因。服從命令屬於第二定律,而保護人不受傷害這是第一定律。它知道它做得能比我們好,所以它不讓我們進入控製室。根據機器人學第三定律就必然會產生這種結果。”

“看來,這種機器人是能夠控製空間站的。隻是不能再讓它繼續散布這種關於主的胡說八道。”鮑威爾無力地微笑著說。

四捉兔記

從“太陽站5號”回來6個月之後,鮑威爾和多諾萬又投入到了DV—5型成組機器人的野外試驗。這個型號的機器人適合於小行星的礦井,1個機器人當領班,帶著6個由它指揮的輔助機器人,就像人的手指頭是人的一部分一樣,領班通過正電子場發號施令。

鮑威爾和多諾萬帶著叫戴夫的機器人領班和它的6個“手指頭”來到小行星上。可是,鮑威爾和多諾萬一不在跟前,機器人就采不出礦來,現在已經欠產1000來噸啦。對戴夫進行了各種測試和詢問,也沒得出什麼結果。鮑威爾決定在礦井裏安一個監視器,他得意地說:“在著手治療之前,應當確診是什麼病。而要想做燜兔肉的話,就得先捉住兔子。”

監視器這頭的屏幕上,機器人正排成操練隊形,以戴夫為首的7個機器人,行走和轉動十分整齊。它們變換著隊形,那魔影般輕盈的動作,像軍事訓練,又像藝術體操。這哪裏是采礦呀!鮑威爾和多諾萬不到礦裏,機器人立即停止了舞蹈。鮑威爾質問戴夫:“剛才你在幹什麼呢?”戴夫卻搖著頭說:“不知道。有一陣我正在清理一個非常難辦的出礦口,接著就什麼也記不清了。”

“怪了!它準在撒謊,它們在怠工!”鮑威爾這樣想著。然後他就“提審”了1個“手指”。結果表明,機器人都是在某種危急情況即將發生時才出現混亂的。好,鮑威爾要親自製造一次塌方,親自看看機器人是怎樣在危急情況下“翩翩起舞”不幹活兒的。

鮑威爾和多諾萬下到礦井,用雷管槍擊倒了離正在采礦的機器人不遠處的石柱,隨著轟然的塌方聲,這兩個地球人被埋在礦井裏。機器人能按第一定律來救他們嗎?可能早已嚇跑了。他倆吃力地搬開一塊大石頭,有一絲光亮透了進來,看來有逃命的希望了。他倆一點一點將窟窿弄大,還沒等爬出來,就看見那幾個機器人在遠處舞蹈著,沒有采礦,也沒有來營救他們的意思。這些機器人,連第一定律都不顧了。鮑威爾細心地觀察著、思考著。忽然他向多諾萬要過雷管槍,朝其中1個輔助機器人連開3槍,這個“手指”應聲倒地。這時,情況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一切都歸於正常!

多諾萬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呢?鮑威爾解釋道:“我斷定戴夫的問題出在控製個人主動精神的電路上。一般狀況下,它不用過多地注意它的6個‘手指’;而在緊急情況下,就需要立刻同時調動6個機器人,這時,有些方麵就支持不住了。任何一種能使它減輕緊張程度的因素,比如說,有人到來,超能使它恢複正常。我報銷掉1個輔助機器人,戴夫隻需要指揮5個,這樣對它的主動精神的要求降低了,它也就恢複了正常……至於它們為什麼列隊跳舞——也許是因為戴夫在神經不正常思維一片混亂的時候,出現的指揮異常吧。”

蘇珊·卡爾文在講到鮑威爾和多諾萬時,毫無笑容,口氣淡漠。而每當她提起機器人時,語調就很親切。她沒用多少時間就講了斯皮迪、庫蒂和戴夫等的故事。我打斷了她的話,否則,她還會給我再列舉出半打機器人的名字。

我問道:“在地球上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她微微皺起眉頭看著我說:“沒有,在地球上很少讓機器人行動。”

“哦,那就太遺憾了。我的意思是說,你們的野外工程師很不簡單。但是,在地球上的工作難道就太平無事嗎?”

“你是說關於設計方麵的問題吧!”卡爾文的眼睛發亮了,“這倒是一件動人心弦的事,我馬上就講給你聽……”

五講假話的家夥

“美國機器人公司”無意之中製造出了1個能猜透人心思的RB型機器人——赫比。但它還沒有出廠,隻有蘭寧博士、數學家皮特·勃格特、公司最年輕的領導成員米爾頓·阿希和卡爾文知道這一秘密。他們要搞清楚究竟是哪道工序出了差錯,才弄拙成巧,出了個如此“先進”的作品。

卡爾文走進了赫比的房間,不過,她是或多或少地帶著某種個人目的來的。她貌不出眾,並且已經是38歲的人了,她想知道35歲的阿希對她的看法。赫比當然看透了她的心思,毫不隱誨地說:“米爾頓·阿希他愛您。”卡爾文沉默不語,然後突然抬起頭來說:“去年夏天,一個漂亮的姑娘來找他,他整天在她麵前百般討好,總給她講怎樣製造機器人。當然,她半點不懂,她僅僅知道乘法表而已。她是誰?”赫比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那是他的表妹。您放心,這裏不存在什麼羅曼蒂克的關係。阿希重視內心的美,重視別人的才智,他不是那種隻追求女人的打扮和長相的人。”蘇珊·卡爾文幾乎像一個少女一樣輕盈地站起來,用雙手抓住赫比沉重冰冷的手,激動地連連道謝。由此,卡爾文注重起自己的形象來,塗口紅,描眼圈,還擦粉,這引起了勃格特和阿希的議論,勃格特戲言說:“可能她愛上了誰。”不過勃格特倒沒有更多的心思注意這個,他的數學難題正攪得他焦頭爛額。阿希建議他去問問赫比。據卡爾文說,赫比可是個數學奇才。當勃格特拿著寫滿方程式的紙片找到赫比時,赫比說:“看不出錯誤來。”勃格特問:“你也提不出更多的東西吧?”赫比說:“我哪裏敢呢。您是個數學家,比我強。”勃格特洋洋得意地笑了,接著他吞吞吐吐地說:“順便問一句,……”赫比知道他要問什麼,蘭寧已經快70歲了,並且當廠長也將近30年了,他是否該考慮他的繼承者問題了呢?赫比告訴勃格特,蘭寧已經提出辭職,並且將來的廠長就是他——勃格特。勃格特甚是興奮,他盼的正是這個。由此,勃格特便不把蘭寧放在眼裏,把蘭寧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