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2 / 3)

穆斯塔法遵照馬爾基娜的要求,憑著他的高明技巧,一會兒就把屍體縫好了,不久衣服也做好了。馬爾基娜感到很滿意,又把一枚金幣送給穆斯塔法,像來時那樣,叫他用手巾蒙上雙眼,然後送他回家。馬爾基娜勿勿忙忙地趕回家中,和阿裏巴巴一起仔仔細細用熱水把卡西姆的屍體洗幹淨,又給他穿好衣服,停放在家裏。當所有準備工作完畢之後,馬爾基娜又去請清真寺的阿訇,讓他為主人卡西姆做死後禱告。

安葬卡西姆的儀式開始了,阿訇在前為死者禱告,四個鄰居抬著棺材緊隨其後。參加送葬的還有卡西姆的親戚朋友。馬爾基娜呢,她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披頭散發,捶胸頓足,痛哭不已。阿裏巴巴和其他親友跟在後麵,一個個也神情哀傷。他們把死者一直送到墓地,等到埋葬完畢,才各自回家去。

卡西姆的老婆則留在家中,痛哭流涕。左鄰右舍的婦女按照當地習俗,陪著她一起哭泣,一時間哭聲震天,令人心酸。

阿裏巴巴在哥哥死後的日子,獨自呆在家裏,用這種方式表示對死去哥哥的悼念。

這場事在阿裏巴巴及馬爾基娜的周密策劃下,瞞住了所有人,人們都認為卡西姆因病突發而亡。

阿裏巴巴等嫂子為哥哥守孝時間過後,便向嫂子提出要納其為妾的要求,而哥哥卡西姆的兒子則繼承了他父親的遺產,繼續開店做買賣。

再說那幫強盜,又一次回洞,發現懸掛的屍首不見了,不禁大吃一驚。經過仔細查看,還發現少了幾個裝金子的袋子。強盜們對發生這樣的事情,感到非常奇怪,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頭目說:

“要是我們現在不把那個人找出來並且幹掉他,否則我們這些年所積蓄的這些金銀財寶全保不住了。”

那些強盜也同意這麼做,如果他們不這麼做,後果一定像他們頭目所說的那樣,這些財物全會被運走。所以他們決定要追查這件怪事,因為隻有把那人查出來,才能保住他們的財寶。商量半天,他們最後決定挑一個聰明伶俐的人,裝成一個外地的商人,到城裏各處去轉轉,看看能否打聽出城中最近誰家死了人,他又住在哪裏。如果能知道這些,就是找到了線索,通過這個線索就不難抓住那個偷他們金幣的人。

這時,有個強盜自告奮勇說:

“讓我進城去探聽消息吧。我如果打聽不出什麼消息,我甘願聽候處分。為了大夥的事,我願意豁出自己的性命。”

眾強盜一致稱讚那個強盜的勇敢行為。於是,他經過喬裝打扮,一個人悄悄地溜進城中,躲了起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開始四處活動,街上所有的鋪子還關著門,隻有皮匠穆斯塔法的鋪子已經開了,他正在專心地幹活呢。那個強盜走上去親切同他打招呼,並說:

“老人家,天才剛剛亮,你就做起針錢活了?”

皮匠說:

“聽你說話就知道你是外地的。你別看我年老了,可我的眼力卻好得很。前幾天我還坐在一間黑房子裏,把一具屍體都給縫好了呢。”

強盜聽了這話,心裏不由琢磨開了:

“他縫的莫非是我們殺的那個人的屍體?”

想罷,他故意大驚小怪地說:

“幾塊屍體?我想你是同我開玩笑吧。你是說你把幾塊裹屍布縫成一件壽衣吧,你肯定是縫壽衣的吧。”

“不說了,不說了,這件事不能跟你說。”

強盜見狀摸出一枚金幣,把它放到皮匠手中,說道:

“我這個人很是好奇,但也是個誠實人,知道保守秘密。不過我倒非常想去看看那幢房屋——就是叫你去幹那稀奇事的那個人家,你願意帶我上那兒去看看嗎?”

皮匠掂了掂放在手裏的金幣,半響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上那家的道路,因為是一個女仆用手巾蒙住我的眼睛,然後把我帶到一所住宅中,進了一間黑房子,才把手巾從我眼睛上解掉。就是在那裏我把一具被砍成了幾塊的屍體縫合起來,接著還做了一套壽衣。我縫完後,那女仆又用手巾蒙住我的眼睛,把我帶出來。我去時和回來時雙眼都是被蒙著的,我根本不知道那幢房屋在哪。”

那強盜想了想又說道:

“那你總還有點印象吧,要不這樣,我把你雙眼蒙上,像那女仆帶著你,當你感覺是那個地方時,你就站住,如果你做得好,我會再給你一枚金幣,怎麼樣?”

