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厚《先友記》,乃用《孔子七十弟子傳》體。若《貞符》及《雅則》以《盤誥》詩人之文為祖矣。
東坡辨《黃樓賦》非作於子由,此所謂欲蓋而彰之也。《卻掃編徐州黃樓》,東坡所作,而子由為之賦,東坡自書。
韓退之《畫記》,東坡以為甲乙帳,而秦少遊乃效之作《五百羅漢記》,人心之不同如此。喻子才道,王侍郎剛中語雲:“文字使人擊節賞歎,不如使人肅然生敬。”(案,此條據《說郛》本增入。)
張文潛見富鄭公《神道碑》,至論趙濟處,曰:“公文固奇,欲加‘一’字可否?”遂改雲:及英宗神宗之世,公老矣。功在史官,德在生民。北敵西戎視公進退以為中國輕重,而一趙濟敢搖之。”“一”字,固文字關紐也。
餘頃見喜祐一詔《罷茶鹽法》,讀之數十過,不能去手,每歎息,以為真王言。既而觀《歐陽文忠集》,乃歐筆也。歐文溫潤,尤宜綸誥之詞。其言有“私藏盜販,實繁有徒。嚴刑重誅,情所不忍。是於江湖外數千裏設陷阱而陷吾民也。”
《東坡誌林》雲:“嚐欲仿《盤穀序》作一文字,竟不能成文章。態度如風雲變滅,水波成文,直因勢而然。必欲執一時之跡,以明定體,乃欲係風捕影也。”
餘嚐問王子世雲:“蘇氏為縱橫之學如何?”曰:“有之。”時案上有《莊子廟記》,雲:“隻此記中,謂莊子於孔氏,陽擠而陰助之。”此語亦縱橫家流也。
自古稱齊名甚多,其實未必然。如姚宋,則宋之守正非姚比也。韓柳元白四人,出處邪正不同。人言劉白,而劉之詩文亦勝白公。至如近代歐梅蘇黃,而子瞻文章去黃遠甚,黃之詩律,蘇亦不逮也。
內外二製,以潤色王言,布告天下為職,一字重輕皆係國體。喜則升之九天,怒則擠之九地,此為何理?要須褒貶之間示有懲戒。如駱賓王詆武後,讀之但笑,至“一抔之土未幹,六尺之孤安在”處乃曰:“宰相安得失此人?”武氏猶知此,況天下有識之士乎?
江淮春夏之交多雨,其俗謂之梅雨也,蓋夏至前後各半月。或疑西北不然。餘謂東南澤國,春夏天地氣交,水氣上騰,遂多雨,於理有之。
或謂月受曰之光,至望則光滿,非也。曰月內涵陰陽,月之陰有時而消長,陽亦隨之。故光有圓缺,至望則月之光自滿,適與曰望,非受曰之光。
沈存中雲:“世多指脾為黃庭,有名而無形炁也,衝虛而無方物者也。”又雲:“腎有左右,所以為坎離。坎離交,而滋五藏,如乾坤之生六子。”餘謂:“知脾非黃庭而謂坎離為兩腎,何異於鉁兄之臂而曰姑徐徐也?”
承平時,茶酒班殿侍,係四五重顏色裹肚。先是,京師以竹盛五色線,拽之為戲,謂之變線。又以殿侍所係裹肚似之,故亦謂之變線。今不複係如許裹肚,但有義帶數條耳(楊宜之侍郎雲其前母呂氏舅有為之者)。
古人多用“轉蓬”,竟不知何物。外祖林公使遼,見蓬花枝葉相屬,團欒在地,遇風即轉。問之,雲“轉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