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2 / 3)

說得平靜,猶似她質問皇甫尋時的語調,現下她有些灰心,對複雜的情愛一時半會兒都不想再觸碰了。

易名揚不著片語,反將她抱得更緊。

“那香蓉怎麼辦?夫人那邊兒又怎麼說?”她繼續問,失了氣力。

易名揚胸口一窒,看向她,像怕她知了什麼。“香蓉?!”

“就是府裏一直傳,說是少爺要帶回府的那個姑娘,那一晚少爺於勾欄院裏與那姑娘的一晚之恩,總不能……”她不清楚為何要提,倒像是在說服易名揚對她放手一般。

“那一晚我本與香蓉就沒有什麼糾葛,這些事兒你自然就無需顧慮了。”易名揚心慌意亂地答道,他差點兒就忘了他已做了一些無可挽回的事兒。然而相較於立即失去花晚晴,此時,他隻好如此辯說。“你安心等著,一切事兒讓我來解決,隻需你等著我就好。”

花晚晴沉默的聽著易名揚的承諾,心裏找不出一絲快樂,就連往日的心動都已消失無蹤。她想問他,她有哪兒好,為何他與皇甫尋都情願這樣愛惜她。是她不知足,不知足的以為他們給她的好都並非她所寄望的感情,所以即便他們待她再好,也不過是怕失了機會,去占有一個對他們而言有些稀罕的物件。

她至少可以坦然地對皇甫尋如此說吧,至少易名揚現在能給她的,就是她所想要的公平。至於往後會變成怎樣可怕的模樣,她不敢想。

“我們成親就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易名揚反複在她耳畔說到,更像一句咒語,隻為安定她的心。但仍不可否認,易名揚直到此時還是不理解花晚晴渴望以及那樣的承諾又有什麼意義?

可是,他也明白。他已不願以任何理由再錯過花晚晴了。他愛她的貌,愛她的手藝,更怕一切失去她的感覺,那像本屬於他的東西一夕間不再屬於他,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為消除這樣的感覺他甚至願娶她。什麼妾室,什麼正房,他不在乎,隻要能擁有她就好。

這或就是他唯一的機會,唯一一次能在競爭中勝了皇甫尋的機會。憑著花晚晴對他往日的動心,而將這獨一無二的女子珍藏在他家中。“我明日就對大娘說,我會求她答應我們的婚事。”

花晚晴靜靜聽,不曾驚喜卻頗顯驚慌。

隻待易名揚不再閃躲的給予了她那些曾開口向他尋要的東西時,她為何卻開始動搖了?

“那麼快?”聲如蚊蠅,細細的隻有她自個兒能聽得到。

這世中,難道像她這無權無勢的女子,命運就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了麼?

幾日後。

望月齋的花廳今兒特別熱鬧。大夫人請來了唱曲兒的姑娘,還命人燒了一桌子好菜,一切的精心準備隻為一位許久不曾來府的貴客。

那人是誰,花晚晴仍沒收到消息,但早已領了命,要在今日多多準備些拿手的點心。她好奇,也猜過。她想知此刻是誰正享用她的點心,也想知那人會不會喜歡她點心的味道。

就在她還在胡亂猜想時,被做好的點心已在另一頭滿滿的擺了一桌子。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眼花繚亂,因而才更叫那特意為此前來的饕餮客喜上眉梢。

“易府的廚子手藝真好,我還以為是大夫人誆我。見到點心,才懂易府中真是那真真兒的臥虎藏龍之地兒。”他毫不吝嗇地讚美著。

“王爺見笑了,不過就是些民間小食兒,自是比不上王爺府中的師傅,嚐著新鮮,倒算滋味無窮的。”

隔著屏風,唱曲兒的姑娘在外彈奏著琵琶,另一側,易府大夫人盛情的正為她特邀前來的貴客推薦著她最喜愛的點心。

“王爺怎不動筷,該不是品相不佳,讓王爺失望了吧?”大夫人說話時使了一記眼神,讓從旁伺候的丫頭趕緊為王爺換了一杯熱茶,巨細靡遺的將一場宴席照顧得妥妥帖帖。

易府之中大小事兒,到了這最後關頭,還是得由她做決定。誰人不知?易家大夫人才是府中真正的主事,就算過了天命之年,卻仍不得已的還得為易名揚思前顧後,處理不少麻煩事兒。

有幸,她生活還算安逸,看來也隻像四十出頭的模樣,仍有著女子綽約的風情,端莊優雅,讓人即敬又畏。

“是點心實在太過誘人,一時半會兒老夫不知要從何動手。你看,猶似這隻水晶蒸餃,模樣特別,像把玩的物件,一口吃下,不會太過可惜了麼。”

被宴請者正是京城中最出名的饕餮客——信王府的王爺。想來隻要哪兒有美食就能在何處覓到他的蹤跡,所以隻當他接了帖,就忙不迭的趕到了易家,急著要嚐嚐這傳說中的好手藝。

紅棗糕、杠子饃、南瓜豆沙包,顏色分明,香氣四溢;銀耳蓮子羹、玫瑰豆腐腦,還有消暑佳品冰鎮酸梅湯,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在這般短的時間內卻做出了一桌子豐盛的美點兒,單憑這點就不禁讓皇甫覺心生佩服。

然而在眾多的美點中,皇甫覺的目光卻獨獨停在了那一份蒸餃上。久久看著竟讓他忽然想起什麼。雖是多年之前的事兒,但隻要事關美食,他是怎麼都不會忘的。

碗中蒸餃不同於尋常的餃子,大小隻有拇指般,卻做成了白菜模樣。青翠欲滴的菜葉被塑得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倒真像是從菜地中剛才采摘下的。

皇甫尋嚐了一口,在易家大夫人期待的目光下,幾經回味露出了會心的笑。若非顧及儀態,他差些就要拍案叫絕,正是這味道,是他尋了多年又不曾再吃到的。

“是這味,是這味。”他有些激動,不禁又夾了幾個點心入碗,分別隻嚐一口,便又停下筷來,眼中神采奕奕。

“王爺可是嚐過?”

“那麼多年前的事兒了,沒想還能讓我一償夙願。”王爺笑看著易大夫人,直待他露出笑意,那方才放鬆的吐了口氣。“可不知我能不能見上一見這位點心師傅。”

“那是當然,能與王爺見麵,可是我家師傅修來的福分。”易家大夫人爽快答道,事實上從這場飯局一開始,她便一直等著這一句話。隻當王爺喜歡就好,要不她也不好繼續她那順水人情的計劃。

過了不出一會兒,花晚晴就到了花廳,身上的衣衫還沾著麵粉,低著腦袋,有些怪不好意思。

“還不見過王爺。”大夫人說。

“是。”

花晚晴怯怯答,小心翼翼的邁入屏風內,在抬頭偷偷瞟向王爺時,卻驚訝的發現那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她竟是見過的。糟糕。她像哽了般,忘了還得請安,一麵傻乎乎的表情呆站在了原處。

但是,這位大伯又怎會是王爺?

當日在信王府見他,隻見他脾氣極好,又怎會想到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況且他的脾氣和皇甫尋比來,可真是雲泥之別,毫無架子的王爺,這叫誰人又能猜得出?

隻是,更糟糕的是這位王爺見過了她女裝模樣,可大夫人仍還不知她是個姑娘。欺瞞夫人又欺瞞王爺,她究竟得迎來多大的責罰啊?!