穆斯塔法看著這麼容易就能拿到兩枚金幣,他馬上離開鋪子,帶著強盜來到女奴馬爾基娜給他蒙眼睛的地方,叫強盜用手巾蒙住他的眼睛帶著他走。穆斯塔法的感覺靈敏,天性很高,所以居然由強盜牽著找到了馬爾基娜帶他走的那些路。他一邊走一邊琢磨,一步一步地算計著向前移動。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停下不走了,說道:

“這裏好像就是那女仆帶我來的地方。”

確實,穆斯塔法和強盜找到了卡西姆的家門,現在阿裏巴巴已住在這裏了。

那個強盜滿心歡喜,終於不辱使命找到了偷金幣之人。他在阿裏巴巴的大門上用白粉筆畫了個標誌。他又問:

“穆斯塔法,我非常感謝你幫了我的忙,願上帝賜福給你。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誰的家呀?”

皮匠說:

“這個我可一點也不知道,因為我對這兒不熟悉。”

強盜一想,這皮匠也許真的不知道,多打聽也沒用,於是謝了皮匠,打發他回去。他自己也急急忙忙返回小樹林,向頭目請功去了。

強盜畫的那個標記正恰被馬爾基娜無意中發現,馬爾基娜不禁大吃一驚。她想了一想,懷疑這是壞人作為識別的標記,說不定是要謀害主人呢。於是,她也照著主人家門上的記號,在所有鄰居的大門上都畫了同樣的記號。她做了之後,什麼也沒說,連對自家主人都沒有提。

那個強盜回山之後,把如何找到線索的經曆誇張地向眾人敘述了一遍,眾強盜大喜,在那個強盜的帶領下,下山找到了那個畫有記號的住處,那個強盜得意地指著大門說:

“看!這就是我們要尋找的那個人的家。”

那個頭目瞧瞧周圍的房子,發現每家的大門上都畫著同樣的一個記號,覺得奇怪,就問:

“這裏人家的大門上都有記號,而你所說的到底是哪家呀?”

那個強盜一時也被這種情況弄糊塗了,也分辨不出哪個是他作的標記,因為所有的標記都一樣。

等強盜們全部返回山洞,強盜頭目便命人把那個探聽情況的家夥捆起來,對他進行懲罰,並說:

“你們中哪一個再去城裏探探情況?假如誰能把那個人找到,我重重地獎勵他。”

這樣一說,馬上就有個強盜站起來:

“我準備去走一趟,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那個人。”

同樣,這個強盜又得到了眾人的誇獎,這個家夥的運氣也不錯,他首先就碰上了皮匠穆斯塔法,他同樣送給了皮匠幾枚金幣,皮匠又把他帶到阿裏巴巴的住宅門前。這個強盜琢磨了半天,就在阿裏巴巴屋子的門上不易注意的地方,用紅粉筆畫了一個標誌,然後連忙回到山洞,向頭兒邀功。他非常高興地說道:“請允許我告訴您,我已經找到那所房屋,並打了個誰也不會注意的記號。這個記號可以區別這所房子和別的房子,總之我一定能把它們區別開。”

令人幸慶的是這個記號又被馬爾基娜發現了,這個聰明的女仆,用同樣的筆在別家同樣的地方作了同樣的標記,這一回她依然沒有聲張。

再說那第二個強盜樂嗬嗬地返回山裏,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女奴的機智過人。當強盜們進城去報複的時候,發現阿裏巴巴周圍鄰居的門上都有一個紅色記號,這樣他們又失去了目標。強盜們把第二個強盜又捆了起來。他自忖道:

“這個事情費了這麼大的周折,結果卻一無所獲。我看我的部下恐怕沒有人能夠替我打聽清這件事的底細了。看來我一定要親自跑一趟,去尋找那個壞蛋的住處。”

強盜頭目說做就做,第二天就潛入了城,他也像前兩個他的手下那樣給了穆斯塔法幾個金幣,穆斯塔法同樣也把他帶到阿裏巴巴那裏去。他不再像前兩個的強盜,隻是在門上畫記號,而是把那房子的位置和四周的景象記個清清楚楚。他馬上趕回山洞,對強盜們說:

