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往事園(2 / 3)

錦藍說:“鴉軍是母後為我訓練的專屬部隊,也一直是他甚為忌憚的一支戰力。”

蘇離前後聯係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錦隆,他對大哥竟然已經恨到連名字都不願稱呼的程度了,“你有證據證明他是殺父弑位的凶手嗎?如果沒有就不要沉溺於自己虛構出來的所謂真相。你可知道在大家眼中,錦國皇室之所以堅不可摧,就是因為你們團結互敬,兄弟聯芳,現在明有容王虎視眈眈,暗有五侯府來勢洶洶,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和錦隆對敵?白白讓人有可乘之機!”

“可惜乘人之危的那個不是我!你們全都被他蒙蔽,要證據是嗎?”錦藍一字一句道,“這是母後在臨死前給我的親筆遺函,拿去看!”

一塊錦帛“啪”地擲在蘇離胸前,她想也不想地接住,惑然展開,字跡墨黑,秀麗端莊,略帶腥澀:“吾兒錦藍,年幼勢弱,人心叵測而皇位垂懸,汝實非長兄對手。為娘深恐吾兒遭遇不測,六年前設法以金蟬脫殼之計送避末闌,秘求尚天行律,一切暗中進行,萬勿聲張招搖。若先祖庇佑,有幸事成,則壯我國運;若造化弄人,尋而不得,隻求吾兒遠避紛爭,隱姓埋名,歸隱山林安享餘生,則為娘在天之靈與願足矣。”

寥寥看來,心驚肉跳,這娟秀手筆除卻蕭讓不作他想,字句之間洋溢的凝重之情她也早從那隻撫摩了無數遍的錦囊上諳熟於心。難道真是錦隆?蘇離一下怔怔地陷入猜度,再也說不出半句對他有利的話來。

“我無心皇位,錦國早已是他的,他卻這樣步步緊逼,非要把有潛在威脅的人全都剪除才肯罷休!”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錦藍冷笑一聲,“我若練成悖妄天,儲君就要換人,他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就算殺了皇陵中的我,世人也隻會當我是走火入魔,母後早已料到,所以安排一具腐屍掩人耳目,騙的不是別人,正是我那位親大哥!”

蘇離啞口無言,訥訥地不能自語。片刻她抬起頭來說:“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正如我相信你一定能活著回來。”

錦藍定定看著她,唇邊慢慢溢出冷笑。

“是非曲直,很快就見分明。”

接下來的幾個晝夜蘇離都無法入眠,一閉上眼就是隱藏在層層疊疊親情下的利害關係,以及段洪蕤說的上下同心那些話。

她輾轉反側,想到六年前燈會上出現的那位長星侯,從他跟自己說的寥寥幾句話,大致可以確定此人必與容王有關,想知道錦帝蕭後之死究竟是五侯府還是錦隆所為,看來唯有親自去江寄水那裏求證。

這個決定一下,心裏便安穩些許,隻是要如何向錦隆開口赴聖?到了聖國又要怎樣入宮麵見容王?眼看問題一個一個接踵而來,前路渺茫,蘇離忍不住輕輕歎氣。

然而機會第二天居然自己送到了眼前,錦隆在宮中設宴,這次請的賓客卻較為特殊,都是錦國重臣的妻女,蘇離自問不是命婦,本不願去,可是想到有事求錦隆,又有些猶豫。

林芷薇說:“誰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即使一二品的夫人,說話分量也不能與你相比,你不去反而讓人有機會說閑話。”蘇離便隨她上了馬車。

到了宴廳外,林芷薇遞上請帖,那報官接了,恭敬地說:“夫人裏麵請。”林芷薇攜著蘇離的手正要入內,報官卻又攔住說:“夫人請獨自入內。”

林芷薇一怔:“什麼?難道你不認識她?”

報官道:“夫人不要誤會,是陛下特地囑咐小人,將蘇小姐帶去別的地方。”

林芷薇不知其中有何玄機,想來既是錦隆的安排,應該不致有什麼岔子,隻好對蘇離說:“那我進去了。”

蘇離跟著報官身後一名小吏穿過三從折廊,來到一處布置靜雅的隔間,隔間不大,垂著水波一樣的絲簾,案台上擺著精細小食,蘇離撩起簾子,麵前豎了一扇鏤花屏風,隔著它可以看見隔壁熱鬧的筵席場麵,已有許多命婦紛紛入席,林芷薇和那玉新夫人都在其中,自己能看到她們,她們卻看不過來,哪裏知道簾子後麵的這番洞天。蘇離心裏一暖,立刻明白了錦隆的苦心所在,他擔心當年折辱過她的玉新夫人在席間出言難堪,這才安排了一處巧妙的雅席,使得自己可以安靜放鬆地同享盛宴。

“還喜歡嗎?”

蘇離一怔,急忙放下絲簾,回過頭時錦隆已經站在了身後,語氣帶著水波不興的隨意:“我以為你多半不會來,可還是讓人設了這處以防萬一。”

蘇離低下頭看著別處,“我要謝謝你的細心。”

“隻是舉手之勞。我一句話吩咐下去,幾十個人搶著做,這種細心有什麼好謝。”錦隆走到鏤花屏風前看了一眼,點一點頭,似乎對這種布置並無意見,於是轉身說:“你自便吧,我出去了。”

“錦隆!”蘇離喊道,欲言又止,但是想到此事宜早不宜拖,就狠狠心說了出來,“我有件事想請你恩準。”

錦隆回過頭,“用上了恩準這詞,是什麼要不得的大事嗎?”蘇離點一點頭,錦隆又說:“不能等到宴後?”

蘇離說:“你可以趁筵席這段時間考慮一下。”

錦隆緩了神色道:“你說吧。”

蘇離道:“我想去聖國,盡快動身。”

她這話說來自然流暢,錦隆聽了一震,目光慢慢危險起來,“目的?”

“尚天行律,還有五侯府。”

“單憑你一人?”

蘇離在他淡淡的語氣和眼神中微微一頓,“我隻是想起皇妃曾經說過,尚天行律也許在江寄水手中,而且……你也說過五侯府和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