“這下他可跑不了了,我已經把它畫在我心裏,再不會像上兩次了。現在你們立刻給我準備19匹騾子和38個一模一樣的瓦甕,還要一個大皮袋,要裝滿菜油,到時自有用處。準備好這些東西之後,我要帶著你們,讓你們每人都躲在一個瓦甕裏。因為除我帶兩個人押貨外,你們37人,正好用37個瓦甕,另外的一個瓦甕裝油。我自己裝成賣油的商人,我將把你們和貨物,用19匹騾子馱著趕進城。等夜晚投宿的時候趕在他家門前,請求他讓我借宿一晚。我到時會發出信號,把你們放出來,我們可以趁黑夜裏一起動手,活活地殺死他。我們不但要他的命,而且還要把我們丟失的金幣再搶回來,讓他人財兩空。”

強盜們齊聲稱讚頭目的主意高,按照吩咐各自做準備。經過三天,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做好,並且有意把菜油弄得到處都是。他們用一個瓦甕裝滿菜油,馱在騾子身上。37個強盜,一個個帶了武器,也躲在瓦甕裏,連同那一甕油,都馱在19匹騾子身上。那強盜頭子精心化裝成一個賣油商,趕著騾子進了城。他串街走巷,黃昏時分,他們剛好到了阿裏巴巴的住宅門外。

強盜頭目上前叫門,此時阿裏巴巴正在庭院裏散步,頭目上前對阿裏巴巴說:

“我是一個油商,這許多油都是從老遠的地方運來賣的。今天天色已晚,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不知怎麼辦,我求你行個方便,讓我在你府上暫住一夜,以便把貨物卸下來,讓牲口也歇息一夜,好吃些草料。”

阿裏巴巴沒有認出眼前這個賣油商就是他在山上見過的那夥強盜中的頭目,他居然說歡迎遠方來客,非常樂意留他在自己屋裏過夜。他騰出一間空房子,讓強盜頭目放貨物和關牲口,並吩咐仆人給牲口準備水和飼料,還告訴女仆馬爾基娜:

“今天家裏來了一位客人,因為要在這裏住一晚,所以你得辛苦些,你趕快給他準備晚飯。”

那個強盜頭子把他的騾隊帶進院子,小心地卸下那38個瓦甕,然後就進了屋,忠厚的阿裏巴巴怕客人旅途勞累,又一次囑咐馬爾基娜說:

“你要熱情地招待客人,不要怠慢。客人如果需要什麼東西,你別忘記給。另外,明天早上我要去澡堂沐浴,你替我準備一套幹淨的白衣服,讓當差的男仆阿卜杜拉送給我,我洗了澡要穿的。此外,你記得明天熬鍋肉湯,我回來要喝的。”

馬爾基娜點頭答應,表示不會忘記主人的吩咐。

再說強盜頭子用過晚飯後,悄悄來到放瓦甕的房間,俯在瓦甕口對裏麵的強盜小聲說:

“到今天晚上半夜,聽見我扔石頭的聲音,你們就迅速鑽出來。”

強盜頭目交代之後,走出房間,由馬爾基娜帶領著,穿過廚房,來到替他準備的臥房裏。馬爾基娜把手中的油燈放在臥房,熱情地說:

“還需要什麼嗎?你不必客氣,要什麼就讓我去辦好了。”

“沒什麼了,謝謝你。”強盜頭目對馬爾基娜表示了謝意,就假裝上床休息。

馬爾基娜回到房間,為阿裏巴巴找出洗澡用的衣物,交給男仆阿卡杜拉,要他在主人洗完澡時送去。然後,她開始給主人燒肉湯,把一個瓦罐放在爐上,把爐火燒得旺旺的。但發現甕裏的油不夠用了,她急得手足無措,正不知道怎樣辦時,男仆阿卜杜拉看著馬爾基娜為油發愁,便替她出主意,說道:

“你別急,你到院子裏去,那裏有好多瓦甕,都裝滿了油,你隻要去拿一點出來就夠了。”

男仆阿卜杜拉沒有去睡覺,因為他要準備著侍侯阿裏巴巴去澡堂沐浴。

馬爾基娜一想也是,於是拿著一個油瓶來到院子裏。她剛走近第一個瓦甕時,藏在瓦甕裏的強盜聽見腳步聲,以為是頭目來通知他們,便輕聲問道:

“現在是不是我們該出去報仇了呢?”

馬爾基娜嚇了一跳,隨即鎮靜下來,料想一定是夥強盜來謀害主人,自己一定要想個辦法,除掉這夥強盜,否則,隻怕主人阿裏巴巴一家,以及她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了。於是,她輕輕地走過來,壓低嗓子,輕聲說道:

“現在還早呢,不過快了。”

當她走到第二個瓦甕前,仍然壓低嗓子,輕聲說:

“現在還早呢。”

她就這樣從一個瓦甕走到另一個瓦甕,一一回答。回答完,她暗想:

“真主保佑!我們主人以為這個家夥是賣油商,可其實他是個強盜頭目,隻要他一聲令下,強盜們就會跳出瓦甕幹壞事的。”

當她挨到最後那個瓦甕前,發現裏麵當真裝的是油,就趕緊灌滿自己的油瓶,拿到廚房,給燈添了油,然後再回去從那一瓦甕中取了許多油倒進一口大鍋裏,燃起大火,等油燒開了,她就悄悄地來到房裏,把熱油往一個個瓦甕裏頭灌,就這樣,躲在瓦甕中的強盜逃走不了,一個個全被燙死,最後都變成了37具死屍。

馬爾基娜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壯舉,救了她主人阿裏巴巴一家。那時,阿裏巴巴睡得正香呢。

馬爾基娜回來後,繼續為阿裏巴巴燒肉湯,同時密切注意那個強盜頭子的動靜。那頭目不一會兒就醒來,他打開了窗戶,看看四周無人。就扔了一塊石頭,告訴手下可以動手了,但是不見強盜們出來。過了一會,他再次扔過去一塊石頭,還是沒有反應。第三次他又丟了一個石頭,還是得不到回答。他這一下子慌了,連忙跑到手下們呆的房子,心想:

“難道他們都睡著了嗎?可現在正是行動的時候,我必須喊他們立即起來。”

他走到最近的那一個瓦甕前,馬上聞到一股刺鼻的熱油氣味,覺得十分奇怪,便用手去摸,那油還燙著手呢。他一個個摸了過去,發現所有瓦甕裏的情況都是一樣。至此,頭目才知道他的手下們已經被人用熱油燙死了,他也害怕被人用油燙死。想來想去,他無可奈何,隻得懷著滿腔憤怒和絕望的心情,衝進花園,翻牆逃命去了。

馬爾基娜從那頭目醒來就一直在監視著他,直到他進了那個房間,半天後,還不見出來,料定他逃命去了,才長舒一口氣,知道危險已經過去,心裏十分放心,於是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一清早,阿裏巴巴沒有吃早飯就帶著男仆去澡堂了,對昨晚的事他一點也不知曉,馬爾基娜也沒有告訴他,並不是她早就曉得這件事如此容易應付。而她是以為如果先向主人報告她的計劃然後動手,說不定時間就來不及了,那時強盜們先下手為強,他們一家人就要遭殃了。

當阿裏巴巴洗完澡回來,已將近中午了,他看見瓦甕和騾子全部堆在老地方,覺得驚奇,就說道:

“這位賣油的商人是怎麼搞的!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到市場上去賣油?”

馬爾基那見主人回來了,急忙上前說:

“真主保佑你和你的一家人吧。你要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勞駕你跟我去看些東西,那樣你就明白了。”

她帶領阿裏巴巴走進那間房,關上門,然後打開一個瓦甕說:

“你自己看看吧,到底裏麵裝的是油呢,還是別的東西?”

阿裏巴巴往瓦甕裏一看,隻見裏麵蜷縮著一個男人,他嚇得大叫起來,並連續後退幾步。馬爾基娜馬上上前扶住他:

“不要害怕!你看到的這個家夥不會傷害你,因為他已經死了。”

阿裏巴巴逐漸平靜下來,說道:

“哎喲,馬爾基娜!你要我看的就是這個嗎?快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真主保佑!”馬爾基娜回答說,“我會把一切告訴您的。可千萬不能讓左鄰右舍聽到什麼風聲。要不,我們會有麻煩的。事關重大,一定要保守秘密。現在,老爺把其餘的瓦甕也一一查看一遍吧。”

阿裏巴巴上前把剩餘的瓦甕一一看了一遍,發現每個瓦甕裏都躺著一個帶著武器的男人,他們都已經被熱油燙死了。他一動不動站在那兒,隻是一會兒看看瓦甕,一會兒看看馬爾基娜,好一陣子他才問道:

“那個販油商人怎麼樣了?”

“商人!”馬爾基娜回答道,“我正要告訴您,那個家夥根本就不是什麼賣油商,而是個幹壞事的強盜。您別看他一副誠實樣,心裏卻狠毒著呢。等一下我就會將這個強盜以前做過的事和這一回我看見他幹的勾當,原原本本地告訴給您,可是現在呢,老爺才從澡堂歸來,身體很是疲勞,先喝些肉湯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